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此,那就有鬼了。
既然已将人留在身侧,就不能浪费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厉青凝缓步走去,在察觉屋里的人气息绵长和缓时,才径自推开了侧卧的窗。
这窗刚打开,就和里边的人打了个照面。
鲜钰正在床榻上盘腿打坐,正是要出魂的时候,她正巧也想撕下一缕魂去探探厉青凝在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魂还没来得及出,厉青凝找上门了,还似偷欢一般推开了她的窗。
她一时岔气,脸倏然一热,气血直往上涌。
喉头倏然一甜,虽没有吐出血来,可未闭紧的嘴仍是淌出了一丝殷红。
鲜钰呆愣地看着窗外的人,窗外厉青凝也傻了眼。
厉青凝还没开口,鲜钰先发制人,细声细气问道:师姐怎么来了。
厉青凝一时语塞,她细眉一蹙,眸光落在了鲜钰被染红的唇角上,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为何不睡。
鲜钰磕磕巴巴道:钰儿天、天资愚钝,又体弱多病,忧心会落后同门太多,故而才悄悄练习引气。
说得情真意切,或许是方才气血上涌的缘故,脸颊还微微泛着些红,比之平日里那张素白的脸生动了许多,一双眼还雾蒙蒙的,已是泫然欲泣。
她说完后还捏着袖口轻轻蹭了蹭略微湿润的眼角,紧抿着唇轻舔牙间,舌尖经处,脸颊微微鼓起。
话是这么说,可她不但不忧心,还得意得很。
不曾想,厉青凝有朝一日竟会因担忧她而推窗悄悄看她。
是了,厉青凝如此内敛,虽不把话挂在嘴边,可心思却是细腻的。
引气?厉青凝背着手,坦然得不像是悄悄推了人窗扇的。
是,鲜钰微微颔首,或许是学艺不精,这才走岔了气,又又伤着了灵海。
说完她将齐明给的手绢拿了出来,丝绢上还留有晨时在一星广场沾上的血。
厉青凝神情复杂,险些就信了。
她看了看屋里那虚弱无力的小孩儿,又看了看那块沾了血的帕子,莫名觉得场面凄凄惨惨又戚戚。
不可,此乃苦肉计。
学艺不精更不该胡乱引气。厉青凝道。
鲜钰唔了一声,委屈得皱起眉头,那钰儿不练了。
厉青凝点头,明日一早莫忘了去一星广场。
闻言,鲜钰心扑通狂跳,眼眸一弯便道:定不会忘。
她脸上笑得甜,心下也甜。
能不甜么,窗里窗外四目相对,眸光似春水一汪,不似偷欢,胜似偷欢。
厉青凝见她作势要躺下,又看了一眼后才微微侧身要走,转身时又扫见了她唇边尚未擦净的一抹淡红。
心下一动,厉青凝朝窗里伸出手,手给我。
鲜钰立即爬起,跪坐在床沿,把手交给了厉青凝。
厉青凝又把住了她细瘦的手腕,细查她灵海之状。
果真是伤着了,没有暗自施展邪术所留下的痕迹。只是,引气走岔不应引起这般震荡,难道又是因为体虚的缘故,伤得比他人刚甚?
鲜钰险些屏息,就怕厉青凝察觉她刚才并不是在引什么气,而是在出魂。
出魂一术不好掌控,刚引气入体的修士更是施展不出,若是叫厉青凝发现,这可就跳进海里也洗不清了。
那搭在她腕口的细指略有些凉,手指光滑细腻。
她陡然回过神,转而又想,有何好怕的,厉青凝连灵海都未开,定然察觉不出。
正文第24章
24
两人对视许久,心中各自有鬼。
厉青凝搭在鲜钰腕口上的手一抬,睨了她一眼道:早些歇息。
鲜钰小鸡啄米般点头,抱起在一旁卷作一团的薄被,那师姐也早些休息。
厉青凝微微颔首,连窗也未替人关上就走了。
薄凉夜风习习入室,鲜钰看着人走远了,这才倾身合上了窗。
坐直闭目,将方才错乱的灵气运转归位,又细查了自己神魂之状,幸而没被惊破了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罢了,动用出魂术去偷看厉青凝这事儿未免太下作了点,她一个垂髫小儿,怎能做这般无耻之事。
偷看是不能再偷看了,但现下,她还挺好奇新帝厉载誉在做什么。
可惜厉载誉身边修士不少,不乏有几近登上仙途的,她如今修为尚未全然恢复,此时出魂到厉载誉身侧未免会被他身边的修士发现。
那,便去看看凤咸王罢。
上岛时,她在厉青凝的轿子里偷觑了纸团里的字,得知了凤咸王派人前往停火宫一事,可惜她消息不甚灵通,也不知此后又发生了什么。
掐指一算,几日过去,凤咸王应该又有所动作了。
闭目凝神,将一缕神魂从躯壳里抽出,漂浮于虚无之中、天地之间,一念便能周游九州,历尽河山万里。
只是出魂有一弊端,在神魂离体之后,将暂且失去对躯壳的感知,此时若是遭人暗算,神魂恐再难归位。
再者,常出魂之人神魂受扰,更易体虚,神魂更是不稳,回魂后忽然昏厥倒地也是常有的事。
鲜钰精于此道,对这些弊处也不甚在意,反正如今这身子如此残破了,再虚一些也无甚关系,还能助她在厉青凝跟前博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