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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23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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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傲咬牙间微叹,看着她回道:“娘娘更辛苦吧。”

“将死之人,便也不在意了。”霍静蹙眉间,微微偏了视线,压下痛苦之色,“我这做孽之人将墨儿交付于司徒夫人您了。”

“照顾墨墨自是东院主母的本职。”楼明傲定定言道,她不想欠别人人情,更不需要他人卖给自己人情。

霍静微微一笑,目光飘至更远的地方:“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于这人世间没有几个人能说上贴心话。有些话,憋了太久,实不想带入黄泉。到了下面,我自有我该赎的罪,我知道,这是报应,逃不掉。她夜夜守于长清殿阴魂不散等着看我的报应,东宫西宫,任一条宫道,且要我经过,都能听到她的哭声。这些日子,我亦总于梦中见她,她却多隐在屏风后不现身,就像…她离开那日,我躲在屏风后一般。她恨我,是那样恨。她亦在等我,等我一个解释,等我言一声对不住。”

可笑,讽刺,恼怒,那些压抑在心中某个角落中的所有情绪猛然间袭上,楼明傲呼吸已轻。她千百番的思量自己离奇走这一出的缘由,原来是命运的契机于此时等候着自己。天命玄机,本就是一张织好的网子,钻不出,捅不破,夏明初就是苦苦沉溺于此。如今,好容易呼出一口气,看着这命端又转了回去,转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她满心以为,自己会因此舒怀快意,却未想,她看着这一切,如戏如梦,早已不真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夏明初亦是再也不真实了。

霍静于迷惘中拉上楼明傲的袖子,声声如诉,字字如泣:“告诉皇上…那句对不起,臣妾先替他说予姐姐了,她若能原谅…四年后地府相遇,臣妾与姐姐便一同等着伺候他…”

“她不会等他。”这一声,楼明傲突然说得异常清晰,眼神中再无躲闪,“她亦不会原谅。”

霍静身子霎那间僵硬,拉着楼明傲的手微松,双瞳空洞失神,木木道:“她恨我…她恨我们…”

楼明傲深吸了口气,由霍静满目憔悴中看到了方日的自己,那个她逃了许久的夏明初。她霍静眼中的黯然神伤便是自己从前的影子,夏明初败了,无论现在坐在这里的是谁,无论此刻楼明傲于心底笑得多肆意,她都不得不承认,夏明初是败的一塌糊涂。若生与死只是一个界限,她是迈了过来才得以苟且,所以她没有资格嘲笑任何人。她若面对霍静言笑,便是笑了她自己,她们本就是一样的啊,失败在——爱过一个更失败的男人。会好的,一切皆会好,迈过了死亡,那些爱,便是寸寸碾碎,幻灭为灰。

“我不恨你。”她还是说了,且说得幽涩坚决,声音穿透生死,纵跃几个轮回,声声不绝,“但我不会原谅你。原谅你们就是要生生撕裂我的伤疤,所以我不要,无论死多少次,我都不要原谅任何人。”

她虽喜看戏,但终不是戏子,戏文上那些以德抱怨皆大欢喜的狗血桥段,她演不来,更不想演。她只想做真真实实的自己,怒了哭了恨了,都是她自己。她要不得多伟大,甚至乐意去做自私的小人。人生并非过而无痕的一场梦,错了即是错了,一笑泯恩仇,她永远都做不到。

霍静痛骇欲绝,死死扯上楼明傲袖间不放,满目哀色,迷离惊恐的泪涌上,湿了楼明傲的罗袖。她终于还是明白,于夏明初面前,她连“对不住”三字都难以出口,她有什么资格予她道歉,哀绝苦悔生生堵在胸口,无以散佚,心悸成痛。

楼明傲知道此刻霍静已命若游丝,她更知道,霍静心中有千百万番情绪,只无以成言。

霍静痴痴的望着她,嗔笑若癫,只满眼盈泪,纵横落下,自心底叹一声苍天何等讽刺。目光逐渐涣散,身前的影子似鬼魅般摇摇晃晃,手指间松开那分执着。恨与不恨,原谅与否,都不重要了,她该走了。霍静微微阖目,她再不要看,太痛了,这女人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眼。最后一滴泪,由着眼尾散开,润入鬓间,染出一片晶莹,这是她于人世间最后的色彩。

楼明傲于榻前怔了许久,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悄无声息的离去。她去的还算安然,除了那丝匿于鬓发中的晶莹,再看不出任何哀痛的痕迹。

“我不能原谅你,就算你死,亦不能原谅。”这一声,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死亡这条路上,只是谁比谁先行了一步而已,日后那条路,我们都会走。所以…死亡绝不能用来做借口。

几个宫侍端着药膳轻步而至,看着眼前场景,忍不住将心悬至嗓子眼,满目哀戚迎向楼明傲。楼明傲于淡然间收了袖子,罗纹中方才沾染的泪滴,还冷着。

“静妃娘娘血崩而亡。”举眸对上众人青灰面色,楼明傲出言温润,尤记得这一声格外熟悉。当日那个瑟瑟发抖的老太医,于自己榻前亦是这么说了一句,那是夏明初于人世间听到的最后声音——“皇后娘娘血崩而亡”。

药碗顿时碎于榻前,一干人等皆跪下啼哭,满室间除却哭嚎之声,再无其它。涌进来的小顺子随着哭了两声,即蒙着袖子边哭边冲了出去,甚至都不用楼明傲吩咐,他即知道要去禀报圣上。

楼明傲自榻间起身,走出几步,看到扒在屏风处怔怔看着里间的司徒墨。走至身前,以手挡住了他的双眼,声音很轻:“小子,我们回家。”

楼明傲牵着司徒墨的手迈下云阶,大殿气势恢弘,似乎已看惯了这其中的悲喜浮沉。楼明傲垂目看上司徒墨,一脸平静道:“墨墨,你知道何谓生死吗?”

司徒墨愣了愣,复仰头以视,微微点了头:“知道。”

“那你说来听听。”楼明傲笑意疲惫,“说得好有奖。”

“娘亲牵着我在走,你我二人都是生。”司徒墨微微抿唇,一手握着楼明傲更紧,“那个生我的女人走了,便是死。”

脚下一顿,楼明傲的视线有些许的模糊,但看着司徒墨,忽然问道:“那墨墨告诉娘亲,你难过吗?”

“娘亲不要墨墨难过,墨墨就不会难过。”司徒墨略一沉吟,回道,复由一手指于心口之上,“但是…墨墨这里会痛,说不出来的痛,墨墨是不是也要死了?!”

楼明傲再迈不开步子,由着他一丝丝蹲下,手指微抚过他的额头,饱满圆润的额头亦是随了司徒远,寂寂一笑:“娘亲告诉你啊,如果难过,那里就不会痛了。”

“娘亲难过吗?”

“娘亲不怕痛。”楼明傲隐隐一笑。

“那墨墨也不怕。”

楼明傲摇了摇头,看着司徒墨竟有些出神,好半晌道:“娘亲不喜欢太坚强的孩子,也不喜欢太懂事的孩子,更不喜欢故作坚强实则脆弱的孩子。墨墨你是哪一种呢?”

司徒墨忽然展开双臂拥上来,紧紧搂上楼明傲的脖颈,由着一滴滴泪渗入她的衣领中,声音细细弱弱:“墨墨没有故作坚强,只怕娘亲看见墨墨难过会难过。娘亲也不要太坚强好不好,随着墨墨难过,我们就都不痛了。”

楼明傲无力的笑了,耳畔又响起霍静临终之时对亲生骨肉相言忘却的声音,是不是,夏明初也应该同长生说一声——“忘了我吧”。

“呦,可算是追上您们二位了。”身后直跑上来的老太监闯入二人视线中,只听其边喘边道,“皇上说了,要司徒小少爷为娘娘守灵呢,为人子者披麻戴孝这是规矩。您二位巧不冷蹬就出来了,让咱家一个好找哇。求求小主子您哪跟咱家回去,万岁爷啊这时正伤着心,要不得怒起来,咱俩脑袋可都是保不住啊。”

楼明傲闻此言忙挡于司徒墨身前,冷下声音:“公公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如何跟您回那地方?!”

“呦,夫人,这么说也是,孩子太小啊。要不,您跟着咱家一起回去。”老太监眼眉一挤,随着附和了几声,仍不肯放掉司徒墨。

“我是司徒家的主母,何来给皇家守灵的规矩?!于情于理可都是过不去的,麻烦公公回去同圣上说一声还是不要惊扰亡人,乱了祖规。”

“瞧您说的。这不,宫里呆久的人都知道,什么司徒大将军,无非就是从前的端慧王爷嘛。咱家也是冲着规矩不敢唤您一声王妃,不过这说起里外可都是一家人,妯娌之间守个灵,那是和气,怎就能乱了规矩呢不是?!”

楼明傲被这一通话噎住,反由老太监拉了司徒墨出来,扯上小人的胳膊一路走向西间,路上不忘念叨:“您呐,什么都别争了,到了万岁爷那再说说闹闹都由了您,别让咱家不好回差不是?!”

只是一路的功夫,静钦院已挂起了白幡,白缎素绸满目皆是。楼明傲拉着司徒墨候在一侧,满殿的人都在跪着。上官逸尚在暖阁之中,他会再守着她久一些。

皇后入殿之时,脸色极差,她只站于外殿,淡淡看着满室寂寥,眼神落于楼明傲母子身上愣了片刻,复又移开视线。司徒墨从未见过如此光鲜亮丽的女人,简直像上桓辅笔墨下的仙子,猛然伸了袖子指上云诗然的方向:“她真美。”

楼明傲一手按下他的袖子,拉他至稍僻静的角落,狠狠瞪眼道:“我说了什么,你又随意开口了不是。那个是皇后娘娘,除了皇帝,就属她最大。你还想不想你老娘多活几日了?!”

“错了,墨墨错了,罚墨墨一个凉碗。”司徒墨垂了头,咬唇嘟嘴间,不忘再加上惩罚举措,“罚墨墨一个凉碗不能吃,娘亲还欠墨墨两个凉碗。”

“哼,你脑子还不赖。”楼明傲随着她的视线绕了一圈外殿中的女人,回了眼神随口问着:“就那么漂亮?!你母亲亲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司徒墨咽了口水,微叹气道:“娘亲想听真话还是空话?!”

楼明傲余光狠狠扫了他一眼,大有痛斥其不孝子之意,憋气道:“算了,当我没问。”

自卯时至未时,足足五个时辰,上官逸方从暖阁中走出,哀绝落寞之色无可遁形。上官逸自东稍间僵步而出,云诗然即倾然拜道,神伤之色顿显:“皇上节哀。”

上官逸淡淡转了眸子,满目皆空,只愣愣看着跪身在地的皇后。良久,怔怔出言:“朕…失子失爱妻,你身为皇后,督导不力,才由j人钻了空子伤静儿。皇后,朕对你…甚为失望。”

楼明傲由着这一声谈谈抬了眸子,万想不到,他上官逸无一丝进步,这个时候还是要女人来承担自己的过失。

“皇上,臣妻有罪。”云诗然索性俯身于地,“静妃之死,与臣妻失责实难相脱。臣妻无以自圆其说,求皇上落罪于臣妻,臣妻自请落发归庵,自此为吾皇求福,为静妃祈求安渡。”

上官逸忽垂目盯上云诗然,他从不知这女人娇柔之身的背后,竟也是这般执拗刚硬。他初以为她只是个满目春闺的小女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给些甜头便作应付。只她竟也由自己眼皮底子下滋生了不小的情绪,一句自请,虽言错在其身,却是好硬的骨气。上官逸退了两步,似要稳不住。

“想不到…朕的皇后,一个个都存了心离朕而去。”上官逸凄凄惨惨的笑了,“一心要留下守在朕身边的女子,朕又无力挽留。皇后,你——终要和那个人一样吗?”

这一声落下,连着楼明傲心中一紧,复又释下,淡淡盯着额前的地砖,仿佛那里铺展而开一片账目。

阿九小剧场第四十六章帝后入庵摔屏泄恨

第四十六章帝后入庵摔屏泄恨

云诗然兰花般娇美的容颜于空冷淡寂的大殿中隐隐绽放,她本就是个清心寡欲的女子,于尼姑庵中打坐念经的小女子。

庶出,这个字眼是深深烙印于骨子里的。因为是庶出,便做了十五年默默无闻的小尼姑。那个时候也是好的,一方小庵,母女二人相视诵经,亦得了个安稳惬意。而后,那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由庵中寻她,只因云家需要族女入宫。

回归云府,做待嫁闺中的千金,本是多年萦绕于心的夙愿。

因那一个“云”字,因她骨子流着云氏族女的血脉,她似乎走至辉煌的顶峰。

是那些满目权贵,索求望名的族人一手推自己于顶峰,殊不知,站于此处,却是瑟瑟的孤独恐惧,一个旋身即会落空,身败名裂更是顷刻之间。

情闺,情闺,她本就是一个怀揣春闺情毫不安分的小尼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并不仅仅落于诗中,亦是凝在她心头,那一分缠绵的恩爱,亦是她歆羡的。

因着一份闺情,出庵入府,做她的待嫁千金,却等来的是东风恶,欢情薄。笑话,嫁入天子之家,从何去求那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

宫门一入深似海,那情闺早就是断了的。族人贪婪的目光就掩在身后,他们恨不得渗入自己的骨髓操控权势以夺取他们眼中的珍宝。而情闺二字,于此时再念,又是何其艰难。于深宫中求情闺,便是求死!

春风拂柳,佳人似玉,云诗然寂寂的笑了,长叩头不起:“皇上,罪妻同先皇后比不了。皇上亦不会如对她般对待我,因,皇上并未对诗然动情。”

是,他不会对她怎样,无非就是从了她的愿。他们二人,本就是为了演给天下人看这一场戏——夫妻情深,琴瑟和谐。这戏,演至此时,观戏之人,散得散,去得去,戏子亦该退下了。他从未爱她,她亦未敢爱上他。这便是真正的戏子,戏台上演得惹人欢喜惹人泪,只自己却是万般千番的明了——我,非你之佳人,你,亦不是我的良人。

云诗然是清楚于心的,更何况他上官逸。

上官逸甩袖一手相指,神色寂然:“朕不会废了你,因为你是朕母妃的后人,是臣民百姓眼中的一国良母,是他日扶持长生,于龙位后稳坐珠帘的太后。朕的戏码演尽了,可你的戏码还未完,这戏,就算没了朕,你亦是要演下去的。但你若有心侍佛弄经,朕可以由你去,落发…则是万万不准。你有一句话言对了,你对朕,远不及那么重要。”

大殿中空无一声,众人皆屏息垂首,谁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是静妃之殇,如今却成了皇后归庵,后宫尽染上悲戚之色。

上官逸无意于此纠缠不清,举步而出,宫侍为其拉门撑辇,此时,大风又起,楼明傲微微抬了头,记得自己离开时,亦是落了好大的风,命运于她和霍静,真是千百万般的相似。

上官逸一手扶门,微转过半个身子,满殿皆跪下身子,只那个女人淡然抬目,看着外间的风势凝神。上官逸微蹙了额头,复想起命司徒墨守灵一事,眸眼淡淡扫上她,反与其散溢的目光相撞。

四目相对,无惊无骇,却是平静到安逸。曾经也有那么双眸子,由着自己索取了无尽的惬意安然。楼明傲并不作躲闪,只是于适当之时,转眸侧目。上官逸空看了半晌,忽道:“小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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