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响震耳欲聋,即使是鲜钰双耳嗡鸣,她也听得清楚。
清楚那即将从云中要劈下的,会是什么。
她是该怕,可是怕又如何,莫非怕了那掣电便不会落下么。
蹲在地上的白涂猛一提气,又一个法阵圈地而起,将他与鲜钰护在其下。
鲜钰撑在地上的手抖个不停,身往前倾着,腰背也弯了下去。
她疼得不得不低下头,满头乌发散落在脸侧,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来。
洞口外落石又坠,鲜钰无暇分心,可白涂却将整颗心都吊了起来,猛地转过身朝洞外望去。
只见一股灵气如狂风般袭来,将几道法阵撞得白光迸溅着,法阵上依稀出现了数条裂纹,只消一击,法阵便会完全破裂。
白涂连忙又加了一层法阵,却不敢离开鲜钰半步,唯恐这是哪个狡猾之人行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瞪着一双腥红的眼,在又一股灵气袭来时,双眼微微一眯。
那一刻,周遭的空炁似是凝固了一般,一股无形之力将那灵气给震了回去。
被击回的灵气撞上了洞口的石壁,登时轰然响起,碎石和齑粉四溅开来。
灰烟将洞口笼罩着,那如浓雾般扩散的,是随风荡开的齑粉。
隐隐约约,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浓烟之中,那人身着长袍,面容
白涂眯起眼,待那人从浓雾中走出来,又走近了一些后,他才看清,那人面上遮着一个面具。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熟悉。
那长袍人面具后一双眼缓缓转动着,森冷阴毒如蛇,可他却未看白涂,而是朝那盘腿坐着的红衣人看了过去。
鲜钰还在备受苦痛的煎熬着,她察觉到另一股气息的到来,可尚不能睁眼,因为就差这么一点了
长袍人脚步一顿,他望着法阵中的红衣人,瞳仁微微一缩,声音略微发沉地道:你是谁。
伏在地上的兔子动也未动,苍老的声音从腹部中传出,也在道:你是谁。
闻声,长袍人才垂下了眼,朝阵中的兔子看了下去。
他双目猛地瞪大,似是难以置信一般,收在袖口里的手忽然抬起,掌中阴冷的灵气聚集着。
鲜钰只觉得似有人在说话,可又听不清楚,她的双耳嗡嗡作响,灵海里的灵婴已快撑不住了。
那被穿透撕裂的感觉,从灵婴之上传至她的身上。
痛,痛得似要被五马分尸一般。
或许不止五马分尸,似要被粉身碎骨了。
她张开嘴,剧烈地喘起气来,却觉得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气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
可不甘心,这叫她如何甘心。
灵婴粉碎的那一瞬,她的灵海似被灼热的炎火焚烧着,周身骨头似被掰断了一般,筋骨连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她身形一晃,浑身颤抖着倒在了地上,可在倒下的那一瞬,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双眼通红,瞳仁似染了血一般。
那眼中戾气骤现,似暴戾恣睢的恶鬼。
鲜钰看清了远处的长袍人,忍着周身的阵痛,抬手便要运起灵气,以撕下那人的面具。
她微微张着嘴呼气,齿缝间也沾了血,果真像是夺命的艳鬼。
你是不是东洲国师。鲜钰磨牙凿齿道。
她十分想知道,远处的人是否被烧毁了面容,是否就是不曾以真面目示人的国师。
骤然间,洞外的雷声又响,比先前的更要沉闷,更似是要撕天裂地。
长袍人瞪直了双眼,抬手便抵挡住了鲜钰挥来的灵气,他听洞外雷声轰隆,本欲后退一步,却不料,竟被三道寒链分别困住了手脚,还被扼住了喉咙。
那寒链并非寒链,实则是灵气聚集而成的,而这灵气,是出自白涂之手。
鲜钰又想摘下长袍人面上的面具,殊不知,那面具竟像是长在了那人脸上一般,竟拉不开分毫。
隆隆雷声又响,赤红的掣电倏然落下,砸在了洞外的树上,树陡然起火,烧得浓烟滚滚。
凝神!白涂沉声便道。
鲜钰吃力地撑直了身,将颤着的手搭在了双膝上,可她却无力将腰背打直了,刚坐起身又摇摇欲坠般,欲要又倾身而倒。
刹那间,山崩地裂一般,顶上有光泻了下来,却不是忽然亮了灯盏
而是山洞被劈开了,赤雷疾降。
似巨大的浪涌兜头而来,这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皆避无可避。
那耀眼的赤雷还未落下,笼在鲜钰和白涂头顶的法阵已如脆瓷般碎尽。
鲜钰连忙驭起灵气,试图抵御这将要轰顶的雷劫,可惜她却不能将周身灵气尽数动用,只因灵海疼痛非常。
可恨,恨这身子怎这般虚弱单薄。
这叫她如何甘心。
远处被困住的长袍人试图归魂,他那魂缕单薄,分明是出魂而来的。
鲜钰紧咬着牙关,一双眼微微眯着,忽然拿出了那盏聚魂引灵的灯来。
她要聚的,非山中的亡魂,而是那长袍人的魂。
那长袍人似乎认得这灯,在见到鲜钰将灯盏执在手中时,猛地瞪大了一双,面具底下一双眼已如白涂的眸子一样通红。
鲜钰吃力地扯动了唇角,缓缓笑了起来,明明狼狈非常,却又似是应对得十分得心应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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