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青凝细眉一蹙,心道绝不能再往下想。
她朝身侧那人睨了过去,神色阴沉沉的,丹唇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责备的话,可终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这几日便由着她,反正这人也只能嘴上逞能。
鲜钰一哽,轻易便读懂了厉青凝的心思。
厉青凝那冷冰冰的神情分明就是在怒其荒唐,明摆着是往别处多想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不想再拐弯抹角了,索性道:殿下几日未能好好歇一歇了,就不能躺下睡一会么,打坐有何用。
她话音一哽,又道:我这不是盼着你能多歇一会么,都说不必碰了,谁知你还是不同我睡。
厉青凝眸光冷飕飕的,也不知鲜钰这话是真是假。
她眼眸一转,朝鲜钰看了过去,却见鲜钰还朝她睨了过来。
鲜钰一双眼雾蒙蒙的,眸光清澈如水,面上全无狡黠和凶戾,像只红毛小鹊儿一般。
厉青凝垂下了眼,只好将人往竹床上按,心道罢了,那便依她。
这一按,竹床又嘎吱响了一声。
厉青凝僵着手,躺下的时候本来未多想,可这竹床一晃,又见眼前的人眼睫轻颤,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鲜钰动也不敢动,生怕厉青凝将这竹床的错全怪在她身上。
厉青凝冷声道:睡,莫再说话。
鲜钰闭了一会眼,过了许久才悄悄将眼睁开。
只见厉青凝确实阖起眼在睡了,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远在妥那国皇都里,那妥那国君却不得好眠。
他忽地捏碎了一个酒碗,手上血迹淋淋,酒水全洒在了兽皮上。
一旁的侍女也不敢给他擦手了,攥着帕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报讯的人道:援军被拦截了,东洲派了人去拦下了我方支援!
东洲派了多少人去截。国君冷声道。
那身穿甲胄的士兵道:四万人!
妥那国君冷笑了一声:四万人就敢拦,四万人就能拦?
士兵道:他们断了山路,援军只得绕开,这一绕必会耽搁。
你方才说东洲只派了四万人去拦,这不可能。妥那国君忽觉得不对头。
跪在地上的人道:还、还有数十万精兵往凤咸城去了!
数十万?妥那国君面色沉沉。
那人战战兢兢道:约莫有三十万!
拖延援兵到达的时间,将妥那军封死在城内。
如此,占城的是妥那军,而成了那瓮中之鳖的也是妥那军。
坐在一旁的凤咸王面色煞白,冷汗直冒着,怕而又不敢多言。
这一回,他似乎要赌输了。
三日后,妥那军撤离了凤咸城。
厉青凝未赶尽杀绝,而是将其放回了妥那国。
鲜钰站在倾塌的城墙上俯视着,只见厉青凝骑在马上,忽地拉动了弓弦。
那箭是妥那人的箭,箭尖上的玄铁漆黑如墨。
离弦的箭噌一声破风了去,陡然没入了妥那将军的甲胄之中,直穿其后心。
以尔之箭,攻尔玄甲。
鲜钰倏然蹙起了眉心,身一斜便倒在了地上。
只消半月,妥那军全数退出了东洲,战火从凤咸城烧至了妥那。
妥那国边塞深陷水火之中,国君决定将凤咸王交出
腊月末,这场持续了不足一月的战事彻底结束,妥那国临近东洲的疆隅被插上了龙虎旗。
在战鼓声中,妥那国君派人前往边塞,同东洲签下了一纸协议。
厉青凝握着狼毫,那笔锋力透纸背。在落笔之后,数十万精骑浩浩荡荡返回东洲,
马车在路上颠簸不已,那车舆里坐着的是东洲的长公主,而长公主膝上伏着的,是她的心尖肉。
这段时日下来,厉青凝自然也累,如今好不容易能喘上一口气,她却不敢阖眼。
她怎知这人竟在她的眼皮底下,将自己往死里折腾。
待将那妥那国的将军射杀后,她才回头往城墙上望了一眼。
谁知,看了许久也未寻见那红衣人。
她细眉一蹙,当即就下了马,顾不得灵海内的灵气所剩不多,腾身便往城墙上去。
只见方才寻不见身影的人,如今正躺在灰里。
鲜钰躺得十分安静,似要连气息也没有了,面色煞白得连一丝血色也不见。
厉青凝冷着脸将人搂起,一声令下,便让战火烧到了妥那境内。
占其城廓,踏其疆隅。
妥那国国君当即交出了凤咸王,只想及时止损。
这数日里,厉青凝紧蹙的眉心未松过半分,不为别的,就因那倒在了城墙上的人久久未睁眼。
途中,军医被唤过去数次,在细诊了一番后却频频摇头,他欲言又止,看厉青凝面色冰冷,久久才道:殿下,恕臣无能为力,这位姑娘的伤并非臣能治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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