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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第23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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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命(完结)作者:肉书屋

后命(完结)第23部分阅读

笑个不停,气短息闷间忍不住咳了几声:“凭以天力?!哈哈,好一个凭以天力。”紧绷的面容,冷泪纵横而下。

罗帐一层层放下,上官逸终于看清了床榻上一夜间忽就消瘦下去的人影。她本就比常人身子更弱,尤记得年少时他还曾笑言她是长颦减翠,瘦绿消红。母妃亦打趣道这个女人定要牢牢牵着,身比飞燕难不准会由风吹去。方时倒也是想过,执一子之手,与一子偕老,如父皇母妃般平凡安静的相爱。这个女人,他是真的爱过,她是自己年少时绚烂如蝶的梦。

榻上的女人微作醒转,回眸间淡淡的望着上官逸,眼神不复昨夜的犀利空洞,此刻竟像是装满了款款深情,那是一种真切的眷恋。寂寂微笑,眉眼舒展,她还是那么喜欢看他认真安静的模样,他的卓绝才情,他的俊逸绝尘,他的满袖琴音,他的名诗绝作,那些皆不属于她。只此刻认真注视自己的目光,是真实而又深刻,完完整整属于她的。盈盈笑意间伸出了手落在空中,她这一生,都在努力走向这个男人,她的手,永远是伸去了他的方向。

上官逸懂得她的意思,勉力安抚的笑了,伸手握上她的腕子,紧紧攥于自己手中,摩挲间是浓浓的不舍。他是一个男人,却无力看着自己的女人安好,无力定乾坤,转天命。此刻,他方顿悟,天子之力,亦是渺小而苍白。

“逸,还记得年少时,我们私下约会的九池回廊吗?”霍静的声音柔弱无力,一阵风即能压过,“有一次被母妃见到生生痛斥了我们俩人,那以后回廊就被拆了。可你知道吗?后来母妃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不要急,你生生死死都是我的人了。我那时骄傲过,欣悉过,亦憧憬过。”

上官逸握着她的手一紧,声音更紧:“那回廊,你若念念不忘,我再予你建起可好?!”

“让我把话都说尽吧…明日我若无力说了就真的要带走了。”霍静眉目深处隽隽真情触手可及,“还记得——你娶夏明初的时候心中复杂不安与我苦苦劝慰,那个时候你不爱她,她于这深宫也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你娶她,是想羞辱那个人,你恨杨不兴,你崇敬了他十几年,他却只愿意守在那个人身边不肯多看你一眼。你亦恨追随他的夏相,你想亲手毁掉这其中交纵复杂的势力勾结。所以,于公于私,于恨于义,无论你想与不想,夏明初注定要成为你的女人。而你,无可避免要和她成为一对璧人。”说于此,她心里狠狠地痛过,划出长长的血印,那本是存了多年的伤疤,今日终于又裂开,一丝丝溃烂于心。她会带着这伤恨一同离去,绝不再添累于他,这是她爱他的方式。所以今日,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微微喘了口气,笑意一丝丝散开,眼中宠溺之色蔓上:“逸,你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你就像个孩子,顽劣固执不愿长大的孩子,你总是让自己的眼前蒙上一种色彩而不去看其他。你看着恨的那一面,就会全然忘记爱的深刻。你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从不相信自己,正如你不愿相信——甚至于不敢相信夏明初曾经爱过你。你的内心卑怯而又脆弱,你伤不了他人,便只能由伤自己,伤最亲近的人宣泄。你是因卑生嫉,因怯生恨;因嫉生疑,因恨生佞;更因脆弱,要亲手毁掉与你有威胁的一切。逸,你累吗?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到底要想要什么?!你只看得见自己的恨意,看不到因那些无谓的恨意衍生而出的人祸横灾吗?”

上官逸的眸子冻住,那一刻,百种情绪涌上,皆堵在胸口,生生咽不下,吐不出。他从不知道,这世间竟会有人如此懂他,他甚至不敢相信,霍静能忍在心口缄默这许多年。上天何其残忍,为何总要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方露出真相的那么一丝丝缺口。

霍静微微阖上双目,似回忆,又似小做歇息,声音幽幽的传出:“还记得宣元元年我生辰那日吗?你小心翼翼的对我说,你没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她。那时的你就像情真意切的懵懂少年般,认认真真予我一个解释。可是你…还是需要子嗣的啊,嫡皇子对你而言是多么珍贵,我明白。我不能挡你的路,不能累你负及骂名。所以…我对你说了那句话。”

上官逸眉间一颤,湿气盈上,怔怔回应道:“你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他还记得,只是他未想到,她记的远要比自己更清晰。

霍静安然一笑,笑意深沉而无望,这也是她爱他的方式,既然他选择了君临天下,她就要倾尽一切助他成为一位明君。得失,名位,权贵,那些浮华卑浅,皆可以抛至身后。爱情的这条路上,她既是选择了付出,即是要倾注到底的。可她也是一个女人,那番话出口后便悔恨不休,她如何做到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无私的爱?!

“她有这人间最清透的眼眸——那里没有权势,没有人心,只是几吊银钱,几卷帐本,她于这深宫中是多么奇特的存在。后宫女眷最轻蔑不屑的金钱,偏偏又是她的最爱。她喜欢的东西,总与我们不同,而偏巧,她喜欢的,又都是你能给予的。她是沾染了满身铜臭却也奢华至无可触及的高度,一次两次,再到三次,你看着那灵光闪现的眸眼,亦是深深的陷入其中了吧。那么真实的一个人,真实到毫不掩饰她的喜恶,就算是再薄情冷淡的男人都会恍惚。所以…我从不怪你爱上了她,且是爱到如此真切。”明明是她先遇到他,又是她先得到了他,每每都是她于先,只那个深深刻在他心底的名字,却不是她了。

泪空落至手间滑过半支腕子,上官逸忍了又忍,终是难捺心中苍凉楚痛,泪眼婆娑。

“还——那么恨那个人吗?因为恨,你失去的还不多吗?”霍静忍着最后一口气,一定要把它说下去,她不在乎上官逸的脸色微变,亦不在乎此番言罢的后果,该说的一定要说尽了,才能走得无悔,“逸,他并不比你幸运多少。你不得不承认他的聪颖出众,论才华确是你胜了他,可他的权略之道,你是望之不及的。他生下来,就比你更适合做这个位置,只是…你赢在父皇更多的疼爱,尤在母妃去后,父皇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你。所以,你嫉妒不了他,更无从嫉妒。或许,心存不满的人,是他,你夺走了他二十年的父子亲情。父皇把所有的注目都交付于你,那个人,他从来都是忽视的。你有你的坚持,无论母妃之死与他是不是有关联,你都已经做足了报复。够了,真够了。自废后殉主后,你们二人本是扯平了的。你余恨未消,改婚书,娶了他的女人。你让我,让本有了你骨肉的我——嫁给他,已然是对他最大的羞辱。他是个男人,他接受了我,亦是由你踩于脚下,颜面尽失。那个孩子的死,真的不是他,无论我说了多少次,你还是不信我吗?是我不慎用了迷迭香引来小产,他从未有心动我和那孩子半根手指。可你…还是让人取掉了陈景落腹中的骨肉。是,你的意念中,一个孩子抵了另一个孩子的命才是公。只是于他,他是真的忍了。墨儿,是我送他的孩子,我看不过,我心疼那个人,所以…墨儿是我送他的礼物,五年的庇护,我无以为报,只一个孩子,我想还清了对他的愧疚。我曾经期待过他爱上我,或者我爱上他,就像你和夏明初一般留有一段相亲相爱的记忆。只是我做不到…我看着他,眼中便涌上你的身影,我爱一个人,竟由着那个人的幻影充斥于满目之间。我真的…好没用。我这无用之人…本还想守着你走下最后一段路,没想——真是废物,到最后都不能陪你。不过,既是你说的,生死无非就是个过程,我只是先去走一遭,等着你。”

上官逸僵硬的摇了头,两手攥上霍静双肩,俯下半个身子,眼中湿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涌上,迷成一团水雾,滴滴落在霍静的鬓间耳后。他附在她身前,竟是苦苦哀求,全然放下了满身的骄傲,声音哀而又伤:“别走——不要走——”他不准,不准生命中爱过的人,接二连三相继离去。他不能再辜负她,这个女人,用她爱自己的方式,留给自己太多太多的追忆,他想用最后的时光与她一起细细分享那些思忆。思念因为失去会变得越发真实,人亦因痛楚清晰了思念,那份思之苦,切之痛,他绝不要再咀嚼一分。

四年,是个漫长的时间。四年,即是一千四百六十日的寸寸光阴,他可以和她重新来过,重新再爱一番。这一次,他和她之间,再没有那些成山成水阻隔的女人,回到他们开始的地方,拾拣年少之时的相依相伴不弃不离。只要她想,一切皆可以,他甚至可以放下恨,再不去争那些无谓,再不要她去做满足自己恨意私欲的棋子,甚至不要她做任何事,只这么看着自己就好。

他错了,真的错了,苦苦追逐了那么些年的愤恨,却对身边至情至善置若罔闻。

初夏的风为何还会这般刺骨,这风——又起,几束枝叶由风打落,盘旋着落到裙边,碎于脚下。上官逸孤身一人走在空冷的大殿上,已是上朝的时间,不容耽搁,脚下却依然迈不动半步。是霍静嘱咐他——帝王绝不可辜负臣民。她不要他为了自己成了不顾朝政虚糜渡日的废人,那他便强打精神去做她言中的明主。

他从未告诉她,其实她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和明初一样,她的名字亦是深深刻印于心的。梦中,她多是立身于阳光下,于梨花酥蕊间,顾盼生辉,温言轻笑,一如初见。

东宫与西宫隔空对望,此时间依然巍峨而立。葬花天气,长明宫前的石阶尘土相隔,落英亦纷洒了满地梦杳,之中凄凉,并不少于西宫。谁又会记得,曾经的曾经,不是日辉交映,无梨花纷洒的美景,亦无那百媚丛生的回眸一笑。只冷雨清夜,一男一女,他们是夫妻,却也是第一次互相走入了彼此的心。

上官已立身于西宫大殿之前,望着东宫前的石阶,寂寂的凝神追忆——那一夜,明初之笑,虽不及霍静的花容失色,却也是一笑千金。心中的声音很弱,却清晰着,吾妻明初,吾妻静儿……

(555这一章真郁闷,一直再处理这对狗男女。完成亲的愿望,狠狠虐。预告一下。下一章,倪悠醉,你寻得那个反派角要出现了。额,凌晨码这段时,顺便在作者群里问——“一个男人会深深,是深深的,爱着两个女人吗?且几乎是同时的?”答案是会,好吧,虽然这种男人我不要,但现实中真的存在。上官逸这厮就是介模样。他先爱霍,再爱明,二者都是同时,无轻重之分,只有缓急之别。恩恩,曾经听过一句话说“人会由痛苦变得记忆清晰”这男人就是这样,之前陷入追忆小夏的痛苦中,现在看到又要失去一位,心中自是空落落的。至于更爱谁,大家争去吧…他最后一句说的两个吾妻,小水也糊涂了,应该说是当局者迷了,我迷了。哪位旁观者清的,喊一嗓子,这男人到底更爱谁啊?)

阿九小剧场第四十四章托孤

第四十四章托孤

暮春,宣元二年。

京都长明宫前洒尽桃花的暮春,是萧萧风雨夜。

一榭春花,一盏明月,一夜风雨,一百九十八级白玉云阶。

“朕问你…你喜欢什么?”这句话,他揣度了良久,终于出声。

华服下单薄的身躯微转,其实这一身绣有龙云八宝平水锦纹的朝服本就是她撑不起的。醉颜,展露微微的红晕,撩人心怀。她看着一场烟花寂灭,清冷如手间的细雨,丝丝无音。

“臣妻喜欢——银子。”手心轻转,雨滴自腕中环绕而落,悄无声息。

“银子?!”这一声是凉薄的笑意,“皇后可知,宫中的女人都喜欢什么?”言及至死,他唇边隐隐的笑弧勾勒而出。

夏明初偏转了目光对上他,她从他的面容中只看到“骄傲”二字,他的姿态永远都是高人一等,天生富贵,登龙踏玉,也许…他生来即是要受天下人跪拜景仰的。只是眼下,月华阑珊,灯火靡丽,他只像个骄傲的孩子,于人前炫耀着自己的所有。

“她们喜欢的——是您。”楼明傲释然一笑,仿若一切概与自己无关,“皇上。”

上官逸微触伤她的目光,只道她的双眸很清,果真如静儿所言,是深宫之中难得真实的人了。目光交织于瞬间,瞳仁映着瞳仁,静眸深处连着自己的影子都真实了,上官逸凉凉笑着:“她们喜欢的不是我,是朕。她们还喜欢许多——权势,位阶,恩宠,以及其他女人看她们的脸色。不过也只一样,是她们最轻视鄙夷的。”

“银子。”楼明傲浅浅笑着,眼中尽是漂泊不定的暖意。

“是,银子。”

“如若真是这样——”醉眼如饴,狡黠灵慧的笑意淡淡化于眉间,“臣妻只好喜欢金子了。”

上官逸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她,竟恍惚了。许久以来,他发觉她是一个不会寂寞的人,于这空荡荡的东宫,总能寻到自己生活的乐趣。讲学,翻账簿,与户部对账列单,召集无所事事的宫妃吹花泼墨,撕书断弦。她倒是很擅长自娱自乐,总会由着最惬意的方式享受生活。于这波诡云谲的后宫,她并非如履薄冰忌惮求存,只如市井小民般安然自若。论出身,她是出自钟鸣鼎食、相门贵府的大家千金,骨子里的雅韵遣情本该无以遁形,却染就了一身世俗之气,偏偏是这凡俗气息,让她由后宫佳丽万千之中脱颖而出,熠熠生辉。

“朕可以…宠你,纵你,护你。为你建瑶池月台,竖明月塔,建摘月台,垒映月池。金银玉翠,你皆可以取之不尽,只要你…念着自己的本分,坐稳你的位置,不去做那贪心之人、妄求之辈。”

“皇上您知道吗?”夏明初笑得轻浅明亮,那些话,听似诱惑,却更像一个用金砖玉瓦填好的陷阱,只等自己陷落,“银子是天底下最真实的东西,触手可及,捂在怀里亦能变暖。于权势,于人心不同,那些都太虚无缥缈了。”

上官逸随着笑了,好一个聪敏慧黠的女人。此夜,仿若于平淡中谈妥了一笔买卖。他许她奢华,她还他一个安然。流光飞舞,桃花旖旎,相爱也许无需指天言誓,只是简单的一纸交换。彼此所求并不多,他要的无非就是一个顺从,而,她只求“包容”二字。

宣元六年五月十五,帝予静妃求福,大赦三日,佛门连行七日法事。

卯时,楼明傲即携领司徒墨等候于静钦殿外。昨夜圣旨入东院急召楼氏母子进宫觐见,虽不知来由,但见宫侍素面谨言不得多问,只遣了焕儿去正院知会一声司徒,便是随宫轿连夜入京,不做片刻耽搁。

“司徒夫人,皇上有旨,这时候可以进去了。”身前一个小公公恭敬请道。

楼明傲心中无所念想,只平静的牵起随着自己跪了一个晨间的司徒墨。一手抚平了司徒墨略显疲怠的小额头,扭正了小园襟,故作威严道:“进去了,娘亲瞪你一眼,你说一句话。不许尽说些乌七八糟的丢老娘的脸面。”

“知道了,那娘亲还欠我三杯凉碗。”司徒墨乖乖应了,说着从袖子里伸出一双小手。

楼明傲拍下一只肉手,牵上另一只,于静钦殿前愣了愣,方举步踏上九十八级玉阶。

堂间,上官逸已是一身落寞,楼明傲从未见过这般的他,只空着步子怔了许久,直到被司徒墨拉了袖子,方跪身一同拜道:“皇上金安。”

上官逸自软椅中起身,近了几步,语气淡淡的:“她在暖阁子里,说是这个样子不希望朕见到,朕也实在奈何不了她。司徒夫人随着令公子去吧。朕…去朝上了。”

楼明傲旋即身子一让,由着他步出几步,上官逸迎身而出,复停下步子,蓦然间回首望着后侧的楼明傲,眼中满是混沌。

楼明傲并不仰目以对,只淡然出声:“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上官逸眼瞳中一时恍惚,微摇了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淳:“静妃如若不好,遣小顺子给朕带个口信,朕…随时即到。”

“是。”楼明傲身子一退,复屈下双膝一礼。

待到上官逸退下,楼明傲牵着司徒墨行至隔断屏风间,神色复杂的落目于帷幕之间。她看着此番情景惘然失神,曾几何时,也是这么一张冷榻,隔着一座屏风,只是夏明初在床上,霍静站在自己如今的位置。她本不信因果,亦对轮回无修为,只是苍天何其讽刺,让自己又重回此景此幕。回忆如冷酒贯喉,穿心刺肺。然,痛的人,不再只有自己了。

霍静于榻间微微感应,挣扎着起了半身,随侍的嬷嬷忙扶上娇弱之躯,于其身后附上引枕。霍静淡淡咳了几声,挥手命众侍退下。

楼明傲于屏风间静静审视了她,依旧是弱柳身姿,笑意嫣嫣,只不同的是生机于她已是染尽最后的风华,红颜绝色,却化作今时的纤弱枯萎。她依然很美,只这分美浸着死亡的气息,萧瑟苍凉,见者心神俱碎。

霍静呆滞的双目牢牢攥着司徒墨的身影,此时她眼中除此以外的景物皆已涣散,恨不得能多一分气力看清那抹小小的身影。她很爱他,这份爱,无关他身上留着哪一个男人的骨血。

楼明傲携着司徒墨步步靠近,她停在帷帐外,只推了身前的司徒墨,司徒墨回身望了她一眼,但见她面目平和的点头示意,心下再无忐忑。回眸对上那个与自己眉眼极相近的女人,迈出半步,声音很轻,轻若不闻:“母亲。”

霍静霎时愣住,那二字竟是好久才全然入耳,胸口堵住,瘦枯无力的伸出手,小心翼翼捏上司徒墨软软的腕子,二字未成音,即哽于喉间:“墨儿。”

司徒墨靠近了半步,只感觉腕间由霍静愈攥愈紧。一时间,霍静看他的眼神夹杂了太多的不舍与哀痛。

“墨儿,忘了母亲吧。”久久的凝视,霍静无力的吐出此言,这是她想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言罢,双目疲惫的阖上,复倚上衾枕,由着身子一寸寸无力的滑落。恨意愧意爱意,无数种繁杂交揉的情绪皆化为一声无言的长叹,随着风起而散。为什么人世间生出那么一个词叫“死别”。原来,生死本就是一条无以泅渡的鸿沟,生者与其要念着亡者痛,索性由一个“忘”字割舍得痛快淋漓。

楼明傲亦未料到霍静会出言如此,瞠目间只觉浑身已冷,下意识盯上司徒墨。

司徒墨与往日一般安静,那一双童稚的明眸间或许藏匿了许多复杂的情感,他本就是个敏感细腻的孩子,善于观察万物生息,懂得在安静的时候缄默不语,这一点是随了司徒远。这时候,他面对霍静的神情,依然很淡,没有同一般的稚童般泪眼盈盈,亦不是于楼明傲前故作委屈的乖张模样,就是那么静静的,仿若看透了生死。

“好。”他应了,乖巧听话一如他司徒墨。

唇边勾出轻谧的笑意,霍静早已干涸憔悴的双瞳,复又湿润了几分。如此这般,再好不过了。

司徒墨由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腕子,愣了片刻,将她露在榻檐外的手小心翼翼收回了被衾,他要做个讨娘亲欢心的孝子,无论他的娘亲是谁。手触及到接近死亡的温度,心中竟也随着碾过一番,是钝钝的痛。

霍静偏转了头至内侧,泪由眼角寂寂的滑落。

司徒墨回身迎上楼明傲,小脑袋埋在她腰间,楼明傲清晰的感受到他在发抖,浑身战栗着颤抖。楼明傲本想自此领着司徒墨离开,落目于榻间,忽想到霍静定有话要嘱咐自己,安置了司徒墨于一侧,自己轻着步子走上。床帏间腥气漫上,无以忍耐,伸手捂唇生生咽下干呕的冲动。再回神间,霍静已寂寂的盯着于帷幕间的自己。

(嗯,为了多虐这女人,还是让她知道咱小楼的身子吧~~~虽然这样太残忍了,不过还是塑造了一个比小夏还失败的女人——霍静。她是真失败,她的路,其实和小楼的路是倒着的,颠倒了顺序而已,却是不同的归途。)

阿九小剧场第四十五章无以为谅

第四十五章无以为谅

霍静空转了眼瞳,落目于楼明傲腰间,她今日本就穿了件宽大的袍子,只微松的玉带还是隐隐透露了三个月的身孕。时以不至显怀,只她霍静也是过来人,转眸之间,心下已全然清醒。复看向楼明傲,勉力撑出一丝落魄的笑意:“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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