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阑眉一挑,而一旁的洛衾则皱起了眉心。
原来妇人的夫君竟是和小情儿跑了,难怪这屋里只有两人住着,不见有第三人留下的痕迹。
凤儿,将水端出来,别多话。妇人低垂着眉眼说了一句。
洛衾想了想道:抱歉,我们并非
无妨,我也许久没有提及他了。妇人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神情,笑里显然藏了几分苦涩,她把木盒往洛衾面前端去,接着又道: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留在我这也是糟蹋了这些灵丹妙药。
洛衾只好接了过来,细白的手指从瓷瓶上依次划过,指尖忽然一顿,落在了一个画着白莲纹饰的药瓶上,若她没有记错,这纹饰只有空海寺用过,果真是灵丹妙药。
这瓷瓶上的纹饰也落在了魏星阑的眼里,她凤眼一眯,抬臂便将手伸了过去。
妇人看了一眼,思忖了一会,这瓷瓶是在他留下的衣包里看见,像是什么稀罕玩意,却从未见他拿出来。
魏星阑捏着那细细的瓶颈,微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夫人,你那夫君可是江湖中人?
这话音刚落,屋内登时又静了下来,洛衾也朝妇人看了过去,却见她嘴角往下一扯,一双杏眼也斜向了别处,似在逃避般。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我也不知,先前他还在时总是早出晚归,身上时常带伤,问起他只说是在给人当护院,我寻思着这当护院怎能总往外跑,况且这深山老林的,又怎会有院落给他看护。
他如何说?魏星阑问。
妇人叹了一声:他道,那院子的老爷心善,知他新婚不久,故而特地允了他每日提早归来。
魏星阑沉默了下来,话本成精的她一听便知这是在胡编乱造,这位夫人怕是被骗了。
那位郎君也是好狠的心,将人拐来这大山里隐居,自个倒没少和外界联络,干的怕也是些刀尖舔血的活,说走就走,竟没再回来。
妇人不再多说,只转头朝厨屋看了一眼,定定地看着里边那踩在矮凳上的孩童,似有些走神。
坐在靠背木椅上的薛逢衣静静听了一会,只隐隐记住了她们所提的瓷瓶,料想应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丹药,于是说道:什么瓷瓶,我看看。
魏星阑递了过去,手指无意从瓶底一个凹凸不平的印记上滑过,她指尖一顿,心底无端好奇,这样刻着暗印的药瓶,多半是世家大派所出。
她倾斜了瓶身便朝瓶底看去,只见底下刻着一个空海寺的印章,观这纹路的走向以及印记的深浅,显然就是空海寺所出。
薛逢衣接了过去,在摩挲了一会后,脸上不由浮起了一丝喜意,就连话语声也多了几分中气,不错,确实是空海寺的。说完他拔开了顶盖,将瓶口放在了鼻下,忽嗅见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清冷又幽深,隐隐中又混杂着几分木头气味的檀香,只一嗅便令人顷刻间安定下来,似身处山涧深林一般,远远飘来些许不大明显的香火味。
步步莲。薛逢衣双眸紧闭着,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他欣喜着又嗅了一下,不错,是空海寺的步步莲。
洛衾紧蹙的眉心也倏然抚平,她曾听过步步莲这名字,听闻能解天下百毒,只需磨成粉末,泡入水中饮下即可,即便是凤岚谷的神医也拿不出这样精妙的丹药来。
若这真是步步莲,那薛逢衣双膝上的毒就有解了,可步步莲怎会轻易流露在外,还落在了一个农妇的手里。
农妇愣了一瞬,抬手将垂在鬓边的发绕到了耳后,她见三人面露欣忭,不由问道:这药可能帮到你们?
薛逢衣抱拳道: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妇人没料到这被她无意发现的瓷瓶竟有如此功效,面上也泛起了笑意,能用便好。
魏星阑却依然留有疑心,对这步步莲的来历有些怀疑,继而又问:尊夫可曾接触一群和尚?
被问及的妇人又是一愣,我也不知。那模样不像是装的,显然懵懂至极。
魏星阑也便没有再问。
哎我看看凤儿将水热好了没。妇人边说边起身往厨屋里走,回头又瞅了三人一眼,暗暗叹了一声,心道,这三人也着实可怜。
那丹药被薛逢衣倒了出来,大约拇指大小,暗褐色还略微泛青,面上覆着些许细白的粉末,也不知是不是起霉了。
在被取出瓷瓶之后,那木屑般的檀香味愈发的浓郁,那香味有些淡,嗅着似有些遥远,像是有人在焚香一般。
这大抵也是空海寺里那些香烛之味,闻着让人莫名舒心。
薛逢衣揉搓了一番,只见丹药面上的细末愈发的多了,还有些许沾在了指尖上,他愕然着道:星阑你来看看这步步莲,是不是能轻而易举揉成粉末。
魏星阑凑了过去,将躺在薛逢衣粗糙的掌心上那颗暗褐色的丹药给拿了起来,她两指一搓便见丹药似乎小了一圈。
再一搓,竟在手中化作了齑粉。
洛衾一怔,连忙走进了厨屋,正见那小女娃和妇人在盛水,冒着热气的水汩汩落入碗中。
正倒着水的妇人回头见她拨开布帘走了进来,连忙端起水给她递了过去,一边低声叮嘱道:小心烫。
那垂髫小童仰头看她,一双杏眼与她的娘亲如出一辙,小脸玉白细腻,是个美人胚子,她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仙子不是喝露水的吗。
洛衾:
妇人愣了一瞬,伸出食指戳了戳女童的脑袋,压低了声音说道:叫你莫再胡说八道了。回过头后,她又对洛衾说:这孩子自小便爱听说书,我每回带她去城里,都能在茶馆里坐上大半天,无奈之下只好搜罗了些话本回来,这一看就看痴了。
凤儿没痴。女童鼓着脸道。
就你话多。妇人捏了一把那气鼓鼓的脸,力道甚轻,就跟轻抚了一下般。
洛衾不由多看了两眼,总觉得这两人的相处让她有些艳羡,不知为何,她在记忆中总寻不着爹娘的身影,许是太久了忘记了,也许是自生来就从未见过。
多谢夫人。她接了过去,碗里的水晃了晃,映出了她一张皎若秋月的脸,风髻雾鬓,清冷动人。她微一抿唇,也不知她的爹娘长的是什么模样。
在把热水端出去后,魏星阑紧握的五指一松,掌心里细碎的粉末顿时落入了水中,那些粉末沾水即化,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洛衾微张着唇,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丹药,愕然一瞬后道:快让前辈服下。
魏星阑端起了碗,把碗沿往薛逢衣的唇边凑,在刚把干裂的唇浸湿的时候,远处的门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倏然飞来,却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洛衾眉心一蹙,握剑的手忽地一震,鞘里断剑陡然露出了一截。她拔剑而出,顷刻之间,飞来的毒蛛被劈成了两半。
剑一拔一收,全被端着碗出来的妇人和女童看在了眼里,两人皆愣在了原地。
洛衾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那破成了两半的毒蛛,内心稍稍有一丝慌乱,片刻过后,她从容地回过头,朝魏星阑看了过去,淡淡道:徒儿,为师教你的招式都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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