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铜镜里的人凤眼微眯,素齿微微露出,在喘出些许浊音后,她哑着声道:我说话从来作数,于此,你应已知晓,你于我有多重要。
鲜钰尚未回神,只依稀听见厉青凝几个平淡的字音,她心道,都这般了,怎敢不知晓。
她心知厉青凝那常常将规矩挂在嘴边的人,轻易不会做出这等轻浮孟浪之事,如今厉青凝都为她做到这地步了,她怎么还敢不知晓。
鲜钰鲜少会觉得双颊灼烫,她前世做过了再难以启齿的事都未曾如此羞赧,如今却真真连魂都不敢动了。
厉青凝取来丝帕,擦拭着指间的痕迹,缓缓道:你也该回去了,不过多时,陛下必会知道宁妃那腌臜事是同谁做的,你只需在城西静心等着即可,切莫动国师的心思。
鲜钰烧红了脸,方才那感觉似热潮一般,将她满脑子都堵了个遍,她艰难开口:我怎敢动国师的心思,如今心思里全是殿下了。
厉青凝抿起唇,忽听见魂海中的人道:那我便走了。
说走便走,她魂海里那一缕外来的魂顿时不见了。
一时之间,竟觉得魂海有些空。
回想到方才幕幕,厉青凝闭起了双眸,将手里的丝帕掷在了地上。
是有些难为情,但想到是前世欠鲜钰的,又是为了安抚这人才做的,忽然又觉得没什么了。
况且这屋里仅她一双眼,无他人看见,便算不得轻浮不矜重。
再度睁开眼,厉青凝眸色已然如常,她弯腰将地上那丝帕拾了起来。
在将手泡进了铜盆里清洗一番后,她才将帕子也扔了进去。
厉青凝静了心,又将燃着的香放进双耳兽足香炉里,过了片刻才走去打开了房门,面色如常地道:芳心。
芳心在远处定定站着,脸都要被秋风给吹僵了。她打量起自家主子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方才你想说什么。厉青凝问道。
芳心这才回想起原先她想同厉青凝所提之事,她连忙道:殿下,陛下醒了。
厉青凝沉思了一会,问道:他醒来可有将谁召去?
芳心摇头:不知。
厉青凝沉思了半晌才道:罢了,静观其变。
金麟殿中。
厉载誉醒了过来,瞪着顶上的纱幔久久未回神,一时之间,他似是浑身气力都被抽走了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低咳了两声,喊道:来人!
那执着拂尘的太监连忙走了过来,躬身道:陛下可还有哪儿不适?
厉载誉气喘吁吁,猛地将握成拳的手砸在了身侧,砸得那床榻嘭然响起。
太监愣了一瞬,尖声道:陛下可别伤了手!
厉载誉一时气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过了一会才道:宁妃那贴身伺候的婢女身在何处。
太监眼眸一转,说道:被长公主殿下派去伺候三皇子了。
厉载誉冷笑了一声,甚好,先前那位在千钧跟前伺候的婢女呢。
太监想了想道:仍在三皇子跟前。
你将其叫走,换一个人去伺候,半个时辰后,将宁妃那贴身婢女带来见朕。厉载誉磨牙凿齿道。
是!太监连忙应声。
片刻后,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原先一直照看着三皇子的宫女竟被换走了,换成了另一位面生的宫女。
而一个时辰后,宁妃那贴身宫女也被喊了出去。
那婢女心下一喜,本以为是要将她也换下了,不料,将她唤出去的太监却道:你且随我来。
那宫女浑身发抖着,顿时便猜到了是谁要见她,毕竟这位公公,可是一直跟在圣上身侧的。
她哪敢多言,只能哆哆嗦嗦地跟在太监身后走着,这一走就走到了金麟殿。
宫女两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头猛地磕在了地上,紧咬着下唇一声也不敢吭。
龙床被垂帘遮起,她尚且见不到床榻上躺着的皇帝,看不见更是心惊,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直冒着。
厉载誉听见那扑通及地的声响,冷声道:你可知先前在三皇子跟前伺候的宫女为何会被换下。
那个宫女哆嗦着道:不、不知。
那朕便告诉你,她!厉载誉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得了天花。
那宫女抖得更甚,连牙齿都在打颤。
天花这病极其容易传到他人身上,又十分难救活,那宫女是为了皇子染病的,朕自然不会亏待她。厉载誉话虽说得慢,可每一字都带着狠劲。
宁妃那贴身婢女已抖得不成样子,却不敢多说一句。
过了许久,厉载誉才道:你怕么。
怕、怕!那宫女道。
厉载誉颔首,是得怕,只是你瞒了不该瞒的事,更应该怕。
伏在地上的宫女双目圆瞪,又往地上猛地磕了一下头。
若你将所知之事尽数道出,朕定不会怪罪于你,你只是一个宫女,若非背后之人要你如此,你又怎敢有异心。厉载誉话音戛然而止。
他躺在床榻上,瞪着顶上纱幔,缓缓又道:你说,朕说得对么。
对、对。那宫女随即应声:陛下所言极是,是宁妃娘娘让奴婢瞒的,奴婢怎敢不从。
宁妃命你瞒了什么。厉载誉问道。
宫女将下唇咬出了血来,一双眼里已满是惊恐,宁妃娘娘她、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