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出书版]作者:天使J
思是掐住别人的把柄。马老爷沉思了会儿,答应:“好。爷爷就收他为干孙儿,如此一来,你甭担心竹子又被带走,咱们就留他在马家过像样的日子。”
“嘻……打铁趁热,您现在就认。以后,每次下棋,我一定让爷爷赢。”
“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孙儿。”马老爷脸上笑意盎然,与孙儿擅作主张,也不管当事者同意了没有。
马靖跳下弥勒榻,喊道:“竹子,爷爷要认你当孙子,你赶快过来跪拜行礼。”
梅竹青手持画笔,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他给拉去跪在弥勒榻前。
“快点行礼,喊爷爷。”马靖压着他的头,赶鸭子上架。
梅竹青糊里糊涂,马靖说什么,就照做。
“爷爷……”一脸的慌,他抬眸,问:“可以了吗?”
“好啦,从现在起,你就是马家的人了!”奸计得逞,这下子可名正言顺将竹子带在身旁。
马老爷笑意不减,说:“乖,快起来。”他掏了掏衣袖,没摸到银两,索性取下脖子上的一条金炼子,“喏,这送给你。”
梅竹青看了下爷爷,又转头看着马靖,眼底盈满无助。
“快起来。”马靖扶他一把,顺手取来爷爷的金炼子,往竹子的头上一套。“呵,过两日,爷爷会宴请宾客,对外宣布他认了干孙儿。”
“没错,靖儿想得周到,就这么办。”马老爷帮腔,为了讨乖孙儿的欢心,要他把自个儿给卖了都成。
为避免节外生枝,马靖暂且让竹子陪爷爷,便自行出门忙生意事。
站在柜台边,他询问:“朱掌柜,最近生意如何?”
“好得很,不过仓库内堆了上千斤破铜烂铁,就连邻镇的都特地载运过来卖。”朱掌柜轻哼,意有所指。
马靖一怔,“特地运来?”
阿祥接了口:“是,一次好几辆马车。”
谁会专程收这种东西……马靖命令:“朱掌柜,账本拿来。”
“喏。”一本账册搁上柜台,朱掌柜没好气地说:“你看看吧。”他是反对收破烂玩意儿,但质库由靖少爷作主,累得他和阿祥秤重就秤到手软。
马靖一连翻了数十页,有八成以上的纪录写卖家是柯四爷,这两、三个月来就当了上千斤。顿时心里有数,“账本还你。”
朱掌柜伸手捞来,撇了撇嘴。
马靖吩咐:“阿祥,你去外头打听柯四爷卖给咱们的破铜烂铁怎来的。”
“好……不过,靖少爷要打听这事儿干啥?”他无法理解,“咱们转卖破铜烂铁能赚钱就好,管它从哪儿来……”
马靖打断他,“叫你去就去,怎嗦嗦。”
“呃……是,我这就走。”他搔着脑袋,暗自咕哝:问问也不行……
等人走后,马靖邀请:“朱掌柜,大后天我爷爷请客,你过来热闹热闹。”
朱掌柜讶然,“马老爷的寿辰已过,要请啥客?”
马靖眉开眼笑地解释:“我爷爷认干孙儿,要在街坊上搭棚子宴请左邻右舍,你当然不能缺席。”
闻言,朱掌柜瞠目,打哪来的干孙儿可认?还有,他压根不想参与,没送礼金过不去,但送了礼金是和自个儿过不去。而马靖无视他的脸色难看,立刻动身前往分号。
“靖少爷,你可来了!”
“怎么,你很想我?”丢下话,他当作没看见阿成焦急的神色,兀自转入掌柜房。
阿成急急入内,禀告:“你上回一走,就有人来找。”
“严领事?”
“不是。”
“姓梅的?”
“原来你也知道梅爷会来……”阿成愣了愣。
“知道。”嘴上说着,手可没闲着,马靖翻了严领事差人送来的纪录本,想着今年有不少区域传出干旱,谷值不断往上涨,这可苦了穷人家呢。
阿成又说:“梅爷连着两日都来找你。”
马靖充耳不闻。
“靖少爷?”
“我没空理你,也没空理他。”
阿成瞠目结舌。
马靖斜睨他一眼,交代:“我要去码头粮仓,姓梅的若又过来,你转告他,竹子已经是我的了。懂了没?”
“懂。”阿成点头如捣蒜……
码头堤岸,车水马龙,一艘艘满载货物的船只自漕河驶来。石桥上,几头毛驴驮着圆滚滚的粮袋子,随着主人而走。砖石道上,人们驾驭一辆辆马车,有的来自郊区,有的来自南北远方,运送布帛、珠玉、茶类、药材、香料等等物品,将转往各县城。
邻近的一条巷子口,围着一群形形色色的人,仲颈伫立,盼来人呼唤。漕船上,船工吆喝着划橹或下锚。堤岸旁,役夫背着米粮下船,对岸也有役夫扛着货物上船,忙碌的早市,扰攘。
马靖来到旗下粮仓,招来正在监督收籴的严领事。
严领事远远瞧见,暂搁下子边的活,急步上前,恭敬地唤:“靖少爷。”
马靖询问:“这两日可有官方的人过来询价?”
“有。”严领事附耳悄声说:“要填官仓所用和备军储。”
马靖沉思之际,耳畔又传来一句:“谷值还会涨。”
“我知道。今儿收籴多少?”
“两千石。”
“你将二号仓出粜。”
“有五千石,靖少爷不多等两日?”
“不等。”
“为什么?”严领事惊诧,差个两天,获利落差可不小。
马靖解释:“我们可以等,但没饭吃的人不能等。米粮给官方收去,是比照现有市价贩售,官方收权越多,私商收入就减少,趁火打劫的商人也会跟着少。我和爷爷少赚一点没关系,何况在质押期限内,我有权卖出。你今儿收的米粮是谁的?”
“毛家的。毛老爷在咱们这边转进转出,随着谷值涨,这阵子可发了一笔财。”
“咱们也赚了不利息。”他暗忖:谷值若跌,对他并无多大的影响,粮商得遵照质押的金额赎回。当下嘱咐:“严领事,这阵子我不会过来,粮仓的生意让你看着办。”
“靖少爷要回老宅?”
“我得回去陪爷爷,这儿交就给你了。”他说得好听,一想到竹子在老宅内等他,哪还有多余的心思耗在码头。
“竹子,我把事情办完了。”回到马家老宅内,马靖一见到人,立刻炫耀自己很行。“你知道吗,我又做了一笔大买卖,和爷爷三七分账,再加上银号内的存款,我可以养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嗯。”梅竹青毫不在意他是否富有。以前住在梅苑,吃穿不愁,离开之后跟着爹过得虽穷,可他很耐饿的。自从认识马靖就很少饿肚子,到画斋学画未饿过一餐,现在跟马靖在一起,除了三餐,还有点心、宵夜可吃。
他画下马靖的厢房,有精致的桌椅摆设、有月洞门架子床、有牡丹富贵屏风等等。
“如果马靖没有钱,我也会忍耐,肚子饿了不会吵。”梅竹青由衷地说。
“哦。”马靖彷佛被泼了一桶冷水,竹子都不会称赞他。
“我喜欢马靖。”梅竹青兀自画图,单纯的表达喜欢和马靖在一起。
“呵。”听竹子说这句话,心情愉悦,涨得满满的。
马靖两手交叠在桌上,盯着他画画的样子好认真,从侧面看来,竹子的睫毛很长,五官轮廓小巧,颈子很白……眼一亮,莫名地,好想咬一口。
“今天我拿画送给爷爷。”竹子又说。
“昨晚画的?”
“嗯。”
昨晚他没注意看,和爷爷下完棋,就拉着竹子回房睡。“你画些什么送爷爷?”
“画爷爷和你在一起下棋的样子。”
“爷爷一定很高兴。”
梅竹青头也没抬地回应:“嗯。”
马靖凑近观看他现在画些什么,嘴唇差点碰到竹子的脸颊,霍然也想咬一口。怎回事……他坐正,不禁暗忖别人说他像条野狗似的,没说错?!
“竹子,我不会欺负你。”他立刻保证,同时自我约束。
梅竹青偏过头来看着他,从不怀疑他说的话。“马靖对我很好,爷爷也对我很好,还有小阮姐姐。”
马靖摸摸他的发,柔滑细腻,很舒服呢,犹如他予人的感觉,安安静静,很舒心的。
漾着淡笑,满足于有竹子在身旁,甚至不娶妻都无所谓,姑娘家嗦,肯定无法容许竹子睡在他身旁。爷爷在他还小的时候就说过,长大娶妻,天天和新娘睡在一起就会有孩子,也难怪卖豆腐脑的张三几乎每年都当爹,肯定没和他老婆分房睡。
“竹子,我想起以前你画马的样子,明日我陪你去马厩外画马好不好?”
“嗯……”
“等你画好,我就拿去请人裱框,过两日宴客,再送给爷爷。”
“好。”他言听计从。不一会儿,又沉入画中的世界。偶尔抬起头,确定马靖仍在身旁,才继续画。一整个午后,两人待在房内,无人干扰。
苑中的一隅,长生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向小阮求爱:“能不能在成亲前就……”他心仪她多年,两人从小就卖入马家终身为奴,如今他二十七岁了,而她也不小。
“我不会负你,真的。”
“……”小阮满脸通红,轻轻地点了头。
马老爷宴客当日,马家老宅外热热闹闹,席开二十桌,左邻右舍,街坊商家,纷纷祝贺他收了一位干孙儿。梅竹青将一幅已裱框的骏马图送给爷爷,以示孝心。
马老爷兴致一来,多喝了两杯,向众人直夸:“我这干孙儿也是个人才哪,就和靖儿一样,各有所长。”他扪抚着干孙儿的肩膀,打心眼里也喜欢。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马老爷好福气。”
“呵呵……是福气。来来来,大夥儿尽量吃,甭客气。”不一会儿,他端着酒杯,起身穿梭在酒席间和左邻右舍闲话家常。
众人皆知马老爷做人挺好的,人脉广,也富有,但没什么架子。只不过脸皮有点厚,逢人便炫耀孙子有多好,大夥儿顺着他拍拍马屁,老人家嘛,宠孙儿是天经地义。
马靖早已司空见惯爷爷深得人缘,在座的都是五旬以上的老爷爷、老奶奶,包括朱掌柜也是。那人正在拼命的吃喝,时不时就向靖少爷以及在座的各位乡亲父老敬酒,得撑个够本才划算。
马靖为了应付,喝了一、两杯,斜眼一瞄,身旁的竹子一双眼水汪汪地似求助。
“你没喝过酒哦?”
梅竹青摇头。
马靖则附耳悄声说:“我也不喜欢喝。我教你,有人敬酒,你做做样子就好了。”
梅竹青不懂。
马靖对他眨眨眼,以为他懂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人群渐散,包办宴席的厨子和一干人等忙着收拾善后。
仆佣长生搀扶马老爷回房歇息。老人家今夜喝多了,醉态连连,临睡前还在夸孙儿好孝顺。马靖牵着走起路来有点摇晃的竹子回房,点了灯,关了门窗,他偏头看着竹子呆呆地坐在床沿,那脸庞酡红,像偷抹了胭脂。
马靖蹲下身,帮他脱掉鞋,抬眸见他仍呆着。须臾,起身搂住,顺势将他拖上床。
“躺好,你睡里面。”
梅竹青怔怔地看着他的脸有点模糊。
马靖低头凝视他实在糊涂,“我教你做做样子,你没听懂?”
梅竹青昏昏欲睡,毫无反应。
“真笨……”马靖侧身躺,拉来棉被包覆住他,紧紧地搂着,一脚跨压在棉被上。
今夜,浑身有点热,闭上眼,闻着竹子散发的气息都是醇酒香,害他也醉了。
接下来的日子,马靖存心避开竹子他爹的骚扰,也故意拖延前去画斋拿画,于是闲着便带竹子出门收账,若逢人问起竹子的身分,他则大方介绍竹子是马家人。梅竹青跟着他,察觉无论经过商家或进入饭馆、食肆,甚至在路边卖东西的摊贩都认识马靖。
他好奇地问:“很多人要给你钱吗?”
“嗯。”马靖解释:“因为那些人都跟我做生意;像是经营商铺需要周转,就拿房子或店铺来质押借款;有些人是租马家的地,市场内就有一块地是爷爷给我的。我便宜租给别人使用,每个月收租金,别人也有固定的地点卖东西,互相受惠。你懂了没?”
“嗯。”梅竹青终于明白,马靖要做很多事,难怪还没带他去拿画。
马靖拎着一袋银两,牵着他走往兴隆银号。“我要去存款。”
“嗯。”梅竹青对于世俗眼光毫不在意,任由他牵着,安心于有他在,就不会迷路。
沿途,不断观察人们的长相和表情、街道的建筑和树木,时而抬头看着马靖的侧面,脸颊有一点很小的朱砂痣,低敛眼眸,发觉马靖的一只手掌就可以完全包覆住他的,时而交握,扣住他一起穿越街道。
跨入兴隆银号,孙老板笑脸迎人地喊:“靖少爷,还有……身旁这位怎么称呼?”
“竹子。”
“啊,能产竹笋的竹子?”孙老板怔愣在原地。
又是笨人……马靖懒得解释。“我要存款。”他直接塞给孙老板一袋银子,随即掏出几张银票和一本小折往他怀里送。
“快去存,天都要黑了,我还得带竹子回宅陪爷爷用膳。”
“哦……是……”孙老板回过神,立刻走向柜台,交给掌柜去办。
“你们俩请坐下歇会儿。”
马靖当然不客气的入座,同时指挥,“竹子快坐下,歇歇腿。”
“嗯。”目光凝望柜台处,依稀听见有人在秤银子而传出声响。
马靖问:“孙老板,你怎没叫女儿端茶水出来给我们喝?”
孙老板一瞬瞠目,“小女没来。”
“哦,那就请你去倒茶水来,我和竹子都渴了。”
“……”他不敢得罪大客户,依言去后头倒了两杯茶水过来,亲自招待。
须臾,仔细打量靖少爷带来的少年生得白净秀气,喝了茶,又直勾勾的望着他处,彷佛不会说话似的。
“靖少爷,他是你的朋友?”
“竹子是马家的人,爷爷认的干孙儿。”
“原来如此……那得称呼一声竹子少爷了。”孙老板笑了笑。
梅竹青回眸,没应声。不在意别人怎称呼,只喜欢马靖叫他竹子。
孙老板眼瞄着他的年纪和秀儿相仿,不禁忖度:马家富有,马老爷认了干孙儿,哪天两腿一伸,这干孙儿恐怕能分到不少马家的财产。
他询问:“竹子少爷的本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