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洛衾斜睨了她一眼。
短时内不会再犯。魏二小姐接着又道。
最好这样。洛衾连眼神也不屑于给她了。
魏二小姐正想收剑,那剑尖险些朝腰侧捅了过去,结果比划了两下也抵不进腰上的剑鞘,她这才垂下了凤眼,朝腰边看了过去,说道:哎我的剑鞘呢。
洛衾:
虽然她不大想理会这人,却还是提醒了一句:你扔在马车上了。
两人比划了一番,周遭的树大多受到了牵连,树皮上一道道的划痕,像是野兽落下的爪痕一般。
地上落满了断枝和嫩叶,看着倒像是狂风暴雨刚刚席卷过一般,满地凄凉萧索。
洛衾本自顾自地走着,走了几步却发觉身后的人动也没有动,回头便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那撑在剑上的手还在微微发颤着,看着着实可怜。
我有些走不动了。魏二小姐顿了一些,接着又补上了一句,这回是真话。
洛衾这才回头,一语不发地搀着她缓缓往回走。
虽然隔着布料,可那衣裙过于单薄,魏二小姐身上的寒气也经久不散,洛衾被冻得险些收回了手。
她本不想再理会这满口谎言的倒霉玩意,可心一软又顺势把上了对方的脉,脉象依旧混乱,只是那顿强劲的真气像是被压制了一般,在她探入内力之时,才触及到一缕被压制得规规矩矩的真气尾巴。
虽然只有一缕,可仍然强劲又霸道,甚至还携着一股未曾出现过的灼热的气劲。
那魏二小姐却不当回事,还在她耳边说道:放心,死不了。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是冷的,就像是鬼魅在耳边低语一般。
你最好这样。洛衾蹙起眉,冷冷淡淡说了一句。
魏二小姐:
马车上的薛城主已经将兜在头上的锦被给掀了下来,正摸索着想要爬下去。在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后,他动作一顿,哑声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魏二小姐靠在洛衾身上无力地说。
薛逢衣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那阵仗让他误以为夙日教的人追上来,听了半晌远处的动静,这才发觉竟是自己人在内斗。
他沉默了一会,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一定和那股真气脱不了干系。他看不清洛衾和魏二小姐在哪,只能循着声音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洛衾带着这只剩半条命的人走了过去,尔后便冷眼看着。
薛逢衣搭上了魏二小姐的腕口,眉心皱了起来,那紧闭的眼珠子轻微地动了动,喃喃自语道:为何会这样。
魏二小姐没说道,只是沉默地听着,那细眉微微挑了起来,仍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星阑,你老实说,这股真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薛逢衣沉默了许久,还是沉声问了出来。
魏二小姐思索了一下,半年以前。
洛衾愣了,那岂不是就在方倦晴病重之时,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方倦晴许久之前就传出病重的消息,传言一直靠丹药吊着命,然而她一日不死,天殊楼一日就在她的手上,任旁人如何觊觎逼迫,她也没有交出天殊令。
洛衾收回了念头,微微抿着唇没有再往下想,这别人家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薛逢衣收回了手,那沧桑的面庞上神情凝重,过了好一会,他沉重地叹了一声,我也无计可施,这真气不可强行废除,恐会伤及心肺,七窍流血而死。
魏二小姐唇角微微一扬,神情倒是惬意自得,仿佛一脚踩进鬼门关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船到桥头自然直,话说回来,洛姑娘,我们去青锋岛的船在哪呢。
洛衾:
这一声洛姑娘喊得可真生疏,像是把前些日子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都忘了个精光。
洛衾睨了她一眼,也跟着生疏地回了一句,安坪渡口。
夜色渐深,若是不及时生火,怕是会有野狼围困过来。
马车上一伤一残正在躺着,洛衾只好自行去寻一些树枝来点火,再顺道捉一两只山雀野兔。
她燃了随手捡回来的枯枝,又将山雀和野兔串在了木枝上,一边用手扇着那熏起的烟。
才坐了一会,马车上躺着装死的魏二小姐便走了过来,还一个劲的往洛衾身边凑。
洛衾便往旁挪一寸,魏二小姐凑过来一寸。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会缩小,一会又拉大,在隙缝和沟壑之间变幻着。
就这么嫌弃我?魏二小姐问道。
洛衾嗯了一声,眼也不抬,仍在捣鼓着面前那火堆,你这人实在是太不可信了。
魏二小姐嘴角一扬,所以我才过来和你肩并肩坐着,顺便解释一下这段时日的事情。
洛衾睨了她一眼,你怎不和头顶上的月亮肩并肩呢。
第40章
40
穿在木枝上被烤着的野兔飘出了一股焦香的气味,底下被烤成炭黑的枯枝正冒着火光,火焰似红舌舔舐着那层被烤得香脆的皮,噼啪声偶尔炸响。
那堆正被烧着的杂乱的木枝又被翻了一下,洛衾正用剑在捅着。
魏二小姐瞄了她一眼,只见那翻着火堆的人面无表情的,握着剑的手倒是使足了劲,那清瘦白皙的腕骨微微凸起,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一目了然。
这是在翻火堆吗,分明就是想捅她一剑。
那你先解释解释,魏星阑和魏媗,哪个才是你。洛衾目光沉沉地落在魏二小姐的身上。
眼前那人好看得张扬,还丝毫不知道收敛,明明骨子里就浸满了戾气,却生生被克制着,口口声声说着些什么侠之大者之类的大道理,硬是要把自己包裹成正派的模样,可那周身妖冶又诡艳的气质却出卖了她。
这么一个人,就跟给冰刃寒刀配了个花里花俏的鞘一般,待把刀剑拔出时,才知那锋刃和刀尖有多锐利。
问我名字,是想给我说媒?这坑人的玩意没点正行,连一句正经的话也说不出来。
洛衾蹙着细眉看她,神情淡淡的,可眼眸里却映着火光,无端生出了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魏二小姐话语一噎,看出来她是真生气了,在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开口:你当真不知道魏星阑这名字?
洛衾本在质问着这心思忒坏的家伙,没想到竟被反问了过来,她愣了一瞬,脸色又沉了下来,继续用剑翻捣着面前的火堆,一边说:这是哪位武林大家的名字,我为何要知道。
魏二小姐眼眸一垂,竟沉默了下来,眼里那说不上是飞扬跋扈,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张扬得意的神情忽然一收,过了一会,她嘴角微微一扬,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那你日后定会知道这个名字,待我成武林大家之时。
洛衾轻呵了一声,没想到这人不演话本的时候,脸皮还是这般厚,比青锋岛上的厨娘擀的面皮还厚。
远处的马车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薛城主的咳嗽声,那嗓音紧得很,就跟被人捏住了脖颈一般,气息又弱又乱,显然是重伤在身的模样。
车厢的四面竟又被搭了回来,细看之下才发觉,那薄木板是用枯草绑紧的。枯草易断,故而捆得也不太牢固,在风吹过的时候,三壁和上顶松动得有点明显,还嘎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