确切地一点儿说,华盛顿的繁华程度虽然比不上巴黎,但却焕发着一种巴黎没有的蓬勃生机。
考察团一行人沿着以后该是林肯纪念堂的地方上了岸。这码头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白宫,能将船开到这个地方绝对是殊荣。美国政府派来的迎接团队早就到了,在码头上清出了一条通道,直达路边接送的马车队伍。
这正是政客们露面的大好机会,像夏尔这样没有政府官员头衔的人只得坠在最后。不过他的战场可不在这种迎接场合,而在之后的各种商业会议和谈判里。所以他难得轻松,笑眯眯地在后面看前头维克托做场面功夫,顺带再观察一下可能要打交道的人。
首先引起夏尔注意的就是对方那边的头头,国务卿亚当斯。这姓氏很让人耳熟,因为他父亲就是美国的第二任总统,而他自己将来也会是。
男人四五十岁,发际线有点危险,眼睛里精光闪烁,充分说明了打交道的难易程度。如果一定要分一个类别,那亚当斯可以算是北方派的。具体性格如何,只能之后正式认识的时候再摸索。
另外一个让夏尔侧目的人不是亚当斯的副手,甚至也不是那中心圈子里的某个人,而是位置几乎和他一样靠后的人——马萨诸塞州的一名议员,韦伯斯特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维克托:这三年做不成、一做管三年的节奏……爽是很爽啦,但频率能不能再高一点?
夏尔:韦伯斯特先生,请留步。关税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维克托:……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86章
说起韦伯斯特先生,他大概已经是个传奇了。
出身富裕家庭,受到良好教育;虽然家道中落,但他依旧靠着自己的法律才能闻名遐迩。他曾经担任过国会众议员,坚决反对政府的禁运政策;后来辞职回乡后,他开在波士顿的律师事务所创下了无人能及的辉煌战绩——
雄辩于他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这资本简直无往不利!
正因为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所以,虽然韦伯斯特现在只是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成员之一,但他实际上的政治能量远远超过他的地位——
说起如何在辩论中获胜的方式,美国政坛中根本没人能和韦伯斯特匹敌。只要他同意、或者反对某件事,其他议员大都会认真参考他的意见。要不是韦伯斯特不想离开某个前途堪忧的党派(新英格兰联邦党),国务卿肯定得换人。
不客气一点说,如果他和总统见解一致还好,不一致的话,这号召力就是总统的眼中钉肉中刺。
正因为如此,关税这样敏感的问题,夏尔首先想到的人不是众议院议长或者海关总长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甚至还不是个众议员,而是韦伯斯特这个州议员。
在律师界创造历史之后,韦伯斯特今年成为了马萨诸塞州制宪会议的一员,看起来大有在政界卷土重来的趋势。退一万步说,在法国考察团到来的这天,他在华盛顿、甚至也在码头上,毫无疑问地说明了他对这件事有很大兴趣。
而后还有第二个原因。
马萨诸塞州是新英格兰的一部分,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之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区域内工业主要是造船和航运,进出口贸易发达。他们最大的贸易伙伴,也是英国投资者。
所以,有些商人觉得美国政府之前不该与英国开战,也不该有高关税,因为这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有小部分人甚至因此生出脱离联邦的念头。相比之下,韦伯斯特虽然也反对战争,但他主张联邦统一、削弱州权(美国建国初期,州议会的权力比后世大得多),不至于彻底和总统撕破脸——
因为不太走运,当今的美国总统,詹姆斯·门罗先生,深觉该用高关税来保护国内企业发展。他的国务卿亚当斯,正是后世被称为门罗主义的主要推行者。
以上这些只是些必要的背景,也只是维克托转交给夏尔的资料中的一部分。其他的情况,包括门罗主义的其他方面立场、英国在南美的对策(和北美有全局联系)、西班牙与美国在北美西部的摩擦等等,都对局势有影响;但因为实在太复杂,先暂且不提。
总而言之,从美国发展的角度来说,夏尔觉得总统先生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但从他自身的角度出发,他可不希望美国有过高的进出口税率,就算他的接受底线比较高也一样。
这个时候,就需要同样不希望有高关税的韦伯斯特发挥作用了。
远道而来的一行人先后坐上了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白宫。按流程,正式的政府官员会晤自然排在第一个,其后才是商业合作。基于美国这趟艰辛,夏尔没有先出手,只打算等正式商谈开始。
不过,他按兵不动,但对方好像不那么想。因为在等待正式会面结果时,就有人找上了他。
“好久不见,亲爱的朋友!”一个矮胖男人热情地道,眉梢堆满了笑意,原本就小的眼睛现在根本看不见了。
这位正是汉普顿先生,之前在波尔多和夏尔签订过酒桶木材协议、还捎给夏尔一大堆葡萄藤的那位。他的木材生意近两年相当成功,所以也获得了参与这件大事的资格。
“我亲爱的朋友,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夏尔回答,有点儿惊喜。“码头上人那么多,一时没有注意到您,请您体谅。”他这么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和汉普顿一起过来的其他几个人——他们明显是汉普顿准备介绍给他的人,脸上或多或少地带着点惊异。
汉普顿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您还是一如我记忆中的客气。之前在波尔多时,我得多谢您的照顾。如今您来到了华盛顿,正是我们一展地主之谊的时候啊!”
“那可就太感谢您了。”夏尔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其实,如果知道您在华盛顿,我肯定会找出时间去拜访您的。”
“恐怕您想看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那些木材吧?”汉普顿哈哈地笑起来。“您放心,您的橡木一根也少不了!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让您过目一下的。只不过当然了,要看也不是现在——”他用手示意了一下边上几个人,“瞧我这慢性子,一定让先生们都久等了。不好意思,让我这就为你们介绍……”
在必要的寒暄过后,夏尔就成功地认识了几个船商、板材商、威士忌商等等。汉普顿既然是做木材进出口的,那认识的圈子当然有相同的利益诉求;简而言之,就是经济立场偏向北方派,正和夏尔不谋而合。
有共同语言,几个人很快就聊开了。
“这次您是一个月前从布雷斯特港起锚出发的?”原来只是吃惊于夏尔的年纪的船商现在大大地惊讶了。他知道法国人这回的汽船速度挺快——从靠岸时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但没想到竟然能快那么多。“您的船只上装的真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蒸汽机吗?”
“噢,大概是。不过我听说,他们弄出来了一整套新的专利;我可不能轻易告诉您。”夏尔这么回答。其实以他的机械专业毕业背景,发动机什么的都属于老本行,简直再清楚不过,这么说只是场面话。
对方显然也这么觉得。“您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够了——因为我想,英国人大概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吧?我敢发誓,他们看到的反应会比我们更嫉妒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
这逻辑很简单。原本,英国技术是世界第一,其他国家拍马也赶不上。美国的工业技术只能算刚刚起步,对法国的突飞猛进也就是羡慕而已。再从英国的角度想想赶超上来的法国——
那就不仅仅是羡慕嫉妒了,搞不好都能到恨!
“那可不一定,说不好英国人也已经研究出来了,只是我们还没看见。”夏尔道。周围都是人,他可不能贸贸然地夸赞自己这方有多么多么牛,不然真是自找麻烦的节奏。“但话说回来,我们这次行程时间足够。所以我想问问诸位,如果想去南边看看风景的话,应该准备点什么?”他果断地岔开了话题。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他们是偏北方派的,但他们经营的行业都和进出口联系紧密,这点和南方的种植园主不谋而合——出口税率高的话,他们还能不能赚钱了啊?
说到底,无论是南方派还是北方派,都是看自己的利益在哪边更有保障而已。除去少到几乎没有的圣人,没人能逃脱这种定律。
而夏尔这时候说要去南边——这意图很明显,因为南方种有大面积的棉花之类,正是纺织厂需要的。
“听说您在埃佩尔纳的工厂已经正式投入运营,”汉普顿先开了口,没有直接回答夏尔关于准备的问题,“规模在整个法国是最大的吧?”
“运气而已;如果不是有人愿意投资,我想做也做不成。”夏尔道。
“您在南锡那块儿还包圆了煤矿?”另一个人仿佛开玩笑地道,“铁路、煤矿和铁矿,您这生意真是做得太大了,真令人眼红。”众所周知,运输以及钢铁行业也都是新兴产业,做得好会十分暴利的那种。
几人纷纷附和,在目光交换中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看起来,在这次来的法国人里,就属夏尔生意做得最大——
只有纺织还好说,再加上钢铁和运输,这妥妥儿是要挣大钱的节奏啊!虽然这些事业都才刚起步,但前景看好,夏尔本人看起来还有意继续扩展。他们今天已经从船只上看出了法国的技术水平,再考虑到夏尔在法国政坛和金融界的良好关系……
就算是第一次想要和夏尔合作,这几乎已经不能说是冒险了!
“我老家就在南卡罗莱那州。园子很大,种满了我喜欢的龙舌兰,但房子估计不能和您在巴黎的豪宅相比。”酒商克莱最后说。“如果您不介意,我很乐意邀请您来我家做客。当然了,其他诸位想来的话,我也是竭诚欢迎的!”
“您这才是太客气了。”夏尔笑道,“那我就先谢过您。”
“那看起来,我得排在很后面了。”汉普顿露出一副仿佛很懊恼的表情,“卡罗莱那离密西西比河可有好几个州的距离呢!”因为他最好的木材厂在密西西比河支流以及巴拉奇亚山脉之间;除了美国最西部,就没人比这个更远了。
几个人一起笑出了声。其实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知道,度假看风景什么的都是借口。只不过,心照不宣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常态,话当然不能说得太明白。反正商业合作通常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了解、磨合、讨价还价,更舒适自然的环境有利于生意顺利进行。
他们这头言笑晏晏,自然会被有心人注意到。韦伯斯特从长桌另一侧投过来目光,随即又转开了。这么快就搭上了线,法国人这次真的只是单纯做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汉普顿:来来,夏尔,我给你介绍几个我的好朋友,大家可以一起赚钱!
夏尔:听起来不错~~
维克托:那个美国人怎么一副拉皮条的口气o( ̄ヘ ̄o#)
华盛顿的气息就不适合商战啊,换个地图~~南边多好啊,能赚钱能跑马,还能马上那个啥啥
☆、第87章
再来说维克托这边。
照外交礼节来说,法国考察团一行是国务卿亲自迎接的,到白宫就是觐见总统了。这是正式会晤,带团的维克托又不是部长会议主席这样的政府职位,只能说些加强两国商业交流之类没营养的场面话。如果话里真有什么意思,也只有圈内人听得懂。
再来就是和国务卿以及相关部门的部长会晤,大家坐成一大圈,听长桌中间的两个头头说话,偶尔边上的人补充几句。幸好这时代还没有记者和摄影师的长枪短炮,不用过分端着表情或者姿势。
法国这边自然是维克托坐中间;论同时在商场和政坛混得如鱼得水的本事,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另外,因为身份贵重,斐迪南就坐在他身边过去一个位置。
美国那头依旧是亚当斯。这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职位,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他才是真正做事的那个人。联邦商会会长和他一比,气势弱了不是一点半点;至于银行家什么的,存在感更是稀薄——
因为,门罗和亚当斯都反对给联邦银行特许证;因为他们认为,这是给大资本家垄断的机会。在这种情况下,美国银行家的处境自然捉襟见肘。
还有一条就是,两人都希望用高关税保护本国工业的发展。
所以,可以想见亚当斯对维克托是什么态度——维克托是大银行家又是大资本家,虽说不是独霸法国金融界,但也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根本一点先天好感都没有。
至于维克托,他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情况(他相信对方一定也这么做了),不用察言观色就知道亚当斯到底是什么态度。不管怎么说,他不觉得他们来一趟就能说服美国的总统和国务卿,也就根本没把这个当作切入点——
美国是联邦制,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他们总能找到利益要求相同的人,何必与某些本来就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浪费口水?更何况,他们确实有个更该争取的人?
一个本来就不感冒,一个则是早结束早超生的心思,会议什么气氛可想而知:不过是把官方的过场走完,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边的人面对面地坐着,除了干巴巴的官方发言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本来就该这么平淡无聊地结束,但快到会议预定结尾的时候,又有人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胖子原本鼻尖沁出了点冷汗,在看到来人之后,一脸庆幸地腾出了座位,自己马上溜了,快得好像后面有一大群豺狗在追一样。
至于美国那边的其他人,在看到来人后也纷纷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韦伯斯特。
——韦伯斯特和法国人能说的话总比亚当斯多了吧?好歹挽救下僵硬的气氛啊!
至于亚当斯,右眼下的一小块肌肉轻微跳了跳。韦伯斯特立场比较微妙——至少能肯定绝不会老实听总统的话——所以他不确定对方参与进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管是哪种,他现在都有义务给韦伯斯特介绍一下。
维克托一边听一边点头。他能看出他的资料没有错,因为韦伯斯特恰好坐在了他斜对侧、斐迪南的正对面那个位置。
明明是个中高手,这么晚的出场时间和这么安排的位次,真是……
“久闻大名,拉菲特先生。”在亚当斯介绍后,韦伯斯特直截了当地说了开场白。然后他朝着维克托身边的几人点头致意,又继续道:“您为促成这次考察做了许多工作,我们受宠若惊。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询问一下,您是不是已经有了想要合作的方面呢?”
这一招开门见山,一下子调动了在座所有人的精神;一片脊背都微微挺直了。
但一个冷不防的直球当然不足以突破维克托的防线。“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才跨过大西洋的。如果您现在就想要个确定的要求,我恐怕没法提供给您。”
韦伯斯特不由得瞥了亚当斯一眼。顶头上司的意思,这可真是个好借口!“这样?”他微微扬眉,“那看来我们最好请人先陪您在华盛顿和弗吉尼亚州参观一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告诉您,这些行程都已经妥当地安排好了。”
“那听起来很不错。”维克托肯定道,心想韦伯斯特就是会办事——不管能不能合作成功,至少不会一开始就直接表示“我没兴趣”这样;照这种趋势来看,对方就算拒绝他,也会拒绝得很客气。
“能得到您的首肯是我们的荣幸。”韦伯斯特又道。“假使您时间足够,我还想请您去一下波士顿。我敢拍着胸脯说,你们的船只今天惊艳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既然这样,说不定您也愿意看看我们的造船厂?”
维克托微微停顿,一眼扫过亚当斯——那张脸上一瞬间细微的抽动没有错过他的眼睛。
他倒不是怕去什么造船厂,但有个问题是,韦伯斯特的律师事务所就开在波士顿。虽说马萨诸塞州是北方派的地盘,总统和国务卿也都是偏北方派的,但这立场依旧和韦伯斯特有差别。现在韦伯斯特直接就提出来了,亚当斯反应肯定不太好看。
“既然是船厂,我想我们这里也有类似的营业者;只要有时间,我很乐意为您介绍。”维克托最后这么说,手对着指尖放在一起,没答应也没拒绝。
狡猾!
韦伯斯特一瞬间只能想到这个词。他刚才看见夏尔如何在一票美国商人里左右逢源,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个。毕竟,对方带了那么多人来,想要每个都派点用场无可厚非。但话说回来,他可不想在没话语权的普通商人身上浪费口水和时间。
“听起来,您是已经有了点想法?”韦伯斯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如果有,请您一定慷慨地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为您做出更好的安排。”
这其实是客气说法,毕竟考察团的主要行程还是看东道主的意见。维克托其实无所谓去哪里,无论是华盛顿、波士顿、还是弗吉尼亚州,在他眼里都没有太大区别。
一定要说的话,区别大概只有两样:商机,夏尔。或者只有一样,就是夏尔——因为夏尔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有商机的地方。
维克托只思考了一小会儿。“您知道,我们这团里大部分都不是政府官员。并且,我们听说南部田园风光绝佳,已经一个个心生向往了。不如从弗吉尼亚南下,最后回到华盛顿时再往北走?”
这意思就是华盛顿留不住人,亚当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虽然从字面来看,维克托的意思是都走一遍,只是先走南再走北。都去没什么问题;但是,立场问题从来都是先入为主的,南部本来就不安定,万一再得到法国人的支持……?
从心底里说,他一点儿也不愿意看到法国人和南方派搅合在一起——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法国赶离北美洲,怎么可能欢迎殖民者再回来?就算不再殖民,促进南方独立也是很要命的!
韦伯斯特也隐约想到了这个问题。但这不能明着拒绝,他只得道:“原来您也更中意壮美的自然景色,实在很能理解。不过说到这个,马萨诸塞州也有……”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意识到,夏尔之前在和谁打交道——不是进出口贸易商就是种植园主,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在关税。
再考虑到夏尔名下已经有了三种行业工厂,无论是技术还是产量都能甩别家n条街的那种——虽然夏尔并不大肆宣扬,但这种超出水平的东西自然而然地传扬开来了。
这样一来,夏尔对于跨国工业的投资兴趣肯定不大,至少肯定没有原材料的需求迫切。
再考虑到现在的情形,法国人显然是双管齐下:维克托正面对付掉官方会晤,而夏尔在私底下已经和人商量好了大致行程,甚至到合作!如果夏尔能先确定路线,那维克托大可以照着之前商量好的口径说,内部需要再统一、回头再和他们说——
这样一来,考察步调就妥妥儿跟着法国人走了!
一明一暗,配合得恰到好处;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不能看脸……
不对,等等,好像有个问题?虽然出于自由贸易的角度,他反对高关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看到本国拿不到法国的工业投资啊!
韦伯斯特想到的,亚当斯也想到了,不过两人的侧重点不同而已。就算如此,他们也隔着中间一个人交换视线,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么几个单词——
好难打交道!
不是他们不努力争取,是他们手里的牌确实不太好啊!
这种沉默的交流,维克托注意到了。但他没出声,只把原本支着的手指放下,摆成了交叉。来之前他就有种预感,美国人自己内部都还没搞定、根本不可能一致对外;现在的情况不仅验证了他的猜想,甚至还更糟糕些——
从亚当斯的角度来说,对方首先就该阻止他们的考察团成行。但他现在坐在这里,可以看出对方显然没成功。要知道,以总统为代表的势力想执行贸易保护,但想和外国人做生意的美国人依旧多得很。
那对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无功而返。所以亚当斯看起来很不待见他,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至于韦伯斯特,这位的立场比亚当斯好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因为很明显,韦伯斯特希望的自由贸易是,从外国人手里得到资金技术,让美国人挣钱、让美国发展起来。对方相信美国制造业在自由市场上拥有竞争力,就算需要的时间不确定。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有本质上的差距。
——就算同是北方派,立场也不能完全统一,这日子要怎么过?就和美国人前两个月达成的密苏里妥协一样,一次妥协能成,两次妥协能成,难道还能一辈子妥协下去?南方和北方这么掐,迟早离婚吧?
维克托这么想,但他一点儿也不想说。别家小俩口妖精打架,他犯不着去蹚浑水。不过话说回来,他家那口子呢?这小半天,估计又和一大票新认识的朋友亲亲热热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南方派≈北方派:谁和北/南方小俩口了?还妖精打架?负分滚粗好吗?(╯-_-)╯╧╧
维克托:谁激动谁是咯╮( ̄▽ ̄”)╭不说了,再不去找我家夏尔,朋友就要变情敌了!
门罗≈亚当斯≈韦伯斯特≈汉普顿≈克莱:……
☆、第88章
当天晚上,门罗总统在白宫设宴,款待从法国来的一行人。如果说白天的会晤必须要有头有脸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的话,晚宴就轻松得多。但这次来美国的法国人大部分都见识过杜乐丽宫的宫宴,和美国这种相对抠门(连总统的工资都只够勉强度日)的国家相比——
比什么比,根本不能比好吗?
虽然出于礼貌,没有人把实话说出来;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出那种不经意的不屑。或者还没到不屑的程度,而是那种沉积在骨子里几百年的优越感;没有恶意,但总归不怎么好。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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