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辞冷厉,可面上无甚神情,似是这些事无甚紧要一般。
厉青凝继而又道:正是如此,他们怎敢有异议。
鲜钰笑了,那也正好让朝臣看看,殿下是如何把凤咸城拿回来的。
厉青凝微微颔首,也该让他看看。
鲜钰双眸一抬,便见厉青凝侧目朝窗棂看去,可惜看不见窗外之景。
她了然,厉青凝话里所指的他,大抵是厉载誉。
芳心早就命人备好了马车,正撑着伞站在外边等着。
等到赤玄两色的身影从长廊那头走来,她连忙走上前去,将伞遮在了两人头上。
她蹙着眉,一副担忧的模样,低声道:殿下,真不用备上行装和干粮么。
不用。厉青凝淡淡道。
芳心抿了一下唇,又说如今凤咸城内遍布妥那军,殿下为何要将暗影全都撤回都城,为何不将他们留在凤咸接应?
厉青凝从袖口里将那玲珑骰子拿了出来,骰子里的红玉似浸透了血一般,红得纯粹,没有半点杂色。
她捏着那玲珑骰子,朝芳心递了过去,淡声道:这段时日,暗影无须留在凤咸城,只须将都城守好即可。
芳心双手接过,愣了一下后,连忙问道:那奴婢呢。
你便留在宫里,替本宫将这一切盯好了。厉青凝冷着声说。
芳心应了声,她小心翼翼抬眸,在将掌心里的玲珑骰子藏好后,眸光终于忍不住朝面前两人望去。
只见自家殿下同那红衣仙子靠得极近,近得似是用刀也无法将她俩割开。
她心里啧啧暗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用跟去也好,若是跟了过去,她也不知还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不过她这黄花大闺女,确实起了那么一点儿恨嫁的心了。
厉青凝朝檐上的皑皑白雪望去,久久才道:该走了。
鲜钰接过了芳心手里的伞,下颌微微一抬,示意她到长廊下躲雪去。
芳心抬手遮了头,几步便跑到了长廊下,边行礼边道:望殿下和姑娘能早日回宫。
都城之外,各宗门的修士御风而去,而三支军队则从都城及另外两地奔赴凤咸。
宗门弟子在前,而三军整顿后尾随其后,分别在三处绕山而行,从其后断了妥那国对凤咸的支援。
大雪拥城,在乘风而上后,才望见皇城皆裹上了银裳。
放眼望去一片皎白,雪覆了青檐,又在高墙下高高堆起。
山川渺渺,远山白茫茫一片,而川上雪絮纷飞,竟看不见别的颜色。
朔风刺骨,那风声在山间回荡着,似是兕猊吼叫一般。
鲜钰红裳单薄,硬是不肯将冬裘披上,那朱红的衣袂在风雪中翻飞如梅。那一抹朱红,好似天上飘摇的落花。
各宗弟子紧跟着那红衣人,心里皆怵怵忐忐的,怎么也看不出那人修为究竟何如,但想来应当低不到哪去,不然又怎能将国师逼到那地步。
长路漫漫,这一路上各宗弟子皆不敢说话,只听得见风声哀嚎。
过了许久,那揽日宗的宗主越看那红衣人的身影越是觉得熟悉,似是在宫中见过一般。
想了许久,他才想起,在宫中时,他确实是见过那么一位红衣人的。
那时恰逢千秋节,凤咸王入宫之时,身侧似乎是跟了这么个人。只是那时跟在他身侧之人遮挡了面容,叫人看不见她的模样。
是她。
揽日宗宗主越想越觉得就是她,他心下一惊,惊的却不是红衣人叛离凤咸王一事,而是
在千秋节之时,红衣人分明还没有这般高深的修为。
想到此,他更是心生畏惧,能这么快便破了境,怎么看也不像是人
不是仙,便是鬼。
鲜钰自然觉察到了那落在她后背的目光,她微微侧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笑得甚是森冷。
揽日宗宗主收敛了眸光,缓缓倒吸了一口气才道:不知仙子可知这天地间的灵气去了何处?
鲜钰哂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自然是被收回去了。
收回何处了?揽日宗宗主又问。
龙脉。鲜钰言简意赅。
揽日宗宗主大骇,半晌才从唇齿间挤出声音道:不知天地间的灵气何时能恢复?
鲜钰想着在山上之时,白涂同她说的话,她悠悠道:或许百年,或许两百年。
众人惊愕不已,若是不止一百年、两百年,若是要耗上千年、万年呢?如此一来,日后还修什么。
仙法式微,定与天命相系,天命怎能逆?
逆了天命再世重来的人未再开口。
鲜钰心下一哂,修不修于她而言已无甚所谓,反正以她和厉青凝的境界,已足够活上千年,足以阅尽人间世,大不了日后再去同白涂讨一口灵气。
都城大雪飘飘,可远在疆隅的凤咸却未下雪,天阴无雨,飒飒风声如翻涛。
凤咸城外,所有参天的大树全被伐断,周遭仿若废墟一片,尽是断壁颓垣。此时若是有人攻城,定连藏身之处也没有,只要离城墙稍近便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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