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将前世之事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可终是想不出个究竟来,毕竟如今事态已与前世不同。
前世厉无垠是死在她剑下的,还当了十载皇帝,可如今连龙椅都没坐上便归了西。
再说那凤咸王,凤咸王后来同妥那国勾结,妥那进军东洲的北原,那时北原死伤惨重,战火熏天,是厉无垠将北原割了出去才换得安宁。
她眉心一蹙,缓缓道:前世之时,凤咸王未被捕入牢,但他却悄悄与妥那国国君达成共识,他暗暗将妥那国的探子和士兵安置在凤咸城内,还命人大开关口,使得东洲轻易便被破了防御。
话音一顿,鲜钰朝坐在镜台前的厉青凝望了过去,又道:不知此番凤咸王若是回了边疆,会不会再度像前世那般。
厉青凝描眉的手一顿,可记得妥那国是何时出兵的?
鲜钰眼眸一弯,我哪记得这么多,前世我光顾着看殿下了,理那些无用之人作甚。
厉青凝描好了眉,心道这人根本是不长记性,欠收拾。
况且,前世与如今迥然不同,即便是知道也无甚用处。鲜钰想了想又道。
厉青凝往唇上抹了胭脂,镜中人影般般入画,她抿了一下唇才说:若是记得些许,兴许能推断出妥那国是何时出兵的。
确实记不得了。鲜钰伏在榻上道。
她见厉青凝放下胭脂盒时,发上的步摇微微一动,那步摇上金鸾辉耀,坠着的翠珠莹光烁烁。
厉青凝正要站起身时,忽听见床榻上那人问道:殿下先前那金钗呢,怎不用了。
鲜钰只是随口一问,先前入镜时看得不甚清晰,如今才发觉厉青凝用的竟是个无甚特别的步摇。
先前那金钗虽看着虽不甚华贵,但上边镶着的可是灵玉珠,而如今这步摇虽金碧灿灿,可终还是普通了些。
像厉青凝这般拘泥的人,不但早起守时,杯碗不换,就连吃的菜式反反复复也是那几样,别说发饰了,衣裳穿来换去皆是玄色的,看起来都无甚不同。
莫不是特地将金钗换成了步摇来见她?
鲜钰本还略带惺忪的睡眼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步摇心潮激荡。
可坐在镜前的厉青凝却浑身一僵,她自然记得先前那金钗去哪了。
去哪了?自然是拿去同芳心换执镜了。
可显然不能说,若只是一面执镜,她定然不会换,可镜子里却藏了个人。
鲜钰见她还是不说,心道罢了,反正这人向来就是这般惜字如金。
她蹙起眉,想着妥那国出兵一事,暗忖兴许白涂会记得些许,于是起身道:殿下一会要回宫了么。
厉青凝微微颔首,今日厉无垠之事定会传到陛下耳边,我不便在外久留。
鲜钰将双脚放在了地上,想了想弯腰将鞋穿上了,拢了一下衣襟道:待我问问白涂,记不记得妥那国出兵前后之事。
厉青凝淡淡道:若是不记得,那便罢了。
鲜钰推门便往边厢走,推开了侧卧的门后,不见桌上卧着的白涂,却看见芳心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支金钗。
那金钗很是眼熟,上边一颗灵玉珠似散着蟾光一般。
她脚步一顿,方才心头的欢喜烟消云散。
芳心抬头见是那红衣仙子,嘴里又喊不出那停火宫六姑娘的名,她仍旧觉得是自家殿下给人更名换姓了。
握着手里的金钗,芳心猛地站起身,规规矩矩道:仙子。
鲜钰微微颔首,直勾勾地看着那金钗问道:这金钗,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芳心倒吸了一口气,心道莫不是殿下将金钗给了她,这仙子吃醋了。
她抿了一下唇,又见门边站着的红衣仙子神色古怪,只好道:殿下赏的。
芳心心里觉得,这金钗就是厉青凝送她的,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换一面粗制滥造的执镜,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定是厉青凝找了个理由将金钗赏给了她。
鲜钰转身就往回走,推了门便步至了厉青凝身侧。
厉青凝蹙眉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那红衣人倏然坐在了她的腿上,唇角一扬便道:你将那金钗赏给芳心了?
厉青凝抿起唇,只觉肩上一重,是鲜钰将屈起的手肘搭了上来。
鲜钰磨牙凿齿着,不曾想那金钗竟被赏给芳心了,可厉青凝又何曾赠过她什么东西。
在岛上时许是赠过的,但那时她是孩童模样,故而不作数。
她缓缓道:金钗都能赏给芳心了,你将丹阴残卷给我有何不可?
厉青凝虽一直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现下神情却似是凝滞了一般。
她握住了鲜钰搭在她肩上那不大老实的手,心道,金钗与丹阴残卷,能是一回事么。
正文第90章
90
能是一回事么。
那自然不能。
腿上坐着的人不甚重,甚至还轻得似是鹊羽一般,可偏偏这人不老实,还用脚去勾她的踝骨。
昨夜折腾得还不够累么,醒来还不忘那什么丹阴残卷,甚至还拿那玩意和一支微不足道的金钗相提并论。
厉青凝沉默了半晌,手指还握在鲜钰的腕骨上,她抿了一下唇,问道:那你是想要金钗,还是丹阴残卷。
鲜钰额角一跳,这还用问么,她自然是要选丹阴残卷了。
她坐得高,双眼一垂朝厉青凝那双静无波澜的眸子看了过去,磨牙凿齿道:自然是丹阴残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