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去嘴角血丝,翘起唇角甜糯一笑,想害厉青凝?这凤咸王的胆子可真是够大。
翌日一早,绒儿叩开鲜钰的房门,只见自家六姑娘正蜷作一团缩在被子里,平日里素白的脸竟绯红一片,瘦弱的胸膛也起伏不已,呼吸甚是急促。
绒儿战战兢兢去探了鲜钰的鼻息,然后又去摸了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
她顿时急出了眼泪,跑去主卧敲了厉青凝的门,长、长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六姑娘吧。
屋里厉青凝刚梳好发,她捏着金玉花簪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走去开了门。
门一开,便见那婢女跪在外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总觉得此事有诈,可这婢女哭得情真意切,丝毫不像是装的。
她怎么了。厉青凝淡淡道。
绒儿抹了一把泪道:六姑娘她、她醒不来了。
厉青凝又是一哽,心道这苦肉计可真是够苦的。她沉下心,玄袖微微往身后一甩,待本宫看看。
绒儿这才爬起来,去推开了鲜钰的房门,把床上那烧得浑身通红的女童扶了起来。
厉青凝看了鲜钰的模样,不免有些疑惑,这分明是烧得失了神志。
她伸手去把住了鲜钰的脉,细探之下更是疑惑,这慰风岛的药浴,怎越泡越虚弱了?
鲜钰此时睁开眼,无力地捏住了厉青凝的袖口,软糯地道:师姐,你来看钰儿了。
厉青凝:
好一出苦情戏。
正文第25章
25
鲜钰这回是真没装模作样,确实浑身乏力得动也动不了了。
昨夜里出魂之后灵海亏损得厉害,连带着心脾也伤着了,一夜醒来浑身热得像是被放进了蒸笼里一般,就连气息也滚烫似火。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么病着了,即使前世被人抽筋断骨,她也不像现在这般,似失去意识一样,睡得昏昏沉沉的,险些不知天日。
这身子骨是真的太弱了,看来往后不能再随意出魂,若不将这身子养好,怕是熬不过服下碧笙花后的锥心断骨之痛。
重活一世,她是要更惜命一些。
眼下正是博取同情的好时候,鲜钰硬是逼着自己睁开眼,使劲抬手扯住了厉青凝的袖口。
可惜厉青凝不甚领情,轻飘飘地拨开了她的手。
厉青凝垂眼看她,觉得这病得脸颊通红的小姑娘似乎是挺惹人爱怜的。
鲜钰一双眼微微泛红,鼻尖也似抹了胭脂一般,唇微微张着喘气,整个像极了易碎的瓷器。
绒儿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像极了她家六姑娘已经一命呜呼,她抹着眼泪,抽泣着道:殿下,六姑娘可还有救?
厉青凝沉默了半晌,连半句准话也不给,侧头招来了站在门外的芳心,昨日的方子记住了么。
记住了。芳心低头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去拾好药材,带鲜钰去淮清阁泡上半个时辰。
鲜钰双目一瞪,难以置信她都这模样了,厉青凝还要她去泡澡?
再说,齐明分明说的是戌时,这时候去泡怎么也不太对。
如此今夜就无须再泡了。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哽了一下,实在想摸摸自己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真滚烫胜火,这究竟是她病了,还是厉青凝傻了,有这样让人去泡冷水的么。
她一双眼已是泫然欲泣,眼睫都快被打湿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二字,可偏偏厉青凝像是看不出来一般。
厉青凝实在没有心,下颌微微一扬,又对芳心道:还不快去。
芳心这才匆匆离开,一瞬就不见了人影。
鲜钰着实想开口为自己讨公道,可又想,若是违逆了厉青凝的意,厉青凝大抵要不乐意了。
罢了,泡就泡,大不了重病缠身拼死泡冷泉,博美人一笑。
事实上美人并不会笑,只冷着脸站在池边上,低垂着眼,似无心无情般看着池里的人。
又是这个池子,水面上浮着的又是一样的药草,气味也是一样的气味。
鲜钰穿着里衣浑身哆嗦地站在水里,她唇齿直打颤,只觉得这泉水的凉意似渗入了骨子里一般,让她像是置身于冰窟深处。
她仰头看厉青凝,小脸煞白得血色尽无。
池里的人衣裳和头发尽湿,脸上也沾了些许水珠,分明是在池里跌了一下才沾湿的。
反观池边站着的人,依旧是一副端庄秀丽的模样,似不染凡尘一般,玄色的衣摆被敛至身后,连丁点水珠也没碰着。
厉青凝低垂着狭长的凤眼看她,目光虽不带分毫冷厉,可也不甚柔和。
她起初只是在想,这夺舍的孤魂邪祟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可盯久了,竟有些愣了神。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在鲜钰的身上看见那红衣人的影子了,两人一长一幼,一装模作样,做戏做得炉火纯青,一洒脱自在,随心所欲又媚态尽显。
除了肩上那一道疤,两人怎么看也不太像。
厉青凝起初怀疑过这女童是红衣人缩骨而成的,可经几番试探,别说缩骨了,这女童身上连易容的痕迹也没有。
如此一来,能解释这女童反常之态的,就只有夺舍这一术了,只是不知她与红衣人究竟是何关系。
厉青凝微微蹙眉,诚然,除了东洲那一群意欲要她性命的,她已许久不曾对谁这么上心了。
盯那女童盯久了,恍惚中,也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她的胡思乱想,池中冷水上似氤氲起水汽一般,那水汽像云又像雾,陡然间将整个屋子填满了。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的水雾,隐隐看见一只细白似柔荑的手从中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