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将军浑身一僵。
“不知道?”中年侍从不信,“看衣着应是位大人,从前又没见过,应当是随萧使君前来的京里的官。”
“他未着官服,我等无需行礼。”周文章继续冷冰冰道。
“哎,不是说这个……”
二人声音越来越小,窦将军站在原地,头晕目眩。
当年分别时,他觉得周文章已经有变化了,怎么如今又……
窦将军一身热血被浇得透心凉,浑浑噩噩回到住处胡思乱想许久,决定再去试试。
他问清了周文章的住所,将来前准备好的东西带上一部分,要说的话在心中来来回回地捋,走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内营杂役所是八人一间的通铺,此时已是夜里,杂役轮值晚班或在各处劳作服侍,屋里恰巧就周文章一人。
窦将军敲开门,向内一看,默默欢喜。
然而周文章却是半死不活望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窦将军压下心中忐忑,主动走进屋,将包袱放在桌上,故作轻松地四处看,“军营就是与旁的地方不同,无论哪里都简单整洁、秩序井然。”
周文章抱起双臂,门也不关,似是随时要赶人走。
他不搭话,窦将军只好压住尴尬继续道:“我给你带了些衣裳鞋袜,还有棉被,还有一些禁放的干货吃食,”笑了一下,“我一人拿不动那么多,这里只是一部分,你先看看衣裳的颜色花纹你喜欢么?”
窦将军转过身,眸中全是期待的笑意。
周文章的脸却是冰天雪地,出口的话语更是如被烈风寒冰淬过的刀锋,狠狠扎在窦将军心上。
“你够了吗?”
窦将军再次僵住。
“你这是装什么千里寻夫的贤妻?”周文章眉眼不屑地一挑,“你是否还肖想着执手相望抱头痛哭?你未免太天真了。”
窦将军面上原本就勉强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周文章冷笑一声,“你在京城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自然不懂我在说什么。这三年我在此为役,渐渐地什么都看清了。”
窦将军先是茫然,继而有些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解释:“周文章你听我说,这三年,相府和平南侯府看似并未管你,但其实是为了保护你。顾重明的案子与你之前的所为那般敏感,一不小心便是杀身之祸,我们不得不收敛。”
“但我一直暗暗关注着你的情形,还一直都……想着你,”窦将军有些急了,迫切道,“我不敢给你写信,是因为我怕一旦被人告到陛下那里,会牵连你殃及你。所以我想你的时候,就把那些话写下来,这三年来不知写了多少!这回我本是想带来给你的,但又觉得……难为情,就没带。你相信我,我们没有不管你!你万万不可为此生疑!”
周文章顿了顿,凌厉的神色有些缓解,但很快就又桀骜起来,“你那些话,又都装在了一个盒子里么?此等与司幽相仿的待遇,我要不起。”
窦将军拧眉,“阿幽的事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
“呵,你太会安慰自己了。”周文章不屑地摇头,“我曾同你说过,我这一辈子虽过得泥泞不堪,但我的心却容不下半点芜杂。错了就是错了,远了就是远了,凉了就是凉了,悔不得,也补不得。不止司幽,其他事也一样。”
窦将军无措地看着他。
“若说这三年我为你留下了些什么,倒也是有。”
周文章走到屋子一侧的立柜前,打开其中一个小格,从中取出一个信封,转身交给窦将军。
窦将军顿时紧张起来,他颤抖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抬头三个冰冷凌厉的大字砸下来,正是周文章的笔意——
和离书。
窦将军双眼朦胧了,来此之前,他想过重逢的种种情景,但从没想过这一幕,他的胸口强烈地起伏,“周、周文章,你……”
周文章冷瞥他一眼,继而偏过头,似是不想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模样。
“周文章……”窦将军压制着胸中迸发的愤怒,在眩晕中不可置信地说,“大家都说你心思深沉,但我自问懂你,我知道你其实很简单。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以为纵然你我曾有过误会和嫌隙,但也都散了。这几年虽然分别,但我觉得我们的心是靠在一起的,可你为何、为何就……”
“我知道,你为役辛苦,过活不易,但你以为我们在京中就容易吗?周相近来身体不好,朝务大多交给了内廷议事阁,这一两个月连朝会都很少参加。我爹交了兵权,平南侯府一落千丈,我一个太常寺卿,能有什么本事振兴侯府光宗耀祖?更何况我们还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行差踏错。”
他吸了口气,“这些事我从未向旁人说过,既是我素来坚持隐忍不爱抱怨,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心中怀有希望。”
望着周文章,窦将军的眼泛着泪光。
“显儿一天天长大,从会翻身到会走路,从会说话到会写字,他的模样越来越像你。我告诉他,另一个爹爹要去远方七年。七年有多快呢?不过是七个新春、七场冬雪。我每年在院里树下刻上显儿的身量,我告诉他,画七次,爹爹就会回来。”
周文章的眉目压抑。
窦将军拿着和离书的手发抖,“你与显儿,便是支持我过活的希望。我如今满怀希望来到此地,你却告诉我,你要同我和离?!”他将和离书捏在掌中揉成一团,“周文章,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同你和离!”
窦将军大声喊起来,一把将和离书扔了。
周文章紧紧捏着拳头,片刻后咬紧牙关,也喊起来:“好!你不和离,我逼不动你,那我便写一封休书,这总可以了吧?!”说着就要去取笔墨,
“你!……”窦将军大惊。
突然屋外传有响动,正找笔墨的周文章一愣,转过身将桌上窦将军带来的包袱抱起,狠狠向外一扔,又猛推窦将军几下,“你滚!不要到这里来!不要找我!”
窦将军被推到屋外,前后踉跄。
不远处,白天和周文章同行的中年侍从回来了,满面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窦将军好容易才站稳,羞愤极了,他看看屋门处梗着脖子怒气哼哼的周文章,心中无比悔恨失望,转身快步走了。
周文章盯着地上被扔开的包袱,盯着其中的衣帽银两,哼哧哼哧喘了两口气,转身进屋。
片刻后中年侍从跟进来,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像是实在忍不住一般,问抱膝窝在床脚的周文章,“那不是就是白天见的那个官?我就说你们认识,你还说不认识。”
沉默许久,周文章神思恍惚地低喃:“是故人,也是亲人……”目光突然决绝,“更是仇人。”
中年侍从一愣,继而叹了口气,“从你做马奴的时候起,我瞧着你就是个身负深仇大恨的。”
中年侍从盯着他,许久,周文章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报仇之事,十年不晚。”
窦将军回去后痛苦伤怀了一阵,突然觉得此事不对:周文章虽然一向反常,但这回有点反常得太过,反而奇怪。
他不禁揣测周文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想连累他才说了那些话。
他彻夜难眠,各种念头反反复复,第二天起来又一头扎进会盟仪典的部署中。会盟近在眼前,他肩负重任,只得先把私事放一放。
承宣七年三月初十,戎国使团到得大夏北境,戎国新君与大夏使君萧玉衡立会盟之仪,结两国之好。
殿阁内布置隆重,萧玉衡一身朝服坐于主位,窦将军侍立一侧。
戎国新君坐于下方右侧贵宾位,使团朝臣分立于后。
会盟仪典按章进行,到得执酒共饮这一项时,两名侍从端着托盘入殿,正是周文章与那中年侍从。
窦将军不禁一愣。
周文章登上台阶,在萧玉衡面前的案上放下托盘,低眉垂首将酒斟满。那中年侍从则负责给戎国国君及朝臣奉酒。
奉酒毕,他们二人站在殿中行礼,继而退到一侧并排站着,准备待酒杯用完再收回去。
萧玉衡首先执起酒盏。
戎国新君也执起盏,向上自信一笑。
窦将军及戎国朝臣亦执起酒盏。
萧玉衡道:“大夏与戎国会盟结好,请诸位共饮此杯。”拿宽袖一挡,将酒盏放于唇边。
窦将军依言照做。
就在他嘴唇碰上酒盏,即将一饮而尽之时,殿中突然爆出一声高喝。
“酒中有毒!”
窦将军大惊,神思恍惚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那声音是周文章的!
他连忙向下看,只见前方突然闪出一道银光,说时迟那时快,周文章转身挡在那中年侍从面前,“噗”地一声闷响,大片鲜血在周文章脚下蔓延开来。
第48章衡哥哥也是狠人
萧玉衡当机立断,一拍座椅扶手起身,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下。
殿内地板“咔咔”向上翻开,暗格中忽然跳出几十名持刀护卫,团团围住戎国使团。
周文章紧紧拽着那中年侍从,待两名侍卫上前制住他后才松手,随即轰然倒在血泊中,腹上cha着一柄仅余刀把的匕首。
窦将军一阵头晕,冲过去将周文章抱在怀里,惊慌失措地看着那把匕首,双唇颤抖,话未出口,眼泪便哗哗掉了下来。
周文章按着伤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终于不再桀骜凌厉,而是充满着疼惜的笑意。
然后他坚持高声道:“他被戎国收买!意欲以毒酒与匕首谋刺!”吸了口气,咬牙忍痛,“刺杀成功后便会传信让戎国军队趁乱来攻!与他联络之人……是戎国使团……”周文章眼前一片花白,他坚持不住了,“中……脚底有、有……马头纹记之人……”闭上双眼,头重重歪在窦将军臂弯里。
“周文章……周文章!子攸!”
窦将军又惊又怕,抱着他大声叫喊,声音都变了调。
萧玉衡立刻派人将周文章抬下去医治,窦将军犹豫片刻,跟着走了。
大殿门扇重重闭紧,始终沉稳的萧玉衡扶着即将七个月的孕腹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原本的文墨舒雅之气与因为有孕而散发出的温柔全然不见。
他冷脸望向戎国大惊失色的新君,平静的目光中裹着严肃的杀意。
戎国新君怕了,主动用大夏官话道:“君上,君上听孤王说!这是误会!这一定是他们之间或你们之间有私仇!就算、就算我们之中有带有马头纹记的人,也、也有可能是因为私仇啊!君上千万不能信!”
“此话有理。”萧玉衡淡淡道,“所以,为证大王清白,本君不止要查马头纹记,还要查一查是否有人携带狼烟火折。”
‘君、君上……“戎国新君慌了。
萧玉衡将戎国众臣审视一遍,示意侍卫首先搜那个离殿门最近的,结果不出所料,此人脚底确有一马头印记,怀中亦藏着用于军队传信的狼烟折。
戎国新君更慌了,继续解释:“君上,狼烟折极为普遍,我们戎国人长年骑马行猎,随身带上几个,再正常不过,这也不能证明……”
“大王此辩又十分在理。”萧玉衡倨傲地笑了笑,一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泰然自若中竟还有几分闲适的意思,“那不如,本君将这狼烟放出去,看看稍后是否真有戎国军队来犯,大王以为如何?”
“君、君上……”戎国新君下巴都快掉了,他万万想不到,萧玉衡行事居然这么狠。
“若无人来犯,本君与大王就当看了场烟花,本君亦会向大王行跪礼致歉。但若有人来犯,”萧玉衡一顿,“我大夏玄甲突骑营数年未战,今次正好试试身手!”转身快步行上台阶,拂袖坐于主位之上,“来人,放!”
“君上!”戎国新君急急唤了一声,但见一侍卫夺了自家臣子的狼烟火折步出殿外,心知晚了,不禁愁眉苦脸:他原本以为此计算无遗策万无一失,早知道、早知道,哎……
萧玉衡又对身边另一侍卫吩咐数句,侍卫连连点头,接着也走了。戎国新君看着,心中犯难:虽不知说了什么,但想也知道必定是要部署准备。
萧玉衡不紧不慢,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环视大殿中剑拔弩张的场面,最后笑着看向戎国新君道:“本君这杯酒里有毒,但大王及诸位大人的酒都是好的,不妨饮几杯宽宽心,再看稍后的好戏。”
原野上,轻骑军引领着马车奔驰。
宝包趴在车窗上,将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伸出去,睁着大眼睛惊奇地瞧。
顾重明这几日心情舒畅,勉强能下床,便坐在宝包身边护着他,同样忍不住瞧——他首次亲见北境风光,又是司幽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他又新奇又亲切。
“爹爹!”宝包回头看顾重明,“这里都是草,都不长树,也没有湖水!”
“嗯。”顾重明点点头,“各地风土人情不同,皆具特色,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是要四处多走动多看看才好。”
司幽坐在榻边,望着两人微笑,“北境并非不长树,城郊与军营周围有不少丛林,亦有河水,只不过不如南境步步溪流那般秀丽。但相反,在北境可以纵马驰骋,睹长河落日、长天孤月,亦可步履草野,品篝火歌舞、烈酒脍炙。”
宝包靠在顾重明胳膊上,闻声看向司幽,一脸懵懂,心中却觉得,他说的是很好的东西。
顾重明笑了,耐心解释道:“就是说,这里也有树有水,但树木更高更粗壮,水流更长更湍急。宝包可以在这里一望无际的草地上打滚、可以围着火堆唱歌跳舞,还可以吃烤r_ou_!”
“哇!”宝包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重明信誓旦旦。
“今晚我们就到了,晚饭就吃烤r_ou_吧。”司幽道。
“好!”宝包拍着手,突然想起了什么,捧住顾重明的脸,“爹爹,你能一起吃么?你的病什么时候才好?”
顾重明认真握拳,“放心,爹爹能吃,爹爹多吃一些烤r_ou_,病好得快!”
“那爹爹为什么生病?”
顾重明想了想,“因为爹爹以前太忙太累,所以……”
“是因为做工?”宝包眼珠转了转,立刻拍拍胸脯,“爹爹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帮爹爹去砚坑做工,爹爹就不累了!”
顾重明心中一酸,完全没想到孩子竟会想到这里,一把将宝包抱在怀里,“谢谢宝包。不过宝包放心,宝包以后不会做工不会吃苦,宝包会过最好的日子,爹爹保证!”
宝包又懵懂了,“什么是最好的日子?”
顾重明望向司幽,司幽也正望着他,还很好看地笑着,他便想说,有宝包、有爹爹、有大将军、还有虎将军,便是最好的日子,结果尚未来得及说,就听车外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司幽神色一肃,快步走到窗边。
北方天空升起狼烟,接着又是三声长短不一的哨响,浓浓烟火隐约画着形状。
顾重明知道是有军情,抱紧宝包望着司幽,司幽快步往车门走,“是萧使君传信,戎国来犯,让我带兵夹击。”
顾重明怔了一下,接着在心中赞叹:能从奏报中ji,ng准地推算出司幽行军的速度与方位,又有如此严密的传信方式及多年培养的默契与信任,这样的督师与主帅怎能不胜?当年文国君臣昏庸内政失道,本就大势已去,遇上这样的军队,怎能不一朝瓦解?
司幽眼看着就要离开,顾重明急急叫住他:“大幽!”
司幽回眸,“怎了?”
顾重明放开宝包,快步行至马车角落打开行李,从中取出他层层包裹的鸳鸯钺,双手捧着递上去,深深注视着司幽,“千万小心。”
司幽心中一滞,接过那柄单钺,又从旁侧自己的兵器匣中取出另一只钺,双手轻巧一转,利落地将其挂在腰后。
潇洒的姿态让顾重明顿时看呆了,心中更加感慨:时隔三年,这对连心鸳鸯钺总算归于一处,总算能再跟着司幽征战沙场,发挥所长。
宝包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凑到顾重明身后拉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瞧。
司幽走到他们二人面前,顿了片刻,低下头珍惜地亲了一下顾重明的额头,再俯下身,亲了一下宝包r_ou_r_ou_的脸蛋,笑弯了眉眼,“我答应你们,今晚吃烤r_ou_,决不食言。”
接着他飞身而出,跨上战马小黄,两名士兵抬来斩风槊,他自如地提在手里,点过兵马一声令下,骑兵以快过先前一倍的速度向北疾驰,烟尘四起,旌旗猎猎。
宝包奔跑到车窗边,满眼羡慕,发出“哇”的赞叹。
顾重明环住看呆的宝包,问道:“爹爹厉不厉害?”
宝包扭过头,眼睛眨巴,再度懵懂。
顾重明笑了,戳了戳宝包脸蛋上才被司幽亲过的地方,“大将军也是爹爹,是他同爹爹生下了宝包,宝包出生之前就住在大将军的肚子里!”
宝包原本就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所以他会对爹爹和宝包好,还亲了爹爹,又亲了宝包。”
“……真的?”宝包仍是不敢相信。
“嗯。”顾重明重重地点头,揉揉孩子脑顶,“不过现在,爹爹要跟宝包打个商量,你先别告诉大将军你知道了,等到合适的时候,你听爹爹号令,然后再说出来,给他惊喜,好不好?!”
宝包愣了片刻,迷茫地问:“就像打仗一样?”
“对,”顾重明嘿嘿笑着,“就像刚才一样,爹爹发令,宝包就做。”
宝包想起方才,觉得那样真是威风极了,很轻易地便被亲爹忽悠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好!我答应!爹爹让我说的时候我再说!”
第49章带着家眷见长辈
司幽率队疾驰,半个时辰后在北境大营外二十里处发现了正在拼斗的玄甲突骑营将士与戎国军队。彼时戎国已处下风,被大夏将士逼得且战且退,司幽立刻断其后路,前后夹击,风卷残云般将戎国将士围困,己方几乎无伤。
回到大营,他将戎人归置到一处,然后去拜见萧玉衡。
大殿上,血迹和扔下的酒杯仍在,萧玉衡气定神闲,被暗卫们包围的戎国使团战战兢兢。
司幽向上叩拜,禀明战况。萧玉衡道声辛苦,继而看向戎国新君,笑问:“大王,今竟如何?”
“君上,这……”戎国新君艰难措辞,“此事一定还有误会,还请……”
“大王的辩解,本君自然会听。只是本君乏了,大王与诸位大人想必也要休息,便委屈尔等暂且屈尊鄙营,也好准备准备,莫要再漏洞百出。”
萧玉衡手一抬,示意暗卫带人,顷刻间便让戎国的君王、朝臣、兵士由座上宾变为了俘虏。
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戎国新君深谙能屈能伸之理,与臣子们苦着脸走了。
萧玉衡松了口气,命人清理大殿,靠上椅背按动眉心。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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