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动作太慢,底下人传话你听不进去,本君便亲自来提醒你。君后直言道。
哼。夏纪一嗤,你当打仗是儿戏,说做什么立刻就能做么?
那你且当心我腹中之子会在你取胜之前出生。君后眼眸一挑。
夏纪暗自握拳,再往君后腹间瞧去,虽看不真切,但如此宽大的衣裳都遮不住,想来距离临盆也没几个月了。
他心中有些着急,咬牙道:本王已经在拉拢各地官员了。
他们拿不定主意?
笑话。夏纪扬眉道,事关九族性命,谁能一口就答应下来。
那么今日,我便为你送来能让他们一口答应的消息。
夏纪双目一睁,一手按上桌面,倾身问道:什么消息?
君后起身,缓缓踱向窗边,第一,本君已说动夏昭,只要你这边一动,他便将与本君的兄长一同领兵出征。本君的兄长自然向着本君,他会在战场上暗中助你,那时就是夏昭的死期。
夏纪琢磨了一下,抬眼道:第二呢?
第二个消息可就大了。
窗边,君后在日光与阴影交错中直视夏纪,明明面无表情,语气轻之又轻,却让人觉出了一身的森然狠意
陛下,病了。
夏纪哗地一下站起来,全身的热血都冲到了脑顶。
此话当真?!
你若不信,就不该与我合作。君后淡淡道。
如今情势,夏焕不足为惧,夏焉人在战场,夏昭也即将离宫,一旦陛下第一个收到消息、第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就是本君。
夏纪双手按着桌面,双眼如刀般将君后看了好一会儿,道:父皇生病,是你下的手?
重要么?君后无奈地垂头抚额,你为何总要留意这些不甚关键的地方?哎,果然是丽贵妃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夏纪握紧拳头瞪起眼睛,你害我母妃,我迟早要
君后不退不避地直视夏纪,夏纪望着那古井无波又冷至地底的眼神,怒极的喘息渐渐停歇。
他负手闭眼,仰头平息了一下,缓和道:是,你说得对,我与母妃曾经的确是差了那么一些,所以今次的机会我定要抓住。神色一定,看向君后,有了这两个消息,战场很快就能铺开了。我在前方用命拼杀,别的不求,只求你言而有信。
放心。君后平静道。
宣梧县令小院卧房,夏焉、程熙、薛晨星、小方围坐一桌。
夏焉一脸担忧道:父皇病了,君后要在战场上暗害太子哥哥,这消息是真的吗?
程熙道:事实应当是真,但其中是否还有内情,暂时还不得而知。
那、那父皇夏焉不由自主地揪着手指,苦着脸想了一会儿,又问,太子哥哥知道吗?
薛晨星道:我们都能知道,太子殿下肯定也能听到风声,应当会避一避。
可是以他的处境来看,他必须上阵。程熙道。
薛晨星叹了一声,那就只能时刻小心,随机应变了。
夏焉更着急了,抓住程熙的胳膊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事情捋一遍吧。程熙拿出纸笔,写上几方势力,道,君后人在宫中,近水楼台,掌握重大消息、抢时机下决定快过所有人,但他在外单靠母家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二皇子则恰好相反,被贬离宫,急需有人在朝中支持他,同时,若能借着这次战事打下一些土地,便有了足够叫板的实力。他现在一定也得知了这两个消息,接下来,他必会带着这两个消息拉拢一切可能拉拢的力量,将先前在宣梧县的小打小闹扩大,攻占城池、丰满羽翼,等待着他所希望的那个结果。望向夏焉,一手覆住他的手背,所以我们现在也要尽可能多地拉来地方力量,与他对抗。
我们要离开宣梧县?夏焉意外道。
程熙点点头,离开的时机已到。不过你放心,晨星和小方会守在这里,而且一旦战事铺开,宣梧县不再首当其冲,也就不会太危险了。
我明白。夏焉皱着眉头,我就是、就是
有点舍不得。
相比谭府和皇宫,这里更像是他的家,他和程熙,还有尚未出世的小宝宝在这里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日子,县衙的大伙儿、城中的百姓就都是他的亲人。
他固然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却不想那一天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夜里,天气和暖晚风薰薰,夏焉捧着脸独自坐在小院石桌边,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周围的每一件摆设。
身后脚步声响,不用看就知道是程熙。
他揉了揉脸,摆出轻松的笑容,回头道:你都思考好了?
程熙点头嗯了一声。
每临大事,他都会独自静思反复推敲。
程熙走到夏焉身边坐下,以手背轻摸了摸那已逾六月的肚子,问:不累么?
夏焉晃晃脑袋道:还好。顿了顿又说:在想事情。
目光充满了纯净的执着与渴求,虽然不想给近来一直很辛苦的程熙再添加负担,可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向最亲近、最依赖的人倾诉。
程熙理了理他耳边的碎发,贴心道:说来听听?
夏焉立刻搬着屁股底下的石凳向程熙凑近,道:程熙,你说父皇生病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你是指圣上装病,以此试探并麻痹君后和二皇子?
夏焉使劲儿点头。
有可能。程熙道,我也是这样猜测的。
夏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然而程熙又道:但君后不傻,相反还很聪明,想要骗过他并不容易。
夏焉一愣。
所以我白日才说,事实应当是真,但不知是否还有内情。
夏焉这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就算父皇是故意的,但他生病是真的?
程熙点点头。
夏焉的脸色立刻黯淡了,垂下头动着脚不言语。
怎么了?程熙低头去瞧他的脸。
夏焉双手搭在肚子上,眼睛微微发红,低声道:我有点担心父皇。
这句最关键的话语一旦说出,他便不再掩饰,一股脑地尽情倾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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