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答应了又能够改变什么呢?母后已经死了。为了让他们四姐弟能安然在这座宫殿生存。母后,自尽于椒房殿。那一刻,她的幸福,已经不可能了。
到最后,她还是选择,走上两个姐姐地旧路,为弟弟。拼一个安然前程。
“娘娘,”她驯服唤道,轻轻低下头去。道,“我喜欢。内史石大人地次子石辙。”
陈阿娇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待刘清离去,绿衣问道,“娘娘,这诸邑公主,你看……?”
阿娇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淡淡道。“若这个人选是诸邑公主自己选的,我想,我倒是要重新评估她了。”
“怎么?”绿衣一惊,道,“石辙,不如当初卫长与阳石公主的夫婿家世显赫啊。”
“可是,卫家。也远没有当年一门五侯的声势了。”阿娇淡淡笑道,“她若是选了太显赫,我会怎么想,”她看了看宣室殿的方向,轻轻道,“陛下会怎么想?”
“内史大人石庆,掌治京师。官职虽无九卿显赫,却是极重要的职务。而石庆,曾为齐王刘据地师傅,这份亲善情缘,可保她在石家无忧。”阿娇赞了一声,道,“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聪明呢。”
“那,”绿衣担忧问道,“娘娘,打算成全她么?”
“为什么不呢?”阿娇道。如果刘彻心里还对这个女儿有几分怜惜,她又何必枉做恶人?
也许刘清是未想清楚,也许是卫家认命,以石家几世纯臣的家风,在天子英明,储位稳固的情况下,要石家陪卫家孤注一掷地谋反,绝无可能。
阿娇低下了眉。
元鼎四年三月,陈娘娘将诸邑公主的意思转告刘彻。刘彻默然一夜后,第二天,宣室殿传出了赐婚意旨。
元鼎四年五月,诸邑公主出嫁。陈阿娇以目前未央宫身份最高地妃嫔身份,站在宣德殿,同刘彻一同接受诸邑公主及驸马的拜礼。
看着刘清一身红妆,上了车轿,头也不回的离去。陈阿娇吁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当这座未央宫里最后一个带着卫子夫血统的女子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是有些舒展的。
诸邑公主的婚礼,远远没有当年卫长公主出嫁时的隆重。但毕竟是皇室公主出艨,一应妆奁礼仪齐全。远赴齐地就藩三年地齐王刘据,风尘仆什的赶回长安,参加这个嫡亲的姐姐的婚典。宣德殿上匆匆一个相见,连相望片刻的机会都没有。
宫中的婚典结束,刘据到宣室殿,谒见父皇。
三年未见,刘彻看着殿下跪着的次子,有些感慨。刘据亦长高了些。面上神情沉稳,不复昔日初赴封地时脸上地迷茫。
“既然回来了,”刘彻想了想,道,“就多住些日子吧。正逄你姐姐出嫁,你多陪陪她。”
刘据轻轻低下头去,恭敬道,“多谢父皇恩典。”
“陛下,”殿外,内侍躬身禀道,“太子殿下求见。”
“宣他进来吧。”刘彻淡淡道。
一身储君朝服的刘陌进得殿来,叩首道,“儿臣参见父皇。”面上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自信,刘据瞥了一眼,觉得刺眼,低下头去,拜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了吧。二弟。”刘陌淡淡道。
“父皇与太子殿下有事要议,那儿臣便先告退了。”刘据道,见殿上刘彻点了点头,便低首退下。出了宣室殿,听见殿内刘陌的声音,“再过一阵子,父皇要巡幸汾水。儿臣特来请教监国事宜。”
殿外的阳光,晒在身上,一片炎热。刘据的心却始终无法温暖,冷冷一笑,当年,他赴齐地之际,舅舅吩咐道,工巧不如守猜拙。如今,卫家在劣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此,这些年在齐地,他一直表现平庸,勉强维持一个守地清平。不让刘陌猜忌。
他本想。若有一天,他雪藏的剑锋展露,定要天下侧目。方才才发现,当他在成长之际,那人也在成长,也许,成长的比他还要快。
在齐地的日子。听人说起玉堂殿地那个女子让她唯一地这个儿子远走大漠,出使身毒的时候,刘陌已经离开长安一个月了。那时候惊愕。这样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想象。可是,远行的确比任何名师的教导。让人更快的坚强。
而他是母亲娇养在未央宫地名花,第一次经历风雨,便落得个家破人亡。
元鼎四年六月,建章宫建成,历时整整三年。
刘彻大为欢喜,那日在玉堂殿,便道,“娇娇抽个空过去看看吧。你定会欢喜的。”
陈阿娇倒是不在意,只道。“这次新进宫女,顺便将未央宫那些年长的宫女放些回去吧。若是宫中年长宫女过多,徒增怨气,终损天和。”
“这些事便交给娇娇吧。”刘彻心情极好,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下来。
陈阿娇招来建章令,问道。“建章宫有几多殿堂?”
建章令恭敬禀道,“建章宫有外殿个三座,内殿四个九座。陛下特别吩咐过,将长门宫另做长门殿,为内殿主殿,并以椒,泥抹墙。一应为中宫用制。”
阿娇很是意外,问道,“是么?”
到了晚上,刘彻从宣室殿归来,见她心事重重地样子,召来绿衣问道,“你主子怎么了?”
“今日娘娘召来了建章令,问完了话就这样了。”绿衣恭敬禀了。
刘彻便明了,挥退了绿衣,负手踱进来,淡淡道,“少年时,朕曾轻承诺过,‘若得娇娇为妇,必以金屋贮之。’娇娇可还记得?”
她不免一瑟,自然记得诺言的甜蜜,但记忆里刻痕更深地,却是诺言破碎时穿堂刺骨的风,无尽的看不见休止的痛苦绝望。
“你不想要回你的椒房,没关系,朕再建一座建章给你。”他一直盯着她的眉目,自然察觉的出她神情的细微变化。捂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再去想,含着她地唇,呢喃道,“这一次,朕保证,建章不会倾颓。”
她略微闪避,当年的金屋誓言,到底有几分机心,几分真心,那么久远,早已难以追觅。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对身边这个人,越是了解,越是迷惑。
她陪他走过了少年时代,她看尽了他的一生,以为很是了解。可是,站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发观,她其实不懂他。
从元朔六年到如今,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她以为,依他喜新厌旧的性子,不会容忍她太久。他却忍受了和她过了十年貌夺神离的日子,久而久之,仿佛身边有他,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那一年,李妍出观,那么年轻,那么娇美,她真地以为,他会离他而去了,虽然不会太伤心。然而到最后,他选择留在她身边,也不会太欢喜。
从那以后,对彼此的感情,才放了一点信心下去吧。
上林苑里,她失去了孩子,却和他的距离近了一些,生出一点依赖来。依赖着,却又同时防备,有时候连自己都困惑。
到如今,他若离开她,不习惯的,究竟会是他,还是她?
“其实,”她想了想,道,“你不必如此的。”
心已经渐渐安定,若是不生变化,此生就是如此了。
可是,若生了变化,她还是会离开吧。哪怕,会眷恋,会回头,最终还是会离开。
刘彻冷笑,眼底有着淡淡的阴霾,道,“朕欢喜如此。”他环着阿娇腰际的手加重了力道,阿娇吃痛,低呼一声。
他一怔,放轻了些力气,却还是拥得很紧。
她蹙了蹙眉,其实并不相信,什么建一座建章宫给她的话。刘彻建建章宫,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可是,长门殿上的心思,她还是领的。
这一刻,倚在他的怀里,忽然很想问一问他,早知今日,可会后悔,当时当日,做的那么绝。到如今,哪怕捧一个盛世天下到她的面前,也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抹去。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事,非人力可为。
元鼎四年七月,陈阿娇从玉堂殿搬入建章宫长门殿。
长门殿虽然从宫降为殿,却比当年为宫时更加宏伟宽广。从殿外看进去,帘幕低垂,液光溢彩,一应都是按她喜欢的品味设置,只不过将她当初最喜欢的竹林圈到了殿内院落,夏日的晚风轻轻欢拂,将竹影婆娑映在茜纱窗上,寒簟生凉。很是让阿娇欢喜。
“听宫人说,”莫忘含笑着道,“这长门宫,呀,不是,”她狼狈的咬住舌头,道,“该说长门殿了,墙壁里当初砌起来是通了地龙的,就算到了冬天,娘娘也不会冷了。陛下对娘娘,倒真是念到心底了。”
阿娇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也想找上一个,反正马上要进新宫女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放你出宫的。”
“别,”莫忘忙道。莫失却捂了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陈阿娇瞥了她一眼,道,“笑什么呢?”
“我在笑,”莫失嫣然道,“娘娘没注意么?娘娘方才用的是‘也’字。”
她一怔。
很快的,各地征招上来的宫女就上来了。阿娇无力顾及,便吩咐身边绿衣袖莫失莫忘,“你们问询未央宫各殿的三十以上的宫女,若是愿意返家的,便放她们出去。递补新的进去。各殿的宫女用度,也可以略微裁减些。建章宫与未央一样。”
“至于挑选新宫女,”她想了想道,道,“不拘相貌,家世,看着灵巧,心术正便可以。另外和她们说,今后放回的年限提到二十七。若是有不服的,让她们直接来与我说。”
三人应了一声是字。
此令一出,新旧宫女都是感念陈娘娘功德的,间或未央宫里有几个多年前承过君恩地下等妃嫔,对陈娘娘独占君宠早有积怨,不服裁度。破釜沉舟,闹到宣室殿陛下那里,陛下只是皱了皱眉。道,“一应后宫事务。朕已经交给陈皇后裁决,未央宫里上至妃嫔女官,下至宫女内侍,都是要遵守地。”裁了她们三个月的俸禄。
众宫女便噤若寒蝉,训了几天后,便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位陈娘娘,住在哪座宫殿呢?”
“陈娘娘是不住在未央的,”便有些听过些许的人忍不住卖弄。
“听说,这陈娘娘,可是陛下最珍宠的爱妃,在未央宫尊如皇后。陈娘娘身世高贵,论起来,还是陛下嫡嫡亲的表姐呢。二人从小感情就好。陛下曾弪说过,若得陈娘娘为妻子。一定要盖一座大大的金屋子给她。”
“哧,”便有人嗤笑,“谁没有听过这个,要得你来说。”
“你知道什么?”前面那个人因了话被打断,有些不悦,冷笑道,“这些年,陛下果然遵守诺言,建了一座此未央宫还要华丽地建章宫,送给陈娘娘。前些日子,陈娘娘就搬进建章宫的长门殿了。我还听说,未央宫里一应妃嫔都留居未央,因此,建章宫里只有陈娘娘一个妃嫔啊。你们想想,陈娘娘圣宠是多么隆重。”
这些离家背井初入宫廷的宫女们便忍不住臆想宠这位宠冠京华地陈娘娘的风采。良久,有人道,“我听说,就是因为新修了建章宫,我们才被选进来当宫女呢。”
不知道,谁有那个福气,可以伺候陈娘娘呢。
“可是,”一个声音微弱道,“我也曾听说,有一段日子,陛下厌弃了陈皇后,罢黜她,另立了一位歌姬做皇后。陈皇后罢黜后住地地方,就叫做长门宫啊。”
众女沉默了片刻,同时道,“瞎说。”
卫子夫早已成一掊黄土,陈娘娘依然圣宠隆重,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不是早已一目了然了。
“那可真该是,”有人轻轻道,“该谁的,就是谁的。别人想夺,也夺不走。”
“你们这些蹄子,”教习宫女的姑姑走过宫室,听见些微的声音,走了过来,冷笑道,“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嫌教习不够苦么?”
众女低呼,连忙躺下。然而教习姑姑却不依不饶,道,“你们在闲聊什么?若不说的话,明日可饶不了你们。”
“你说,”她随手指了个宫女。那宫女倒是有些娇憨的,脱口而出,“我们在聊,陈娘娘好幸福哦。”
众女脸色都被吓的发白,偷偷去瞥教习姑姑的脸色,然而姑姑脸上却柔和了一些,扑哧一笑,“你们知道什么?”
适才那位宫女便壮起胆子,问道,“姑姑,你在宫里待地久,总见过陈娘娘的。陈娘娘有多美?”
“定是你们这些小蹄子及不上的。”姑姑笑道,“陈娘娘最初罢黜长门的时候姑姑还没有进宫。不过为些年,她住在玉堂殿的时候姑姑是在宫里的,远远见过几次,当真是眉目如画,怨不得……其实,”她话锋一转,“你们看悦宁公主就知道,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当娘地,怎么可能差呢?”
彼时,陈阿娇却在长门殿与刘彻对弈。对于围棋一道,她自认水平不高,习了这些年,虽然比当年的自己要强上一些,却始终不是自幼习棋的刘彻对手。与他对弈,十场是要输掉九场的。然而刘彻贪看她的娇颜,棋未到中盘,便已经吻上她的唇,轻轻的将她拥到榻上。
她轻轻的笑,道,“这一场,可不能算你赢。”
“便是等一下再续下,”刘彻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心不在焉道,“娇娇还是赢不了。”
她笑容微僵,心下暗想,下一次,定要将棋盘顺手拂落。
很快。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欢爱过后。她便睡意重重的伏在,听他在耳边含喊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娇娇,你记不记得,”他轻轻地道,“当日,亦是在长门。我们下五子棋……”低下头来,她闭了眼,呼吸均匀缓慢。竟是已沉沉睡去了。
他目光炯炯,看了她许久。方低.叹了一声,拂开落在她面上散落的发丝。
那些事,应当是远了吧。
《诗经》里曾言,七月流火。到了七月末,长安城的炎热便渐渐退下来,行在建章宫,仿佛闻到了秋天将来的气息。
京城各大官员,都在准备陛下巡幸汾水的有关事项。
而陛下巡幸期间,亦是皇长子刘陌。第一次以储君的身份,留居长安监国。
“不知道,”莫忧莫愁收拾着陈阿娇的行装,彼此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道,“太子殿下可做的来呢?”
阿娇正在侧畔看书,闻言舒笑道。“有那么多重臣在一边,能出什么差错?”
而她信的过自己地儿子,刘陌足够精明,不会容了有人钻了什么空子。
“娘娘,”帘外,绿衣带着新进的宫女映朱,缥紫进来,道,“原先玉堂殿有三个宫女回乡了,按例裁了一个。这两个是我看着不错,带回来递补地。”
映朱,缥紫各白屈膝拜道,“参见陈娘娘。”
阿娇觑着这两个女子年纪尚小,一个娇憨,一个文雅,先自喜欢了,微笑着道,“我这里没有什么规矩的,你们先住下,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二人恭敬应了。
“娘娘,”莫忧是在阿娇身边待的久了,知道这位主子脾气好的,问道,“你先告诉我们,这次随陛下往汾水,娘娘打算带谁去?”
这样一问,满殿的宫人,连绿衣都竖起了耳朵。只有新进的宫女胆战心惊,不曾料到,在这长门殿里,宫人可以这祥与主子说话。
阿娇好笑的放下书,道,“我吩咐你们,外出的时候,行装不用收拾太多,够用就行。同样的,人也不能带地太多。这样吧,也不要说我偏心。宫女新人旧人各带一个,内侍中成烈沉稳些,我让他去伺候太子殿下了。就成续吧。另选一个宫女伺候悦宁公主。”
众人便叹了一声,不依道,“这不是让我们抢破头么?”
建章宫虽然华丽无匹,住了这么久,对宫墙外的天空,分外想念。
到了八月,准备了数月的天子出巡,终于就绪。
元鼎四年八月个日,刘彻带着陈阿娇,悦宁公主及一应大臣,巡幸汾水。留下年仅十五岁的太子刘陌在帝都长安监国。一应政务可自行处理,如有大事,需快马报给皇帝。
以太子府臣的身份入朝为光禄大夫的昔匈奴休屠部王子金日单,以及以冠军候霍去病异母弟身份入朝,如今升至太中大夫的霍光,皆随侍。
“这才公平么?”从宫车里看出去,田野里麦子滚起一片青浪,间或看见一些粗陋但生气勃勃地村庄,刘初放下帘子,嫣然回过头来,面上一片灿烂,“都是哥哥出宫,我留在宫里。这次终于轮到我出宫,他留在宫里了。”
阿娇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你还和哥哥吃醋么?”
“哪里有?”刘初不依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宫,那个宫的待闷了,出来看看田野,心胸也要开阔些。更何况,”她仰首看着刘彻和阿娇,心满意足道,“父皇和娘亲都在身边,再好不过了。要是哥哥也在,就是完美了。”
阿娇扑哧一声笑出来,偏头看,刘彻眼中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刘初的兴致颇高,不肯住各地准备的行宫,硬是指了一家看上去很干净漂亮的客栈要住。刘彻疼宠她,依言而为。以平常客商的身份,要了最好的几间房。只是苦了随行的侍卫,微服保护。
“陛下,”杨得意苦着脸上前,道,“就算要住在这,也可以将客栈包下来,否则的话,鱼龙混杂,不安全啊。”
刘初听着不对,刚要出声,却见娘亲回过头来,好笑道,“哪有那么多刺客呢?要是包下来,我们出来住店,还有什么意思呢?”
刘彻淡淡的笑,瞅了个机会轻轻对她道,“朕——我只道只有初儿孩子心性,却不想,娇娇心思也还是这么顽皮呢。”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若是夫君大人不想出来,谁又说的动你呢?”
他沉默了片刻,大笑道,“娇娇所言甚是。”
祥福客栈的掌柜钱莱,远远看着这群人衣裳华贵,气度不凡。走在中间的黑衣男子,眉眼锐利,不曾作色,便让人不敢正视。知是这一行人之首,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来,躬身道,“本店是临汾城最好的客栈了,几位客官要住店,请跟我来。”
他有这个自信,他客栈里的桌椅器具,都在大汉中等富家常用水准之上。却见黑衣男子依旧微微皱了眉,心头一跳,知便是极富贵的人家了。
刘彻皱了皱眉心,看身边,阿娇和刘初依然兴致颇高,并不在意,便微微一笑,舒展眉头,道,“将上房全包了吧。”
“这,”钱莱欢喜之余,不由犹豫道,“本店有七间上房,有一间已经有人住下了。”
“那便要了另外六间吧。”陈阿娇抬起头朱,阻止了杨得意将人驱逐的打算,道,“先将三间上房收拾出来,”她觑了觑刘彻的脸色,道,“一应枕被都要簇新的。房钱方面,不用担心。”她拍了拍手,自有仆从捧出了数贯钱,道,“凡吃穿用度,?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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