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连的夸着我贤良仁义,我叹了口气,道,“到底也是姐妹一场,再说,当年她还救过我的命呢!quot;
众妃于是又连连点头,一迭声的赞我情深意重,我站在锦元宫大殿前,心里冰冷的笑,等她们说得够了,我才扶了蒋秀的手吩咐,“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回去歇着吧,皇上没回来前,你们都在自己皇子里呆着,要是不小心闹出什么是非来惹火上身,可别说本宫没有告诫过你们。”
众妃神色俱都一凛,齐声应道,“是。”
回到流云殿里坐下,蒋秀将边上的人全都支了出去,这才轻轻笑出声来,道,“安总管安排得很是妥帖呢,方才奴婢仔细留神着大家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个怀疑她不是自缢的。”
我的睑上却无丝毫笑意,“这件事还不能太过轻率了,谁知道背后她们又怎么说呢?“
蒋秀笑脸一凝,“啊,这,娘娘,那该怎么办?quot;
我靠在软垫上,凝神想了半晌,突然一拍手,道,“有了。”
“是什么?”蒋秀顿时大是欢喜的凑到我跟前来,我却不说,只笑道,“你找个伶俐点儿,悄悄儿的去请赵殡来。”
蒋秀虽然向来聪明,这次却也有些蒙,她不解的看着我,见我却没有要说的意思,她只好退出去吩咐。
紫芫得了信儿,来得倒也快,一进屋就直奔主题的道,“姐姐找我来,可是为了那锦元宫的事?quot;
点点头笑道,“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拉她在我身边坐下,我细细的将头天晚上的事告诉她,临了道,“我只怕匆忙里会落下什么不妥当的,她们虽然当面看起来没有疑心,可谁知道背后会议论些什么,我要妹妹来,就是想着咱们前两年一直很生分的样子,这几天虽然好了,可到底也没怎么在人前现过,所以,我想请妹妹在她们面前多走动走动,听听她们有没有什么闲话说。”
紫芫却像是被惊到了,她愣了半晌,才犹自不敢相信的问我,“姐姐,怎么,真的是你做的么?quot;
我不禁奇怪,“怎么?quot;
牵过她的手,我疑惑道,“你不是也一直想她死么?quot;
她的脸上瞬间换上了愤恨的表情,语气悲戚道,“我只怪姐姐昨儿晚上没有带着我的。我的孩儿尚在腹中,就被她给……。”
她起身后退几步,款款拜倒,“姐姐今日为紫芫报了仇,紫芫感激不尽,此生此世,当为姐姐鞍前马后,竭力效劳。”
我慌忙扶起她来,跺脚慎道,“咱姐妹能有今日,不正是你我同心协力的结果么?妹妹却还说这样见外的话来。”
她却硬咽了道,“我知道姐姐没有拿我当外人,否则这样的话也不会告诉我,嗯,姐姐放心,我这就去探访探访她们的口风去。”
然而她又愁道,“可是姐姐方才已经说了,不许我们到处走呢?quot;
我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那样一说,皇上至多今儿就回了呢。”
紫芫这才放心的笑了,她不好多呆,和我彼此嘱咐了几句,也就去了。
果然,到了傍晚时,就有内侍来报,说英宏已经回宫了。
我慌忙换了一身颜色素淡的衣服,起身前往清心殿,然而才进门,就见英宏竟然满脸憔悴的坐在当中的御坐上,木木的一言不发。
他这个样子看在我的眼里,不由得我心中突突乱跳,猜不透是因为在龙山寺里枯禅大师告诉了他什么,还是瑾夫人的事让他如此,一时间,我竟颇有些胆怯不安起来。
见我站在面前看着他久久不动,他向我伸出手来,声音又变得嘶哑,“凝霜。”
我随着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他青白的脸色告诉我,他昨天晚上必定是一夜无眠了的,帝王的骄傲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唯有眉宇间深深的失落,映在我的眼里时,我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刺刺的生疼。
皇上,”我轻抚他的眉间,似想要抚平他心上所以的波澜创痕。
他轻轻捏住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脸上刺刺的胡茬子扎在我的手上麻麻痒痒的,我有微微的不适应,我默默的任由他去,好半晌,他才哑然道,“朕见到了……那个人,他…他告诉朕说……,那都是真的……。”
虽然已经从他的表情里明了,我却仍然还是抱着半分的幻想,期待着奇迹出现,甚至希望他这样的神情,是因为瑾夫人死的缘故,可是他这样的一句话出来,我是半分的期望也没有了,虽然不算意外,我还是“啊”的脱口而呼出声来。
英宏听到我的声音,他将我紧紧的拥在怀内,他的脸就那么深深的埋在我的肩上,闷着声音告诉我,他一见到枯禅大师,就直接明了的问他当年为何放着天家贵胃的身份出家为僧,又被先帝下旨一世不许他进宫,那枯禅大师见堂堂的皇帝微服而来,劈头就问这样的事,心知有异,他浸滛佛学这么多年,很多事早已经看得极透彻了,于当年的事,亦只如过眼云烟,无须风吹,早就散了。
他很坦白的告诉英宏,当年他为了太后,做下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自那以后,他就每天都活在自责内疚里,终于有一天,他突然顿悟,发现原来情之一字,最是虚无,不过是人自己心里的魔漳罢了,对于红尘里的情生缘灭,他慢慢觉得有了深深的厌倦,他给太后写了一网词表明了心迹,可万没想到,这词竟然落到了先帝的手里,面对先帝的质问,当年的太后矢口否认,而他那时已是心灰意冷,于是在先帝面前,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招揽在自己身上,并恳求要出家为僧,而先帝驾崩前竟然留下旨意,这一生都不许他进宫,这一点却是他不曾想到的,枯禅大师说到这里时,对着英宏一阵苦笑,道,“先帝的这道旨意想必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只是他再不知道,老纳既然已经出家,就再不会去那个地方了。”
英宏越听心里越凉,他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说,当年你帮太后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quot;
枯禅大师的眉宇间不由一阵黯然,他轻轻摇头,只是叹息了一声,并不回答,英宏眉头一挑,道,“这件天理难容的事,可是当年你帮兰妃开了一副药,要了才生产过的梅才人的命。”
枯禅大师双手合什,口宣佛号,然而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显示出他的心此时正受着极大撞击煎熬,英宏又紧紧的逼问一句,
“你既然已经四大皆空,更何况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你……?”说到最后,英宏的声音已经忍不住的颤抖了。
枯禅大师睁开双目看着英宏,终于道,“孩子,你能先告诉老钠,你是为什么过来问这些的吗?quot;
他竟然叫他孩子,用极为慈爱的声音,英宏咋然听到这样的称呼,不由一个激灵,呆了。
他的心越来越沉,最终,如脆弱的琉璃重重的跌在了青石上般,“啪”的粉碎,甚至,他能听到那胸口那地方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尖锐而刺耳.
他到底说了出来,“太后告诉朕,朕不是先帝的……骨血……”
他说得实在艰难,可是这句话一说出来后,他竟陡然间的感到一阵轻松,无论如何,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这件事要个答案,不是吗?
枯禅大师沉默着,半晌,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她竟然还是那样的性格,唉……!quot;
他太了解她了,既然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必定是和这孩子翻了脸了,想到她往年的行事作风,他唯有叹息。
他转向英宏,点一点头,“你确实有可能不是先帝的骨血。”
英宏确一愣,“什么叫……,有可能?quot;
枯禅大师摇头道,“老衲也说不好,老衲只是觉得,当年老衲虽然一时情迷,对那梅才人做下了不轨之事,然而梅才人有孕时,先帝却是一点也不怀疑的,敬事房的彤史册子上也明确的记载了,那个月里,皇上对她是有临幸的,所以……。”
话说到这里,英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手脚顿时冰冷到极至,怎么自己的生身之父,竟然不能确定到底是先皇还是……他么?
这样的认知是英宏再不能接受的,他额头的青筋突突的直跳着,死死瞪着枯禅大师的眼珠子直恨不得要暴出来,早春的夜依然寒冷,可是却有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面颊,不停的滴落下来。
枯禅大师看在眼里,不由双手合什又是一声佛号,道,“当年梅才人因老衲而死,老衲初时也是日日夜夜的愧疚自责,可是到了后来,老衲云游四方,施药救人无数,不求心安,但求能够在有生之年,不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惭愧羞怨上……,”说到这里,他对着英宏一个稽首,转而扬长而去,只留英宏一个人,犹自愣愣的坐在佛堂里。
他当晚就歇在佛舍客房里,半夜时,只听外面轻轻的敲门,随侍在身边的刘喜过去开门时,就听一个知客僧轻声道,“老主持已经圆寂了。”
接连的意外,折磨得英宏一夜未睡,然后在他要去给枯禅大师上香时,却被接待的知客僧拦住,道枯禅大师特意留下话来,道是今生缘,此世了,请英宏以后勿再以他为念,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英宏抬头问我,“凝霜,朕想了许久,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quot;
我想了半晌,然而到底是想不明白,加上瑾夫人的事还在心里堵着,
当下摇头道,“枯禅大师乃是有道高僧,他的话自然大有禅机,一时也无心思去想,臣妾一个女流之辈,哪里能参得透呢?quot;
他点一点头,忽然发现我身上素淡的装扮,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朕才回来时,就有人来报说,周氏自缢了?quot;
我默默的点头,“是巨妾督管不力,请皇上责罚。”
他皱一皱眉,“又来了。”
我眼波流转里,发现瑾夫人那封悔罪书正在御案上躺着,想是安愧早就来过了。取过那封信递给英宏,我神色肃然道,“这是她留下的遗书,皇上瞧瞧罢,看她说了些什么?quot;
英宏却颇厌恶的,他无可无不可的接过信去,拆开了草草的瞄了几眼,就恨声道,“那时候嚣张的,这会子又说这些做什么。”
我心里顿时一松,皇上就别再怪她了。
脸上却依旧蟹了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怎么样,人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出来,轻抚了抚我的发鬓,柔声道,“到底还是朕的凝霜最是善解人意的。”
因为到底是静宁长公主的生母,英宏怜惜静宁,亲自抱了她前去停着瑾夫人灵框的偏殿里,上香守孝,我在旁婉言而求道,“为着静宁公主将来不被人轻视欺凌,臣妾恳请皇上不要追究瑾夫人自缢之罪,以妃礼出殡罢。”
我这话一出,身边众人皆赞我贤明,英宏摸一摸静宁满是泪的小脸,缓缓点头,我忙就吩咐安槐,将瑾夫人的遗体以二品妃礼重新盛硷了,棺木寿装等一律重新换过,灵堂换到锦元宫的正殿里去。
太后那边,英宏到底还是妥协了,虽然枯禅大师说得明白,自己未必就不是先帝的骨血,然而到底是暖昧不明的,太后若果然将那些东西送到了靖海王那里并公诸于众的话,自己实实是百口莫辩,难转乾坤了啊.个人荣辱事小,江山社稷,百姓太平事大,英宏再怎么骄傲,在天下苍生的福扯面前,亦不得不低下头来。
承乾第二十一年四月初,英宏下旨,太后风体康愈,为贺此大喜,大赦天下,国舅一族亦在赦令之内,为宽太后之心,国舅一族虽然罢免了兵权要职,但仍然可就一些闲职,领一份傣禄,以安晚年。
这一切都是我最为不愿看到的,而唯一让我庆幸安慰的是,多亏了那天晚上我临时起意下了狠心,结果了瑾夫人。
荣寿宫里,第一件事就是命将周更衣从永巷里释了出来,整个人消沉了许多,除了每天陪着太后诵经。
然而太后无论是被禁还是今天的突然又被赦,在该缄默的时候保持缄默,该逢迎的时候大力逢迎的变化,想来,他们亦见得多了罢.
外人全都是不明所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于宫廷以及政局上的这些瞬间风云,
而瑾夫人的死,太后纵然伤心气恼,确实是瑾夫人的错,即使仍然心有疑虑,亦是无话可说。然而在看了英宏带去的那一封悔罪书任谁看来,瑾夫人都是悔罪自缢了的那信上的笔到此地步。
承乾二十一年四月十八日早上,宫无主,贤妃沈氏恭谨温良,英宏向天下颁下一道圣旨:贤和淑敏,晋位正一品皇贵妃,“皇后蓬逝,中位空虚,后掌中宫风令,执后宫事宜。”
这道旨意将我的风头推向了烈火烹油的地步,这是本朝以来第二个被册为皇贵妃的,然而相比于瑾夫人当初,我的荣宠又岂是当时的她可比,人人都知她的荣封全都是缘自于身为太后的姑母,而我,则踏踏实实凭的全是帝王的心呵,
面对此情此境,众妃的,制之后,中宫之位非我莫属,心里全都明镜儿的背地里嫉恨也好,就是这皇贵妃,亦只是暂时的,殷勤有加,极尽逢迎之能事。羡慕也罢,可是在见着我时,她们一个个全都面对这一切,我坦然而受,一个把柄在她手里然而内心里却犹有顾患,先不说别的,于我就份外不利。
太后的那一着分外的狠,我心里突的一跳,笑容亦跟看僵了起来,臣媳也觉得这件事太过突然了?quot;
强自定一定心,我勉强笑道,“母后说得是,”
她的眼光幽忽一闪,如荒野暗夜里的鬼火,飘忽不定,“怎么皇贵妃也觉得很突然么?我心里突然一阵压窘,让人不由自主的一阵寒,
太后的语气虽然平和。然而却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紧紧的压了过来,
我不敢再胡乱答话,而太后虽然是眼里带笑,却不容我有丝毫的退让,心思瞬间里转了千百回,我闪躲不过,只好硬了头皮笑道,“巨媳只是想,姐姐的性格向来都是刚强的,又有了长公主,就算……可到底也不该就如此绝望才是。”
似闲闲的一句,太后垂下眼角,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一口,道,唉,倒叫哀家日夜费心思量,不得安心呢皇贵妃说得极是,可是她偏偏就走了这一条路了“
满脸的惋借,轻声道,“姐姐已经去了,若是有个叮里不好,皇上又该担心惦记了”说到这儿,我肃穆了脸色。
”母后该放宽了心小心身子才是,今太后和皇上母子间嫌隙尽消,正是大喜的时候,“我的脸上又有了些笑意出来,
臣媳早就说过,到底是母子连心的,”“
“宁瑞宫那位再怎么花言巧语,也只能架得皇上一时罢了。
太后笑得雍容,“也是皇贵妃在皇上跟前劝谏的功劳.quot;我忙站起身子,“臣媳其实并不曾做得什么,不敢居功”
太后一改方才的阴异,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向来都是知道的。”
这样又说了几句话,我又服侍着她用了些小点心,这才告退了。
才回到流云殿,我就命蒋秀赶紧去唤来安槐,对他道,“那个李德如今关在什么地方?”
安槐不期我问这个,愣了愣,才回道李德这会子在流衣局来烧水。”
“锦元宫先前的那些奴才,全都被发放到杂役司。“
我眉头一挑,“这个人不能留了,他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很多事,荣寿宫那位对瑾夫人的死已经起了疑心难保不牵扯出些什么来。”
安槐一听,不由唬了一跳,忙躬身应了个是。
我揉着额角又想了半晌,才道,“那个云琴?quot;相比于李德,我的事云琴知道得更多.quot;
咬一咬牙,我从齿缝里冷冷的挤出几字,“她也不留了。“
安槐和蒋秀的神色俱都一凛。
安愧点一点头,见我不再有其他的吩咐,躬身行了一礼,秀掩上门,过来轻轻的揉着我的肩胯,低声道,“娘娘刚才说,荣寿宫的,已经起了,她一时疑心也是有的,兰是不好。”
被她这顿时回了神,抬头看她时,倒也并没有什么恍惚,
脸上已是堆了笑,摇头道,我只是想着那些人都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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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槐的手段,要不着痕迹的要两个奴才的命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李德只是被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罚去刑慎司里,刑慎司向来就是宫里的人间地狱,更何况又是在安槐的特别关照了后,李德去了那里不过三五天,就呜呼了。
云琴那里则稍稍的费了点心,然而亦只不过是在饮食里下了几副料的事,她渐渐的精神缺短,形容枯销,我为了不让她起疑,命蒋秀亲自悄悄的去淮她,寻汤问药的忙,如此一番作态,云琴竟然一点不疑,不过半月,也就去了。
这两个暗患除去,我的心却没有完全的落下来,不知道为何,在我内心深处,总是隐隐的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在我的心智稍一松懈的时候,就汹涌勃发的袭上心头,久久的萦绕不去。
我站在浅梨殿满院的梨花树下,风微微一
后宫孽杀_落尽梨花春又了第5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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