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作者:尘印
第4节
☆、乱臣27
“斩霄,你、你还好吧?”话出口,殷长华就已懊悔。看到少年回过头来,满脸的自嘲,他更恨不得狠抽自己两个耳刮子──他这混蛋,怎地一紧张便语无伦次,偏问了斩霄最忌讳的话。
想道歉,在岳斩霄冷漠的注视下又羞愧地无言以对。他努力逼自己露出个微笑,低声道:“你长高了,再过几年,就快赶上我了。”
岳斩霄目光从殷长华充满悔恨和期待的脸上缓慢掠过,转望白茫茫的空旷天野,平静地道:“恭喜信王如愿以偿,荣登太子之位。斩霄很好,不劳太子牵挂。”
一口一个太子,便如刮骨尖刀,在殷长华体内反复扎刺,每寸筋骨都在痛,他颤抖著踏上一步,想去拉岳斩霄的手,然而少年周身散逸著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气息,令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斩霄……”他最终无力地垂下手臂,苦笑道:“是我无能,害了你。不过我发誓,日後定会好生保护你。等我当上句屏皇帝,绝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呵!”岳斩霄倏忽发出声冷笑,厌恶地望向殷长华。“太子,斩霄不是你父子争夺之物。”
殷长华急著澄清:“斩霄,我绝没有把你当玩物,我一直都喜欢你,今後一定──”
“谢太子抬举,斩霄承受不起。”岳斩霄打断他,嗓音似因愤恨而变得尖刻起来:“斩霄如今有皇上庇护,何需太子你费心!况且太子已有妻儿家室,还谈什麽今後!”
殷长华如同被人劈脸啐了一口,整张俊脸都扭曲了。
岳斩霄却反而像是发泄了多年的积怨,笑得更响。“斩霄自幼为奴,受人欺凌,只求有个好主人庇佑,安稳度日,可惜太子做不到。只有皇上才能真正保我不再漂泊受苦,用不著太子再来为斩霄操心。”
他说完,甚至都不屑再多看殷长华一眼,从呆如泥雕木塑的殷长华身边擦肩而过,出了凉亭。
殷长华仍未缓过气来,隐隐听到闵义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哎呦,斩霄公子,你怎麽在这儿啊!皇上已经上了车辇,你赶紧过去伺候吧。”
他一点点缓慢转过几近僵硬的脖子,父皇的车辇已在大批侍卫的前呼後拥下起了驾,青缎华盖下的明黄纱帘随风飘舞,叫人看不清车上那两个模糊的人影,只听见父皇几声得意大笑。
心瞬息间痛如锥刺,他再也无力站立,一屁股坐倒在凉亭的石栏边上。
两年来,在父皇面前竭力掩饰起所有的不甘,强作欢颜曲意逢迎,终於令父皇打消了猜忌,立他为皇嗣。眼看著离皇位越来越接近,可他与斩霄的距离,却越来越遥远。
是否昔日一步走错,从此便回天乏力?……他凄然笑,悲凉无限。
殷晸看著垂首静立在自己眼前的少年,也在笑。眼角几丝皱纹里隐含杀气。“闵公公说,今天太子和你在凉亭里说了不少话。”
岳斩霄缄默不语,黑亮的眉梢在青阳殿的宫灯华焰里微微跳了跳,未能逃脱男人敏锐的目光。
“你不用害怕,既然你视朕为庇佑,朕又怎会来向你问罪。”殷晸伸手,托起少年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三年了,你始终都不愿与朕说话,对著长华,却肯开口。呵,你心里,到底还是向著旧主。”
捏著少年下颌的手猛然用力,岳斩霄脸上顿露痛楚,下意识想扭头挣脱殷晸的手,反而被殷晸顺势一推,将他面朝下按倒在书案上。
男人一边扯著少年的腰带,一边冷笑:“斩霄,你骗得过别人,可瞒不了朕。白天你发现闵公公走近凉亭,才故意对长华说那些话,好借闵公公的嘴来告诉朕,你对长华并无旧情,免得朕加害长华,是不是?”
岳斩霄背脊一僵,耳後青筋微凸,却没反驳。
“朕说得没错吧!”殷晸已撩起少年亵衣,手指顺著少年漂亮微凹的脊线缓慢往下滑,讥讽中又带著丝妒意:“朕这三年来对你恩宠有加,莫非还比不上弃你而去的长华,嗯?”
移至後庭入口处的手指霍地向里一推,少年腰肢猛然抖了抖,绷紧了两半挺翘的半圆。
☆、乱臣28
“难受麽?”殷晸用手指抓住入口处垂落的一缕丝绦,缓慢往外拉。
一串珠链被慢慢地从谷道抽出,每颗珠子均如鸽蛋般大小,沾了黏液,闪著淫靡色泽,次第滑出穴口,令岳斩霄喉咙深处断续溢出极力忍耐的呻吟。
最後一粒後庭珠退出,他终於心神微松,然而身後的男人根本没打算给他喘息的空暇,撩衣扶住已一柱擎天的阳具,对准尚未来得及合拢的暗红穴口用力插了进去。
“嗯呃──”尽管被男人进入的次数早已多不胜数,岳斩霄依旧没能适应男人骤然侵入时那强烈的压迫感。他张大了口吸气,身体起了痉挛,勒得殷晸也一声闷哼。
“腿再张开点!真是的,怎麽还学不会放松!”男人皱紧浓眉,双手抓上少年紧实的臀瓣一阵搓揉,试图让少年僵硬的身体软化下来。
说来好笑,他中意的向来都是柔媚温驯身子柔软的男童,一旦蓄养的娈童年纪稍长,骨骼渐壮,开始变声,他就再无兴致沾身,打发去宫中乐坊司职。偏生轮到这岳斩霄,竟破了例。
最初是被少年的倔傲所吸引,一心想要将之彻底征服。这几年来软硬兼施,在少年身上也用过不少手段,始终没能让岳斩霄真心臣服,他受挫之余,反而更不舍得就此放手。明明岳斩霄长年习武,体格较同龄少年更为矫健有力,原本是他最不喜欢的,交欢时却叫他分外迷恋。几年来身边也陆续换了不少年幼娈童,他仍频频宣召岳斩霄侍寝。
他手底抚摸了一番,少年的身体仍绷得紧紧的,殷晸挺进至中途便被夹得无法再深入,他长吁一口气,抽身而退,将少年翻转身面对自己。
案边烛焰照著岳斩霄被迫大张的双腿,胯下玉茎耷拉著,周围竟没有半根体毛,光溜溜的一片,白嫩如幼童──两年前,少年体毛渐盛,殷晸命御医给少年涂了药,之後便再也长不出。
知道男人的目光一定在打量自己最耻於示人的部位,岳斩霄难堪地阖上眼帘。
殷晸低笑,将少年双腿扛上肩头,俯身含入了少年的命根子。
“……”岳斩霄十指紧抓住书案边角,抵挡不住的酥麻快感从被男人反复吞吐的地方蔓延周身,一点水迹,逐渐渗出眼底。
已经记不清是从哪天起,男人开始用这招来折辱他。每逢此时,岳斩霄就忍不住痛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也曾苦苦抵御体内翻涌而起的强烈欲念,可最终还是不敌本能的冲动。
耳听少年鼻息渐趋急促,殷晸得意地松了口,拿起岳斩霄的衣带,将少年已肿胀挺立的阳具绕了几圈,牢牢扎紧。在少年近似悲鸣的痛苦低喊声中,冲进少年火热的体内,大力抽动。
呻吟、喘息,混杂在肉体撞击拍打的连绵声响里,更将男人的征服欲推至巅峰。他凶狠地捣弄著,嘴唇也不忘找上岳斩霄穿了金环的乳头,舔弄撕咬,尽情品尝起少年鲜血的滋味。
两人下身衔接处,有透明体液随著殷晸的律动溢出,顺股沟淌落檀木案面,一片狼藉。
上下最敏感的部位禁不起男人一再玩弄,岳斩霄颤抖著伸手探向自己紫胀的分身,还没碰到,就被殷晸扣住了手腕。
“朕还没出来,你这麽快就想先去了?这可不行。”殷晸沙哑著嗓子笑,挺腰,奋力把自己挤进更深处,整个人趴在少年几乎被对折成两半的身上,开始又一轮狂抽猛送。
魂魄,似乎都要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撞击中支离破碎,欲望已经到了喷发的出口却遭堵截,岳斩霄摇乱了满头长发,呼出的每口气息都烫得像著了火。
殷晸亦在剧喘,汗流浃背,下身耸动得越来越快,觉察到少年在不断扭动挣扎,他低头,见少年的阳具头部红肿到油亮发紫,显然已至极限。他终是开了恩,突地抽出自己湿淋淋的肉刃,替岳斩霄解开了男根上的束缚。“看在你今天还算懂事,没跟长华胡乱言语,朕就让你先射吧。”
“哈啊啊!──”岳斩霄浑身轻颤,失神呐喊著释出白色的精华。
男人大笑,将自己重重送回少年因高潮而酥软如棉的湿热後庭,一插到底後又抽出,再插入。几个来回後,终於在少年体内释放。
热液肆意倾注,再度玷污著这具早已肮脏不堪的身体。这可笑又屈辱的日子,究竟要到什麽时候才是个尽头?……
岳斩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把刺目的宫灯烛焰连同上方男人的脸都隔绝在黑暗之外。
掌边,渐有无色的水缓慢滑落,流经耳孔,冷冰冰的,一如这座天底下最华丽却也最森寒的牢笼。
☆、乱臣29
开春,冰消雪融,一扫严冬寒气。永稷城门大开,千骑纷沓,旌旗飘扬,簇拥著殷晸的驾辇浩浩荡荡开赴西郊皇苑猎场。
这每年一度的春猎,除却数日狩猎,更要祭祀天地谷神,以祈秋收丰饶,朝中重臣尽皆随行,殷长华兄弟两人也各自骑著骏马,紧跟在父皇驾辇後。
相比皇弟殷若闲兴高采烈地盘点沿途山水景致,殷长华却鲜少开口,神情之抑郁,让殷若闲忍不住大皱眉头。
他顺著殷长华的视线,看了眼前方围以数重纱帐的皇辇,心底也多少有了眉目,无奈地摇摇头,提缰靠近殷长华,低声道:“皇兄,周围有这麽多双眼睛,你就别再一个劲盯著父皇的驾辇看。就算要看,也别哭丧著脸啊!”
殷长华强笑:“若闲,我哪有──”
“皇兄,你跟我还来这套!”殷若闲微挑起眉,见皇兄一脸忧悒,倒不忍心再指责,转而抱怨道:“父皇也真是的,上次带他去祖庙,这次春猎,带哪个娈童伺候不行,偏又带上他,害得皇兄你这麽心神不宁。皇兄,到了猎场,我看你也不要去打猎了,免得一不留神,叫饿狼黑熊伤著了。”
他连珠般说个不停,殷长华连话也插不上,唯有苦笑。
随父皇出猎春狩也不是第一回,可今次父皇竟带上斩霄同行,著实令他心乱如麻──犹记得起驾时父皇拖著斩霄的胳膊将人拉进驾辇,还有意无意地回头对他投以一瞥。那种眼神,说是示威亦不为过。
炫耀,抑或警告,殷长华都已无心力再去深究。
自从册封大典之後,岳斩霄那番伤人的言语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日夜盘旋。睁眼闭眼,都是少年自嘲的笑容。惆怅悲恸纠结於胸,又根本无处倾吐。此刻人就在他前方的驾辇里坐著,他不禁又生出几分希望,只盼此行能逮个时机与岳斩霄单独相处,好将自己种种无奈苦楚向斩霄和盘相告。
斩霄恨他背信退缩,娶妻生子,又何尝知他这三年来人前强作欢颜,看似风光显赫,背转身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煎熬,过得和那行尸走肉也没什麽分别。
殷长华心潮起伏,万念流转,直等听到左右侍卫呼声高亢,他一惊回神,才发现大队人马已到了围场。
木栅栏围起了方圆百里的草地林木,里面圈养著各色珍禽走兽,专供殷氏皇族子弟狩猎玩耍。监管围场的官吏素知春猎隆重,事先更特意买了些健壮牛羊充入栏内。兽群骤见这大批人马到来,受惊奔走,一时只见草地间蹄急尘飞,煞是热闹。
众人安下营帐後,殷晸已换上了出猎用的箭袖袍服,打马当先,一箭射中了一头神骏白鹿。群臣齐声喝彩,武将们也纷纷提箭挽弓,均想在皇帝面前显下身手。
殷若闲眼见众人多有斩获,他也不甘示弱,在个亲随的指引下寻找猎物,紧赶著一头健壮角牛追出数十里路,接连几箭,均中那牛脑门。角牛晃了两晃,不支倒地,四肢抽搐一阵後没了动静。
殷晸担心爱子有闪失,带著几名侍卫一直策马跟在殷若闲身後掠阵,见爱子箭术了得,甚是嘉许。正待褒奖殷若闲几句,前方响起一声猛吼,紧跟著群兽乱嘶,仓惶四逃。
“有大虫!”侍卫失色惊叫。
殷晸定睛望去,一头黄黑相间体态庞大的老虎不知从何处钻进了围场,正追逐著兽群扑食,忽地抬起头颅迎风嗅了嗅,目露凶光,撇下兽群往殷若闲扑过来。他大惊,急叫殷若闲回撤。
父子俩在侍卫簇拥下往回奔出没多远,两侧腥风大作,又有两头吊睛白额大虎蹿出,向众人冲来,体态竟不比在後追赶的那头老虎瘦小。
三头大虎前後合围,连声狂吼。众人胯下坐骑在这万兽之王面前唬得四肢发软,直打趔趄。
见情势危急,殷晸朝那几个面露惧色的侍卫厉声大喝道:“快护二皇子走!”手底猛抽一鞭,疾冲向左侧猛虎,一箭射中它後腿。
猛虎吃痛怒吼,与右侧的同伴疯也似扑将过来。殷晸正是要引开这几头大虫,好让爱子安然撤回营帐,当下奋力连挥几鞭,策马向旁飞驰,两头猛虎咆哮著紧追不舍。
“父皇!”
“皇上!”
殷若闲与那几个侍卫的心都替殷晸悬在了半空,苦於另一头猛虎仍在迎面奔来,众人胆颤心惊,连射几箭都落了空,只得拼命打马回逃。
在营帐附近狩猎的将士这时也已看到了殷若闲等人,又见有老虎在後追赶,急忙上前营救。上百人飞箭乱刀齐下,将猛虎围困其中。
殷若闲惊魂未定,挤出人群,指著父皇先前驰离的方向对殷长华焦声道:“皇兄,还有两头大虫呢,追著父皇去了,你赶紧派人去救父皇啊!”
殷长华一惊更甚,也无暇细想怎会有数头猛虎混入围场,点了多名精壮的御前侍卫,便顺殷若闲所指的方向纵马追去援救。
这边众人一轮狂砍,几乎把猛虎剁成了肉酱。
数名大臣正乱糟糟地调兵遣将,大声叫嚷著速去营救皇上和太子。皇辇上的纱帘忽被甩开,岳斩霄一跃落地,顺手夺过一名侍卫的佩剑和马匹,上马冲了出去。
“斩霄公子?!你可不能乱跑啊!”随驾的闵公公尖声阻拦。
少年充耳不闻,策马扬鞭,一袭素衣直追前方已奔出老远的殷长华一行。
☆、乱臣30
殷长华率著侍卫狂奔出大半个围场,前边林木渐茂,不比草地上视野开阔,当下吩咐侍卫们三人一组,兵分数路入林搜寻。
他自己也带了两人往林中行进。走了半柱香工夫,突然一声低沈虎吼飘入三人耳中,听声音,就在左近。
三人一凛,忙打起精神循声而去。拨开眼前茂盛的长草低枝,果然看到殷晸半身浴血,脸色惨白,正背靠著一株大树,持剑挥舞,与身前一头猛虎对峙著。
殷晸脚边草丛里还躺著头老虎,虎身上中了好几箭,肋下亦有剑伤,血流了一地,只有虎腹还在起伏,显然已伤重濒死。
两名侍卫立功心切,下马发声喊,齐齐杀向猛虎救驾。
殷长华也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殷晸。“儿臣救驾来迟,父皇恕罪。”
殷晸见到救兵,强自支撑到现在的一股锐气立时泄了,整个人挂在殷长华肩上,不忘焦声追问道:“若闲呢?可有平安回去?”
“若闲皇弟他毫发无伤,父皇但请放心。”见父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大气,殷长华心底一酸,说不清的嫉意油然而生。
从小到大他都心知肚明,父皇宠爱的只是嫡子若闲。错非皇弟若闲沈溺男色,耽於玩乐,而自己生了皇长孙,又有母妃和诸多大臣推波助澜,轮番上谏,这太子之位,说什麽也决计落不到自己这庶子的头上。
他在父皇眼里,不过是个为殷氏皇朝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根本没多少父子亲情可言。否则,父皇也不会明知他对斩霄的情意,还硬把斩霄从他身边夺走……
发现殷长华竟在这危机四伏的节骨眼上发起呆来,殷晸焦急地催促道:“还不快走?!”一瞥那边战局,那两个侍卫身上都已经挂了彩,狼狈万状,逐渐抵挡不住猛虎的攻势,踉跄後退。
殷长华醒过神,忙搀扶著殷晸往坐骑走去。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殷晸几处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的伤口上,猛地闪过个连自己也为之齿冷的念头──倘若此刻向父皇偷偷捅上一剑,父皇定无防备。甚至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只需将父皇撇在此处,想必父皇就会继那两个侍卫之後,葬身虎吻。
只要父皇死了,他就能重新得回斩霄……
恶念既起,便如无形魔爪,紧紧盘踞住他的头脑。殷长华双手微微发抖,脚步也停了下来。
“小心!”殷晸猛地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殷长华推开,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坐倒在地。
猛虎一个扑跃,自两人中间飞过。
殷长华一幅衣袖被虎爪勾了个正著,顿时“嗤啦”破碎,他惊出身冷汗,这才看见那两个侍卫满身沾血均已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若不是父皇刚才及时推开了他,只怕虎爪撕破的,就将是他的身躯。想到自己先前还在想著怎麽加害父皇,他一时间羞愧难当。
猛虎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仍凶悍异常,一击无功,落地掉转头,沈声咆哮著又朝殷长华扑来。
殷氏父子面色惨变,蓦地里一条人影翩若飞鸿,掠过殷长华的头顶,挡在他与猛虎之间。
少年反手一掌,把殷长华扫得远远的,长剑亦快如电光,直插入猛虎一只眼睛,在猛虎惊天动地的狂啸声中,从後脑勺穿出,带出红红白白的鲜血脑浆。猛虎还在狂跳不已。岳斩霄拔剑,再一剑刺破了虎腹,肠子流出,那虎终於砰然倒地。
“斩、斩霄……”殷长华惊喜交加,想不到斩霄的身手竟如此了得,更想不到斩霄嘴上虽说得绝情,仍然冒奇险赶来救他。
少年缓慢回头,漠然望著一脸激动的殷长华,默不作声,倏忽神情剧变,猛旋身──
原先中箭倒地的那头老虎竟摇晃著爬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扑向还瘫坐在一旁无力躲避的殷晸。
“父皇!”殷长华骇然惊叫。
岳斩霄瞳孔微缩,纵身急跃落在殷晸身前。
扬起的虎掌从他腹部抓过,绸衣顷刻变成数条碎布片。剧痛中鲜血飞溅,岳斩霄迅猛一剑,几乎同时割过老虎的喉头。虎血泉涌,喷得他和身後的殷晸都成了血人。
一切如电光火石发生得太快,殷长华头脑几成空白,直等岳斩霄长剑落地,人也软软倒地,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急冲上前,颤抖著手想为岳斩霄包扎伤口,面对少年血肉模糊的腹部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是好。
☆、乱臣31
殷晸亦为少年舍命相救的奋勇震撼不已,长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叫殷长华速去唤人前来相救。
殷长华已六神无主,被父皇一言提醒才想起随行的侍卫,急忙吹响携带的牛骨号角知会诸人。
等侍卫们陆续赶到,殷晸和岳斩霄都已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一场春猎,变生肘腋,竟遭猛虎闯入,以致皇帝重伤晕厥。负责出猎事宜的官员人人自危,那监管围场的数人更是惊恐到了极点,跪伏在殷长华和殷若闲两人脚边磕头如捣蒜,满口只叫“小人该死”。
殷长华急於救人,也没心思追查猛虎的来历,只命侍卫将那几人暂且收押,留待日後再审。
祭天典礼自然也无法再如期进行,众人匆匆收拾起营帐,待随行御医为伤者料理了伤口便返程回京。
入得永稷,已然满天星斗。殷长华以天色太晚,父皇伤重不省人事,不宜继续颠簸赶回宫城,将殷晸、岳斩霄与那两名受伤的侍卫都带回了信王府暂歇。又命乘风火速进宫,召最好的御医前来为皇帝诊治。
殷若闲心知皇兄找这借口,无非想藉此机会与岳斩霄独处,他也不点破,与殷长华一起留在父皇下榻的房内守夜伺候,趁著闵公公不注意,对殷长华悄声道:“皇兄你惦记著他,就去吧。父皇这里由我看护就行。”
殷长华看了看床上昏睡的殷晸,面色虽然灰白,气息还算平稳,并无性命之忧,他微点了下头,也不要仆役带路,自己提了灯笼,避开众人耳目,独自往半忘斋走去。
尘封三载的书斋今夜终於重启门户,拾掇一清给岳斩霄留宿用。
殷长华踏入书房时,两个侍女刚替兀自昏迷未醒的少年盖上薄被,剔暗了榻边灯烛,见殷长华入内,忙上前行礼,还没开口,被殷长华轻嘘一声截住。“这边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两个侍女识趣地垂首告退。殷长华轻手轻脚走到锦榻边,拉开被子。
昏黄烛焰颤颤巍巍,映照上岳斩霄比殷晸更惨淡的面庞。他腹部伤口已由御医上药包扎得严实,被冷汗濡湿的眉头却始终紧皱,似乎仍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殷长华想起林中那惊魂一幕,难抑悲酸,坐在榻沿拿汗巾轻按岳斩霄额头,为他拭去满头冷汗。心痛之余,也忍不住扬起丝苦笑。
救他,已属意外,为什麽斩霄还要冒死去救父皇?……
“难道你就不恨他?”他喃喃地低声自言自语,怅惘良久,起身出门──斩霄身上的衣袍染满虎血,腹间还破了大片,得换身新的。
他找出自己一身便服,回到书房,弯腰就去替岳斩霄解衣裳。
才拉开一点衣领,昏睡中的人已被惊醒,猛睁眸,嘶声低吼:“谁?!”
看清殷长华的手还搭在他衣襟上,岳斩霄面色一变,费力拍开殷长华的手,满眼尽是厌恶和戒备。“别碰我!”
心房,都被少年的目光扎得萎缩成一团。殷长华颤抖著解释道:“斩霄,我只是想替你换掉血衣。你别这样……”
岳斩霄吃力地半坐起身,看到殷长华放在他枕边的干净衣物,他抿紧嘴,扭头,避开殷长华哀恸的注视,却望见了墙上悬挂的天女散花图。
是他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