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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系列[18部全集]作者:尘印

缓缓睁开的双眸。

褐色眼瞳里已经找不到先前的狂乱焦躁,那人神情茫然,定定地对沈沧海看了一阵,忽然面现惊惶,捂住自己长有胎记那半边脸,飞快倒退到角落里,沙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里?!」

沈沧海坐起身,还没开口,那人看到洞口敞开,更是慌张,冲过去按动机括,巨石轰隆隆地移出,又将洞口掩上了。那人这才松了口大气,转身,仍捂着脸,颤声道:「你、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沈沧海知道有些癫痫病人发作时精神失常,会胡乱伤人,但清醒之后极少记得病发时自己做过些什么,见那人怕得厉害,显然因为脸容丑陋,对生人极为胆怯。

他不禁起了怜悯心,尽量放柔了话音,安慰那人道:「我只是在外面散步,听到你不舒服,才进来看看。」见那人依然戒心十足,他拍了拍自己双腿,道:「你看,我双腿都走不了路,伤害不到任何人,你别怕。」

那人惊恐之色终是逐渐褪去,试着走近沈沧海,见沈沧海确实没什么威胁,他才扶起轮椅,将沈沧海搀坐好,低头想了想,过去打开了洞口,低声道:「你快走吧。」

「你不出去?」

沈沧海只是随口一问,那人刚恢复了点平静的面容又浮上恐惧,双手掩面,一个劲地摇头,周身都在颤抖。「不,不行,我这个样子不能出去,他会杀了我的……」

「你是说永昌王?」沈沧海脱口而出。永昌宫中,能定夺他人生死的,自然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那人彷佛听见了恶鬼的名字,连声音也在发抖:「不要提他,不要!」突地把轮椅往外一推,「快走!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我不要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沈沧海见他实在是对永昌王害怕到了极点,不忍再刺激他,颔首道:「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人惶惑的眼神终于有所缓和,甚至闪过一丝感激,蓦地瞥见沈沧海颈中那几道指痕,他怔了怔,伸手在指痕上一比划,顿生愧色,小声嗫嚅道:「是我刚才弄伤你的么?」

何止弄伤,差点就没命了。沈沧海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不想让那人更负疚,微笑:「都怪我自己冒冒失失闯进来吓到你,不关你的事。」转动轮椅走出没多远,却听那人在他背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沈沧海转身,那人正畏缩地躲在洞口阴影里,见他回望,那人赶紧手忙脚乱地关上洞门。沈沧海呆了半晌,见日头已偏西,叹口气,拉高衣领遮住颈中指痕,返回小楼。

菱纱和手下侍女已习惯了沈沧海黄昏时分归来,也没追问他行踪,伺候沈沧海用膳洗漱后,菱纱s似想到了什么,目注沈沧海,正色道:「对了,沈公子,奴婢先前刚得知,皇上今天已回宫了。沈公子今后散步可得早些回来。

「虽说鹤王爷并未说过不准公子外出散步,可要是正遇上皇上派人传召沈公子,发现奴婢们由得公子自在行动,奴婢们少不了受一顿鞭打。」她说完,又用同情的目光望了沈沧海几眼,最终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替沈沧海铺床。

沈沧海听见鞭打两字,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忆起那人身上的鞭痕。那人,应该是宫里的仆役,不知何故得罪了永昌王,才被鞭打囚禁在石室中,而且看那些鞭痕,那人肯定屡遭鞭笞。

心底对那永昌王的违和感,无形中又深了一层,这些天一直被自己强行压制的担忧也卷土重来――那个诡异的男人,到底想怎么处置他?

轻揉着微微作痛的眉心,他最后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多想无益,不如明天再去趟石室,说不定能从那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他固然手无缚鸡之力,却并不代表他就甘心任人宰割。

翌日上午,连续多日放晴的天空却转了阴,不久更淅淅沥沥下起细雨。

沈沧海不打算改变计划,向侍女要了把油布伞外出散心。众女似乎可怜他命不久矣,也不阻拦他,菱纱还包起几件糕点蜜饯塞给他。

沈沧海绝少吃零嘴,想谢绝,转念想了想,便收下了。

昨天走得匆忙,也没留意那石室里是否有食物,带上些吃的,总好过没有。

岩峰里的土地被雨水一打,越发泥泞,椅轮过处,飞起了泥浆,溅得沈沧海衣裳上布满斑斑点点污迹。他一手打伞,单手转着轮子,甚是吃力,好不容易来到石壁前,听了听,耳边都是雨声,便直接按下机关。

油灯的光芒在风雨飘摇中更显昏黄微弱。那男仆跟昨天一样倒在地上,手脚不停抽搐,牙关咬得咯咯响。

沈沧海一惊,急忙推车入内,顺手按机括关闭了洞口。

几针下去,男仆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瞧向沈沧海的眼神仍旧恍惚,猛然双手一合,抱紧沈沧海双腿,呜呜地哭了起来。

热泪很快湿了沈沧海裤脚。男仆肩背剧烈牵动着,嘴里还断续发出几声嘶哑的低吼。沈沧海也吃不准他病情有没有发作完,不敢多动,只轻抚着男仆的头发,想让他平静下来。

好一阵,男仆终于不再颤抖,抬头见到沈沧海,惊愕地松手,哑声道:「你,你又来干什么?」又慌忙捂住面孔,退到角落里,全身缩得紧紧的,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墙壁藏起来。

沈沧海忍不住心酸。实在想象不出这男仆过去究竟受了多少指点奚落,才变得如此自卑胆小。

思及自己童年时因为双腿残疾,没少看下人们私底里的轻蔑眼神。偶尔一次被四弟日暖偷偷推出门玩耍,便被街坊几个顽童围观嘲笑,还被丢过石块,同病相怜的感觉x那间溢满心胸。

他转动轮椅来到男仆跟前,取出那包糕点蜜饯,微笑着递给他:「我带了些吃的给你。」

男仆愣住,望着沈沧海的笑容,又再看了看沈沧海溅满泥水的衣裳,片刻才伸出一只手,接过糕点,颤声道:「真的是给我的?」

沈沧海莞尔:「当然。你吃吧,喜欢哪样,我明天再拿给你。」

男仆垂首无语,再抬起头来,眼眶已发红,隐隐然若有水光。

「你是宫里唯一真心待我好的,谢谢你。」他坐到椅子里,拿起块糕饼慢慢吃着,嘴角始终微弯着,似乎只要小小一块糕点,已令他心满意足。

沈沧海静静看着,发现此人虽做仆役打扮,进食却十分斯文优雅,心想此人泰半是个世家子弟出身,获了罪才被充入宫中为奴。等男仆吃完那块糕饼,他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此言一出,男仆脸色剧变,将桌上剩余的糕点都推到了地上,惊恐地连连摇头:「我不能说,他不会放过我的。」

沈沧海想安抚他,男仆看住他,近乎哀求地道:「别再问了!要是你知道了,一定会被他杀死。我不想你死。」

沈沧海默然,看样子,他不可能从男仆这里打听到什么,于是点头道:「我不问。」

男仆顿时露出欣慰之色,俯身捡起地上的糕点蜜饯,就往嘴边送。

「都已经脏了,别吃。」

沈沧海下意识伸手,想抢下男仆手里糕点,后者却大口吃了起来,执拗地道:「这些是你特意带给我吃的,我不能浪费。」

沈沧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眼睁睁看男仆一样样吃着那些脏兮兮的食物,神情之喜悦,彷佛入口都是山珍海味。

环顾四周,石室里只有几样简陋的家私,地上一条棉被已破旧不堪,辨不清被面本来颜色。墙角堆放着泥炉水桶,还有半碗冷饭。

心脏,再一次被形容不出的酸楚涨满,见桌上有把砂壶,一个茶盏,他过去倒了杯水给男仆,柔声道:「慢慢吃,小心噎到。」

男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放缓了速度。

第9章

等他吃完,沈沧海自忖已在石室耽搁了不少时候,便向男仆道:「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这么快就走?」男仆有些失望,却也没挽留,拾起伞,依依不舍地打开了洞口巨头。

外面风雨未停。

男仆推着沈沧海出了石室,凝望沈沧海隽秀如画的侧险,蓦然低声道:「今后你别再来找我了。」他低头,不安地绞着双手,「我不想你因为我惹上杀身之祸。我、我只是个丑八怪……」他的头越垂越低,话音也越来越轻,终不可闻。

万般怜惜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沈沧海抬手,拂开遮掩住男仆左颊的长发,对上男仆疑惑畏缩的眼神,微笑:「你一点也不丑。」

男仆吃惊地微张嘴,一抹受伤神情亦飞快划过他眼底。「你是在可怜我。」

沈沧海摇头,温言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连你自己也嫌弃自己丑陋,别人自然也会轻视你。像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瘸子、残废,可我沈沧海绝不自认是废人,照样可以活得很开心。」

男仆眼露迷茫,摸着自己的脸,黯然道:「可是我真的很丑……」

沈沧海将油布伞交给男仆,平摊双掌,接住了从伞边滚落的两滴水珠,「那你看这两滴雨水,哪滴更美?」他知道男仆回答不了这问题,笑着垂手,任水珠顺指尖滑落,同无数雨水混杂在一起,渗入泥土之中。

「美又如何?丑又如何?还不都是一样的东西,一样的归处?」

「都是一样的?……」男仆喃喃重复着,目中却逐渐多了几许神采,对沈沧海看了一会,忽然极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沈沧海没听清楚。

男仆脸庞倏地泛起些可疑红晕,握着伞柄的手背青筋隐现,最后颤抖着道:「我说、说我想……想亲你一下,可、可以么?」

结结巴巴的一句,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见沈沧海面露错愕,男仆脸上的血色顷刻消失了,苍白得吓人。「你说得再好听,还足跟别人一样,嫌我丑。」

「没有。」沈沧海讶然后镇静下来,看得出男仆眼里并无丝毫邪念,只是单纯地想亲近他,便点了点头。

见沈沧海首肯,男仆反而呆住了,半晌才意识到沈沧海并不是在戏要他,他激动得周身战栗,弯腰,屏气敛息,嘴唇在沈沧海面颊上轻触了下,如蜻蜓点水,一沾即离。

他直起身,脸已通红,褐色的眼瞳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动人,慢慢将油布伞交还给了沈沧海,轻声道:「明天我等你。」

五个字,背后的期待与情意,却让沈沧海已渐趋宁静的心湖骤起涟漪,说不出的滋味在胸口悄然涌起,他怅然,见男仆还在紧张地等着他回答,他不由笑了。

一而再地与心系之人错肩,他以为自己命中注定将要孤独终老,没想过还会有人如此重视需要他……

「等我。」他看着男仆陡然容光焕发的面孔,瞬间竟觉得这男人其实真的一点也不丑。

「沈公子,你今天散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沧海刚回到小楼,菱纱便迎上前抱怨。

「雨天路滑,行动起来没平时快。」他歉然笑了笑,将油布伞交给菱纱,这才发现屋内竞还坐着个不速之客,浅灰色的眼睛冷冷审视着他,正是对他满怀敌意的那个鹤王爷。

从沈沧海被泥水弄脏的衣o上收回视线,鹤王爷面露讥嘲:「你日子过得真是舒服,比我这王爷还悠闲。」

沈沧海对这男子并无好感,淡淡道:「沧海在这里本就是闲人一个,比不上王爷国事繁忙。」瞥见菱纱不住跟他偷偷使眼色,他不想鹤王爷迁怒菱纱,便把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鹤王爷已大怒,灰眸阴沉沉地[起,最后忍住了没当场发作,起身冷笑道:「你就只管逞口舌之利吧!皇兄已经回宫,等忙完手头的事,自然会来收拾你。」

等他背影远去,菱纱脸色才恢复了红润,道:「沈公子,鹤王爷是皇上胞弟,你开罪了他,对你没好处。」

「就算我不得罪他,只怕终究也难逃一死。」沈沧海平静微笑,见菱纱遽然一震,他轻喟:「菱纱姑娘,我说得没错吧?」

被沈沧海清澈如海的目光凝视着,菱纱但觉自己无处遁形,无可奈何地点头道:「不瞒沈公子,在你之前,这小楼里住过许多任客人,其中不乏永昌的高官和贵族子女,也都是皇上带回来的,每一个,被带去皇上寝宫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家明里不敢说,暗地里都在传那些失踪的人已被杀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沈沧海不解。那永昌王喜欢搜罗漂亮之物,又何至于要取人性命?

「奴婢也不知道。」菱纱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面色惴惴地收了声。

沈沧海想了想,问道:「那岩峰石室里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以那男仆的容貌,肯定入不了永昌王的眼,应当不会是永昌王搜罗的猎物。

却听菱纱愕然道:「岩峰里还住着人?奴婢从来没听说过,只知道宫中多年来一直严禁任何人接近那里,连巡逻的侍卫也不能靠近。沈公子你怎么不听奴婢劝告,闯进去了?」

原来菱纱也不知情,沈沧海颇觉失望。菱纱本待再埋怨几句,想到沈沧海就快是个死人,也就不再多加指责,告声罪,自去张罗饭菜。

这场雨,绵绵下了整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方歇,云静日出。

沈沧海包起些糕点,正准备出去,菱纱拦住了去路。「沈公子,你又要去岩峰?恕奴婢得罪,请沈公子留步。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奴婢吃罪不起。」

「我明白,只是我昨天已与人约好了见面,不能失信。」见菱纱仍不为所动,沈沧海柔声道:「菱纱姑娘,我也许明天就会被带走,就请让我去见一见那人,算是了却我最后一个心愿。」

菱纱咬着唇,对沈沧海看了许久,侧身让开路,道:「就这一次。」

沈沧海谢过菱纱,转动着轮椅出了小楼。

男仆今天换上了干净衣服,桌上唯一的茶杯也擦洗得光亮,斟上水,捧到沈沧海面前。看着沈沧海慢慢喝水,男仆欢喜间又带着惶恐:「烫不烫?还是不够热?要不要我重新煮些水?」

记忆之中,未曾被人这般小心翼翼珍视过。沈沧海不知不觉问,眼窝已微湿。他摇头,取出糕点给男仆,轻笑道:「这些跟昨天的味道不同,你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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