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抖了一下,脖颈上的绒羽顿时炸了开,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却还是用喙轻轻碰了一下洛衾的手,歪着脑袋讨赏。
洛衾伸出一根食指,往它湿漉漉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这傻鸟还以为洛衾要摸它,脑袋在那根玉白的手指上蹭个不停,就跟家养的雀儿似的,只是身型不甚娇小,模样也带着猛禽的凶劲。
洛衾把卧雪抱了起来,将那半合的木窗彻底关上了,转身就把这傻鸟放在了桌上。
薄窗挡不住这雨声,窗外的雷轰隆作响,天地都随之一颤。
祈凤还是头一回看见这只白隼,小姑娘对什么都好奇得很,她那双眸一亮,扬声便道:小白!
洛衾:
这鸟儿是来避雨的么。祈凤惊道。
一旁的魏星阑眯着眼笑道:这是你洛姐姐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洛衾道:难不成你也想被我养。
想。魏星阑目光灼灼,外边的雨有多凉,这眼神就有多热,就跟个暖炉一样,看得洛衾周身不自在。
她转而又道:可还是算了,养家糊口可不容易,不如我来。
洛衾睨了她一眼,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原来是姐姐养的,难怪这般好看!祈凤不知两人你来我往的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就只顾着看鸟了。
她那张小嘴可甜,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卧雪,就差没把眼珠子放那白隼身上了。
夜里巡查的捕快又来了一趟,祈凤伏在床上往外看着,一垂眸就看见一队穿着差服,身带横刀的人往客栈里走,她愣了一瞬,啪一声把窗给关上了,转头便道:那些人又来了。
洛衾在榻上打坐,肩头上还蹲着只白隼,她双眼一睁,问道:什么人?
祈凤便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身上穿这样的,头上还戴这样的帽子,一个个都带了刀,这么长的刀。
魏星阑蹙眉,侧头同洛衾对视了一眼。
祈凤话音刚落不久,便听见外边传来捕快的声音,一人道:我往这边,你带人往那边搜。
那脚步声杂乱又急促,应当有不少人。
说时迟那时快,魏星阑单手就把洛衾肩上蹲着的白隼给捞走了,抓着那两只宽厚的翅膀便往祈凤怀里扔。
白隼撞在了祈凤的怀里,而祈凤低头看着怀里忽然多出来的鸟儿,一鸟一人怔愣地对视着,两个都被砸傻了。
魏星阑凑到了洛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落在那玉白的耳垂上,藏起来。
洛衾愣了一瞬,藏哪。
她话刚出口,就被魏星阑抱着肩头滚进了狭窄的床底下。
床下暗得很,一阵尘灰扬了起来,有些冲鼻。
洛衾微微蹙眉,在黑暗中看见有一只手在替她扇开了周遭扬起的尘。
她身下柔软一片,正是伏在魏星阑的身上。
这床榻底下本就没有多宽,这会两人交叠在一起,洛衾的后脑勺已经磕在了床榻的木板上,两人严缝密合的,连一点多余的间隙也没有。
她的双手搭在了魏星阑的肩头,双足与底下那人交缠在一起,气息交织着,熏得脖颈和脸侧一阵温热。
洛衾刚想开口,魏星阑便把一指抵在了唇上,这一抵,那薄凉的手指还蹭上了洛衾贴得极近的唇。
软的。
魏星阑下意识想。
落在手指上的气息也是温温的,带了几分潮润,像是屋外还未停的雨。
洛衾的唇微微张开,肩颈稍稍一僵,在漆黑中,那双清冷的眼眸如月色朦胧,叫人想一窥究竟。
她搭在魏星阑肩上的双手滑到了地上,腕口微微使劲,想将自己撑起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这角落太过逼仄狭窄,她又闷又渴,像是案板上的鱼。
魏星阑不加掩饰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从眉端看到了眼眸,看到了唇瓣,又落到了肩颈。
门被叩响,咚咚两声,外边的捕快报上了名号。
抱着鸟的祈凤跑了过去,微微打开了一道门缝,仰头看着那手持横刀的人。
小姑娘油嘴滑舌的,官爷找谁,官爷要喝杯茶么。
那持刀的捕快蹙眉,往屋里打量了一眼,屋里只有你一人?
祈凤点点头,那双杏眸亮得很,娘亲说不能给外人开门,可官爷不是外人。她边说还边把门打开了。
持刀人朝身后招了一下手,三人随着他走进了屋内。
祈凤坐在床榻上,短腿晃悠个不停,还问:官爷在找什么呀,要不等娘亲回来,娘亲定然能找到。
那持刀人微微蹙眉,将手上的画卷展开,问道:这人认不认得。
祈凤看了一眼,摇了一下头,不认得。
打扰。持刀人将画卷又收了起来,带着那三人出了门,还把门带上了。
床榻下两人还在紧挨着,魏星阑一肚子旖旎的心思,却没有造次,手脚皆规规矩矩的,只一双凤眼亮得很,好像这夜里仅存的明火。
祈凤把手里的白隼放下,暗暗打开了紧关的门,朝外打量了一眼,正好看见那群捕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弯下腰,却仍是看不见床榻下的两人,只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我下楼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洛衾没说话,魏星阑却道:小心些。
得了回应后,那小姑娘这才放轻了步子往外走。
床榻下洛衾唇上的触感经久未散,像是仍被魏星阑碰着唇一样,她鬼使神差地抿了一下唇,探出了点舌尖去勾唇上那被触碰过的地方。
细颈微微一动,显然是在吞咽。
魏星阑笑了,你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洛衾舌尖一顿,过了一会,她垂眸直视着身下那人,用那又冷又轻的声音道:你不会。
你不会。
这三字在魏星阑的心头绕着,她笑了出来,胸腔缓缓颤动着,连带着伏在她身上的洛衾也随之一动。
她不会,可她不是不会,是不敢。
洛衾一直视若无睹,可却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压低着声音道:你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是,魏星阑嘴角一扬,这段时日即便是同榻而眠,她也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每每都能比身旁的人更早醒来,就是怕这人忽然跑了。
身上那重量不能忽视,那向来清清冷冷的人如今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洛衾的发梢从肩头滑落,丝丝缕缕地盘绕在她的耳侧,落在她的肩上,垂在她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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