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载誉微眯起双目,意欲将清妃手里的东西看得更清晰一下,他又往前倾了一些,只依稀看出那是一团纸。
何物。他冷声道。
陛下一看便知。清妃跪着道。
呈来。厉载誉随即坐直了身。
站在他身侧的太监立刻走了下去,将清妃手里的物事拿了起来,他缓缓将其展开,却见这竟是一个纸人。
太监心下一惊,扎小人一类的邪术在后宫中常见,可那小人通常是用稻草抑或是碎布所做,怎会只是剪成这般单薄的样子,看似一撕就碎了。
他眸光闪动了,脚步顿了一瞬,还是将其呈到了厉载誉面前。
厉载誉接了过去,蹙眉道:这是何物。
那纸人展开后皱巴巴的,上边也未写一字,叫人看不出个究竟来。
你莫不是在戏耍朕?厉载誉冷声道。
贱妾不敢。清妃又往地上磕了一下头,嘭一声响起,连忙又道:家父今日曾到牢中探视,并将此物交给了贱妾,说是二殿下身侧的谋士交予他的。那谋士命他将此物贴在贱妾身后,否则定让他不得安生。
她话音一顿,似思忖了许久,才话音带颤道:家父为东洲鞠躬尽瘁,可却没少被人在朝上施压,贱妾不敢问及朝政,只知家父近段时日在朝中相当不易。
此话既出,厉载誉缓缓吸了一口气,更是觉得头晕目眩,他垂眸看向了手里的纸人,许久才道:召户部尚书前来。
那太监应声后正欲抬腿,厉载誉忽然又道:慢着。
太监连忙停下了脚步,朝着他弯下了腰背。
厉载誉又道:让和胥宗和揽日宗的宗主
话音戛然而止,他抿了一下唇,皱着眉改口又道:罢了,传殿外那两位仙长进来。
是。太监这才应声。
随后,两位修士步入殿中,行了礼后便听厉载誉差遣。
厉载誉抬起手,两指正捏着那单薄的纸人,他道:你们可认得这物事。
两人闻声抬头,看清他手中的物事后当即皱起了眉心。
其中一人道:陛下,不知可否将其拿近细看。
厉载誉微微颔首,眸色已如霜雪,虽仍不知这纸人是用来做什么,但观这二位修士的神色,他已知这纸人绝非善物。
方才问话的人走上前去,双手将那纸人接下,又退至殿中后,才同身侧的人一齐细细打量起这物事来。
两人神色大变,瞪目张嘴惊愕无比。
说。厉载誉见状开口,眉目间已黑云重重,分明已是怒极。
那两位修士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并非寻常纸人,这纸上沾了符水,且又被施了术,虽看着单薄,实则手撕不碎,否则为何这纸人的四肢剪得如此纤细,还被揉作了一团,却仍未断。
厉载誉脸色又沉了一些,这纸人是用来做什么的。
禀陛下,这纸人乃是邪修行傀儡术所用的,傀儡术,顾名思义,便是操纵活人及死人,命其按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修士应道。
厉载誉猛地砸了座椅的扶手,额上突起的青筋隐隐可见,此术可有解?
若被纸人贴到后背,用火将其烧成灰烬即可,在覆上人背的那一刻,这纸人便不能徒手撕下,用水也不能将其洗落。修士又答。
那岂不是要将后背烧伤才能解这邪术了?厉载誉冷声问道。
正是。修士随即答道。
厉载誉面色凛凛,忽而问道:户部尚书怎还不到!
清妃跪在地上咬紧了唇,连一声也不敢吭。
过了许久,户部尚书进殿,在看见殿上跪着的清妃时,他脚步顿了一瞬,缓缓闭了一下眼才走上前去,跪地便道:陛下,臣佐广到。
佐广,你可认得那纸人。厉载誉抬起手臂,朝修士手中的纸人指了过去。
佐广闻声抬起了头,循着厉载誉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在双眼对上那纸人后,立即道:臣认得。
是何人交给你的。厉载誉问道。
禀告陛下,是二殿下身侧的一位谋士,他私下拜访了臣的府邸,将此物交到了臣手中。佐广不敢有所隐瞒。
你可认得那人?厉载誉冷声又问。
佐广伏在地上道:认得,那谋士身量七尺有余,身姿挺拔俊朗,面容清秀,但身着一袭黑袍,又能转瞬消失,应当是位仙长。
厉载誉揉了揉眉心,你怎知他是二皇子身侧的谋士。
佐广又道:他身上持有二殿下的名帖,又有二殿下的玉令,臣不会认错。
厉载誉面色愈发冷了,指着被修士捧在手中的纸人道:将此物烧毁,即刻。
修士连忙拱手,将那纸人拿到了大殿一侧燃着的火烛上,那纸人在着火的那一瞬忽发出尖锐的叫声,刺得人耳膜欲破。
大殿中的几人立即捂住了双耳,若是不侧头去看,定不敢信被烧出尖叫声的,竟只是一个单薄的纸人。
待那纸人被烧成了灰烬,坐在椅中的厉载誉才喘出了气,胸膛剧烈起伏了许久才缓了下去。
经此一吓,厉载誉愈发确定,那纸人就是个邪物。
他面色黑沉沉的,又朝佐广望了过去,说道:那人将纸人交给你时,可有说些什么。
只让臣按他所说,将此物贴上清妃的后背,若是臣不听他所言,定会不得安生。佐广实话实话。
厉载誉闭起了双目,再睁开时缓缓说道:朕记得,朕从未给过你探视的文书,是谁准许你入狱探视的,是大理寺,还是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