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不是自己的躯壳,可即便是归了魂,却像是她那处软肉也被戏弄了一番般。
难为情,着实太难为情了。
难不成是痴傻了?白涂着急地站起身,用鼻子拱着她的腿道。
鲜钰眉头一蹙,动了动膝盖将那拱着她的兔子给推远了。
白涂冷不防被推到了榻沿,险些就要摔到地上去了,连忙露出两颗牙咬住了床褥,这才将自己稳住了。
鲜钰浑身难受,许是将那感受承沿过来了一般,犹觉乏力,只想躺下一动不动,好好缓一缓。
可若是躺下,就不就是承认自己又在厉青凝那吃亏了么。
这可不成,一次也就罢了,怎每回都是她吃亏?
况且这一回也没真的吃着。
白涂见她抿着唇,一双星眸圆瞪着,也不知是在气谁,又道:若是真痴傻了,这可怪不得老朽我,是你学艺不精。
鲜钰睨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皮毛上弹了一下,紧咬的牙关这才一松,一字一顿道:说谁痴傻。
白涂两腿一蹬就往地上蹿,嗖一下就跳到桌上去了。
他哼了一声,本想斥责这小辈两句,可看她连眼尾都泛了红,似是气极一般,于是斥责的话没说出来,倒是嘀咕了一句:怎就跟欲求不满一般。
鲜钰索性闭目不言,双眼刚闭起,就听见门窗被风刮地嘭嘭作响。
白涂回头朝窗棂处看去,沉声道:天色怎忽然就暗了。
那寒风从门缝处刮了进来,带来了潮湿的泥腥味儿。
鲜钰倏然睁开眼,讶异道:下雨了?
虽然这几日城里的风就不小,可何曾像如今这般,狂风肆虐着,将满地的尘土都卷了起来,将门窗都刮得晃动不已。
看来这年的三九天不大好过啊。白涂忽然道。
鲜钰蹙眉看着门窗的方向,嗅见了被风卷来的泥腥味,却觉察不出有何不对劲,心道,难不成这风真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你可觉得这风有哪儿不对。她冷不丁出声。
白涂蹿到了窗边,意欲用嘴鼻拱起窗棂,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天色忽变是常有的事。
鲜钰赤着双足走了过去,用木棍将那窗棂支了起来。
陡然间,寒风袭进了屋里,果真夹了些许雨水。
屋里的纱帐被吹得扬起,书册哗哗作响,而后嘭地落在了地上。
鲜钰抬眸看向屋外的天,只见天色昏沉沉的,似是有更多的雨水正在酝酿着。
是有些奇怪。白涂忽然道。
哪儿奇怪?鲜钰将支着窗棂的木棍放了下来,索性合上了窗。
说不清。白涂闷声道:似要想起什么来了,可这记忆就似这风一般,抓不住。
鲜钰抬手扶了一下额前的金饰,又将垂在胸前的墨发拨到身后,蹙眉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白涂跃到了地上,在地上蹦了几下,悠悠道:老朽我先去睡了,万一一觉醒来就记起来了。
鲜钰同这兔子相处了两世,自然知道他的脾性。
这兔子就是嗜睡,找足了理由想方设法地睡,前世有过数次,似是要睡死在梦中一般,幸好被她唤醒了。
白涂也不是无所不能,兴许是借了兔子躯壳的缘故,魂不适体,虽是脱不得这躯壳,可每月总有几日要忍受魂魄被挤压之痛。
前世一起待了数年,几乎每回都是她伴着这兔子熬过来的。
白涂教她术法,她便寻些能稳固元神的灵丹妙药来给他服下,十年如一日。
她也不知白涂先前是何身份,白涂自己也记不得,他甚至连自己名姓也忘了,只道他生前必是修界大能,只差几步便能登天,可惜被天雷给劈了。
鲜钰赤着玉白的双足站在窗边,也未觉得冷,心道方才白涂说这天色有些奇怪,想来必定是真的有些怪,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说。
她沉思了片刻,虽应了厉青凝的话老实呆着,却不想坐以待毙。
厉青凝在宫中水深火热,她就算在其庇护下寸步不离这院子,也必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国师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乱动的,但她着实坐不住。
思及此处,鲜钰回头便道:我出去片刻。
白涂抬起眼帘,一双通红的眼眸朝窗边站着的人望了过去,出去作甚,莫不是想等着雨浇满头好清醒清醒。
鲜钰倒吸了一口气,这兔子果真觉得她痴傻了。
她索性道:是,出门清醒清醒。
话音落下,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衣袂和披在身后的墨发倏然间全都随风扬起。
虽未着鞋袜,一双素白的脚虽踩在了地上,却连一粒尘也未染上,依旧洁净如初,就连被风卷来的细雨也未沾上。
鲜钰迎风而行,风势虽大,却拦不住她。
城西大多是住宅,比之城东要冷清不少。河边倒是常常有小摊小贩,不过今日人少,那些人许是见天色暗下,大多收了东西回去了。
毕竟是天子脚下,这都城中不乏巡视的禁卫,即便是大雨将倾也未寻个地方躲起,仍在城中巡游着。
鲜钰绕过街道上巡行的禁卫,在暗处抬起手,一丝荧白的灵气自指尖扬起,似是一根银丝,在指间盘绕着。
她本想令这灵气跟着那在城中席卷的风而行,好寻到些蛛丝马迹,不料根本无迹可寻。
半刻后,鲜钰干脆收回了那一丝灵气。
思及那户部尚书同清妃说的话,她也不知清妃能想出什么法子去见皇帝,踟躇了片刻,只好匿了身形朝天牢逼近。
只见天牢外把守的禁卫依旧纹丝不动的,似是石雕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