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抽出神魂后,她思绪也随即飘到云层之上,只瞬息便离了慰风岛,直往东洲凤咸王封地而去。
凤咸城偏北,离都城甚远,虽比不上都城热闹繁华,但城民大多朴实热情。
城中牧民擅骑射,常以猎兽为生,比之都城的人更高大强壮一些。
外邦货物多如片瓷碎瓦,南来北往多的是行脚或是御车的商人。
鲜钰出魂时正是月上梢头的时候,那一缕魂瞬息抵至凤咸城,凤咸城自然也正值夜黑风高。
王宫里四处悬着明黄的宫灯,宫女们穿过花园,藏匿在假山后喁喁私语。
王妃又摔了一盅乌骨鸡汤。
莫不是又没见着王爷?
王妃摔那瓷盅时,我正巧当值,殿里分明是有人的,可林公公却偏说王爷不在殿内。
若、若真不在殿内。
可我也未曾见到王爷从殿里出来。
莫非殿、殿里的人是假的?
嘘!
一位婢女方问出口就被打断了,另一人瞪了她一眼,在朝四周望了一眼后才谨慎道:此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再提了,更不能在王妃跟前提,若是你还想要命的。
鲜钰的魂缕似柳絮又似飞花,在此方天地间甚是逍遥自在,不但来去自如,还无人发现。
她暗忖,莫非凤咸王真不在殿内?
罢了,既然已到此地,那便去一探究竟。
她一路穿过丹楹刻桷的楼宇画栋都无甚阻碍,轻而易举便到了凤咸王的寝殿。
或许是太顺利了些,鲜钰顿时停下,隐隐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骗局。
然而四周悄然无声,别说陷阱了,似连个布下陷阱的人也没有。
她忽然想通了前世凤咸王为什么在布下滔天大网时会费尽心思招募那么多的修士了,因他身边无甚修者可用。
没有修士相助,他极难斗过厉载誉,更是撼动不了长公主后来在朝中的地位。
如此说来,这凤咸王派人前往停火宫情有可原,觊觎停火宫也是在情理之中。
鲜钰不屑一顾地回过神,翘起了唇角笑了笑。
明黄的烛光透过大殿单薄的窗纸,在殿外的长廊中洒下一片光影。烛光跃动,闪烁欲灭,那片光影也随之时隐时现。
鲜钰只一念便穿过了这单薄得不堪一击的窗纸,随之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殿里坐着两人,一人自然是凤咸王,而另一人乃是他的谋士。
凤咸王厉鸣咸显然受了重伤,唇色苍白如缟素,气若游丝一般,正身披外衣靠在榻上。
兴许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凤咸王五感比不上从前,因此也察觉不出这空荡荡的寝殿里多了的那一缕魂。
而那谋士并无仙筋,自然也察觉不出有人到访。他坐在一侧,紧蹙眉头似在思索什么。
过了许久,凤咸王才道:厉无垠行事狠厉决绝,倒是像极了先皇。
鲜钰也不怕会忽然被凤咸王瞧见,她支着下颌自半空落下,虚无所倚地坐在凤咸王身侧。
凤咸王话音方落,她也跟着努了努嘴,似在咀嚼凤咸王话里的意思。
厉无垠正是二皇子,按辈分来说,他还得尊称厉青凝一声皇姑。
鲜钰蹙眉,想不起前世之时,厉无垠在这段时日对凤咸王做了些什么,但在她记忆中,两人一直暗暗较量着。
凤咸王之所以不敢妄动厉无垠,是因新皇有立厉无垠为太子之意。
坐在一旁的谋士抱拳道:厉无垠身侧不乏金丹修士,王爷万不可与他正面交锋。
凤咸王摆手:孤此次易容亲自前往停火宫,意在向那风宫主表明诚意,二来长公主此番也去了停火宫,不知她意图为何,故而才想一同探清。
他顿了一瞬,接着又道:三来新帝此次又将长公主支离都城,多半是觉察到了长公主身后势力非同一般,恐为先太后为她留下的。
那谋士恍然大悟,手指一点便道:新帝对长公主已有疑心,若风宫主有意与王爷结盟,那新帝恐会误以为王爷与长公主也已成一派,届时王爷若想将祸水东引就容易许多,实为一石二鸟之计!
不错。凤咸王微微颔首,虚弱无力地咳了一声,可这二皇子却坏了孤的计划,虽孤及时用草人做替身保全了性命,但不知他所派之人有无觉察到孤的身份。
谋士抱拳低头:臣有一计。
讲。凤咸王伸手示意他开口。
谋士眼里精光一现,压低了声音道:王爷
话刚说出口,忽然有人敲响了凤咸王寝殿的门,大喊:王爷!
鲜钰又浮身而起,站在了横梁之上,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幕幕。
凤咸王蹙起眉,抬手便止住了那谋士的话,扬声道:进来!
一位穿着修士服的长须闯了进来,手持六角招魂铃,手上还握着一把青铜剑。
何事。凤咸王朝四周扫了一眼,蹙着眉问。
那修士晃响了六角魂铃,沉声道:王爷,有人分魂来犯!
凤咸王眸光一凛:活捉。
修士颔首称是,在他再度要晃响铃铛时,鲜钰的魂缕已然归位。
慰风岛一处小院里,盘腿坐正岿然不动的女童倏然睁开了双目,她身形往前一倾便扑倒在床。
如今这修为出魂果真太勉强了些,若是从前,那魂铃定然伤不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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