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薛逢衣快要咬碎那一口牙,魏星阑蹙眉道:我观宴席上空海寺的和尚也在,那群和尚向来慈悲为怀,定然不会束手不管,听闻他们有能解百毒的丹药,也不知是真是假。
薛逢衣这才喘上了一口气,夙日教,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魏星阑微微颔首:事到如今,活命更重要些,逍遥城我走时瞄了一眼,并无大碍。
洛衾: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老头都气成什么样了。
薛逢衣调息定神,这才冷静了下来,夙日教实在歹毒,此仇我来日必报。
在看着这薛城主气息恢复如常后,魏星阑才回头答了洛衾方才的问话,不知是何毒,但夙日教向来留毒不留解药,这毒解起来怕是有些难,若那群和尚不出手,怕是
她话还没说完,薛逢衣猛地咽下了一口血。
洛衾沉默了下来,原来不止她一人觉得这倒霉玩意气人。
思索过后,她在心底叹了一声,那假道长能不能活下来,全凭造化了。
三人离那农居越来越近,魏星阑扶着薛城主在远处站着,而洛衾则走去叩门。
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里边一个小孩儿探出头来,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一双眼水汪汪的,甚是可爱。
她看了看门前站着的洛衾,又朝远处那搀扶在一起的两人看去,尔后回过头,冲房子喊了一声:娘亲,有一位仙子,一个病恹恹的瞎瘸地仙
女娃儿顿了一下,又转头朝外边望了一眼,只见魏星阑一双凤眼艳若妖魅,肤色白得病态,她颤了一下,又嚷道:还有个女妖精来了。
魏星阑:
第43章
43
女娃儿吵嚷嚷地唤着屋里的人,门半掩着,她怯生生的朝洛衾看了一眼,双颊莫名一红,眼里露出一丝歆羡来,脑袋上两个小辫一晃一晃的,那模样懵懂又惹人爱怜。
洛衾在她嚷完后才轻声问道:家中可有长辈?
那垂髫小童一听,回头又叫唤了一句:娘亲,仙子唤你呢。
洛衾:
也不知这小娃是从哪看来的志异话本,这入戏的模样竟和魏二不相上下。
屋里传出妇人温柔似水的声音,听着似有些远,嗯?娘亲这就来。
过了一会,屋里传出起锅的声音,油在锅里滋滋作响,长勺落在碟中铿铿直鸣,显然是在做饭。
妇人在盛好了菜后才迟迟走来,穿着一身泛白的粗布衣,面容白净细润,脸上不染一丝脂粉,双颊却如薄粉敷面一般,像是被锅中的热气给熏热的。
她拉开门,垂头将倚在门边的女娃儿揽到了身后,在看见门外的人后,那双杏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似在顾忌着什么,问道:姑娘可是来问路的?敝屋贫寒简陋,恐招待不了诸位了。
这大山里突然来了几个来路不明的人,料谁也安不下心。
洛衾并无多想,留意到她眼里的迟疑,想来是这大山里少有人路经,这一下遇到三个,便多添了一分谨慎。
这屋里似只有这一长一幼,她微一蹙眉,思索着兴许这板车于她们还有大用,况且她也没有可以易物的金银玉石,只好说道:叨扰了,路过此地,前来向夫人讨一碗水喝。
她稍侧过身,将掩在身后的魏星阑和薛逢衣给露了出来,身后那两人皆是病恹恹的模样,一人双足不堪重负,一双眼连睁也睁不开,另一人面色惨白,唇色如灰,一副将死的模样。
妇人:
她心下一惊,料不到洛衾身后的两人竟病重至此,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也狠不下心将两人拦在门外。
这、这、这是怎么了,三位快请进。她登时磕巴了起来,连忙让开了一条道来,说完还将沾了油的手抹在了遮在身前的挡油布上。
女娃儿仰头朝妇人看了一眼,被这匆忙的语气给吓慌了神,脸上的笑颜霎时消失,她怔愣着避在了一旁,又朝洛衾看了过去,忽然道:娘亲,你瞧,仙子果真来接你了。
妇人脸一热,连忙斥责了她一句,莫胡说,快去给客人热水。
被斥了一句的女娃嘴一撇,虽一脸委屈,可还是蹦蹦跳跳地搬起了垫脚的矮凳,转身跑进了厨屋里去。
在女娃转身进厨房后,那妇人才匆忙搬来了椅子,让魏星阑和薛逢衣得以坐下,她问道:三位怎会在这山里,大伯这腿是不是磕着了,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洛衾抿着唇不发一言,也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话。
那在妇人眼里身染重病的魏星阑却闷声道:小女与家父往城里探亲,怎料路上遇见了山贼,身上钱财不但被一抢而光,他们还将我们打伤了。
话语情深意切,双眸还适时一红,就跟真遇上了山贼一样。
洛衾:
她就静静听这人怎么扯。
魏星阑叹了一声,脸色似乎越发苍白了,她有意无意地将虎口处青紫一片的痕迹露了出来,抬手把脸一掩,又道:那群山贼霸道横行,若不是家父舍命相救,小女也逃不出来。
无端端多了个闺女的薛城主闷咳了一声,脖颈都咳得涨红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像是被山贼气极了一般,着实可怜。
听了魏星阑这一言,那古道热心的妇人眼里的顾忌顿时少了大半。她观魏二小姐和薛逢衣两个人皆是伤患,不像是什么恶人,一旁的洛衾淡然似仙,更不似能作妖的。
妇人蹙起眉,感叹道:这山里时常有劫道的匪徒,数年来不少人命丧深林。话音一顿,她眼里亮光一现,似恍然想起了什么。
魏星阑还想再多说两句的时候,一抬眸便见妇人转身朝屋里走去,那步子略微有些急,也不知怎么了。
我屋里有一些伤药,也不知你们用不用得上。妇人边走边道。
屋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响,像是在倒腾什么一般。过了一会,她端着一个木盒撩起了布帘从屋里走出来,满木盒的瓶瓶罐罐现于三人的眼前。
洛衾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些药,多半是治内伤和解毒的,可这一介山野农妇,看着也不像是有内力傍身的模样,为何会有这些江湖人才用得上的药。
那石青色的小罐里装的是化瘀止血的腰高,酱紫的锦囊里是化解体内某种积毒的丹药,而香妃色的木盒里却只有一颗药丸,是极为难寻的蜜螺丹,短期内能让人功力增进,但后劲很足,常人用药三炷香后将会内力尽失,需调息数日才能恢复。
妇人拨弄着盒里的瓶瓶罐罐,道:我夫君留下的一些伤药,我也不知是些什么,你们若认得出就尽管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
怎不见你夫君?魏星阑问道。
那妇人眼神一沉,抿着唇久久没有说话,一双杏眼似浸了水般,隐隐有些湿润。
厨屋里那已经将水烧热的女娃儿探头出来,一双白嫩的手搭在墙上,忽然开口道:爹爹被女妖精拐跑了。
她忽然捂住了嘴,细细瞅着妇人的神情,悄悄又把捂在嘴上的手张开了一条指缝,又补上一句:娘亲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