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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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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作者:我即江湖

第24节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大概知道,自家这位小将军,跟赵元似乎幼时就相识甚笃,何况将军从前也受过大将军提携,就是他们自己,接到这种命令,心里也并不痛快。

这不是同室操戈吗!

黑色的军队掉转头去,用来时的速度离开树林,原路折返。

原珏驾马出了树林,朝霞红光照射到手背上的一刹那,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夜里那么黑,可是他就是看清楚了赵元回过头看他的那两眼。

第一眼,他看着自己,好像咧嘴笑了笑,眼睛里都是笑意。

第二眼……他回头看了自己,眼睛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原珏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毁了。

可是父子血脉,他父亲干的事情,同他干的又有何区别?

心里头忽然涌起强烈的恨意,又不知,这满腔恨意,该朝谁发泄。

另一头的赵元,终于出了林子,来到了那个山隘。

他脸色惨白,强撑着父亲的胳膊兀自抖个不停,就在这时,身下的黑色战马似乎到了极限,猛地朝前跪了下去。

赵谌便一头滚到了地上。

“阿父!”赵元嘶喊,也跟着摔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翻身起来,跪着去扶赵谌,但是男人却已经不省人事,身体沉重而无知无觉。

少年双手肿胀,却用最大的温柔和小心,将男人托着靠在了肩膀上。他忍啊忍,再忍不住了,也再管不了身后追兵会不会跟上来,他哽咽着,去摸怀里的男人。

赵谌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唇色暗紫。

如果他醒着,哪怕只有一丝知觉,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苦。

第109章乌石酒

赵元哭得喘不过气,他不知道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能发泄他的恐惧和仓惶,然而他只哭了一会儿,就擦了眼泪,查看赵谌的伤处。

这支冷箭射得极为刁钻,愣是从赵谌的战甲缝隙里插了进去,伤口周围红肿,血迹很少,也没有发紫发黑的样子,至少没有毒,但是赵元不知道这支箭究竟是怎样的箭簇,而且他身上没有止血药,没有绷带,如果贸然拔箭,最后的结果就是赵谌失血或者伤口发炎感染而死。

赵元咬牙托起赵谌,看向树林。

到现在了,树林里没有丝毫动静,这是不是代表追兵已经跟丢他们了?他爹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必须要尽早找到人烟……军营,也不能再回去。

“大黑,大黑,你再坚持一会儿可好?”他低声唤着瘫在旁边的战马,声音还留有一丝哭腔,焦急万分,“阿父不能再拖啦,咱们必须要走……”

面前这匹赵谌从来不起名字的战马,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轻轻叫了几声,竟然重新站了起来,长睫毛下的黝黑眼睛看着赵元,像在默默等他上来。

赵元鼻子一酸,挣扎着站起来,用力竭后不停发抖的双臂,硬生生把赵谌扛上了马。他脱力地扶着马缓了一会儿,却没有上马,而是拖着自己的长刀走到那一丛一人多高的荆棘丛边,开始用刀拓路。原本大黑也许可以直接跃过去,但是现在人马皆疲,他担心大黑体力不支,像刚才那样摔倒,赵谌会跟着伤上加伤,只有把面前的路先开出来才保险。

荆棘丛越长越坚硬,尖刺丛生,赵元本来就没有力气,原本手中玩转自如的长刀,如今沉重的需要双手合握,一下下的劈砍,那些木刺四下乱溅,划破了他的双手,胳膊,还有裸露在外的脸和脖子……细细碎碎的疼痛不曾让他停下,因为他不敢停。

赵元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面前砍出一条半人宽的狭道,且地面还有荆棘,但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想着战马都是马蹄包铁,这时候为了逃命,也不顾上许多。他不敢再给大黑增加负重,便扯了赵谌的披风把自己和赵谌的头脸裹住,牵起缰绳过山隘。

大黑被两侧的枝条刮伤,发出疼痛的嘶鸣,但是赵元狠了心往前拽,它也并不抵抗。赵谌横在大黑身上,完全没有一丝动静。

赵元心里一痛,手抖得更厉害,浑身疼得都像自己的。

他们终于走过山隘,赵元又回去把那些砍下来的荆棘条全部堆回去,就算对上众多人马没什么用处,好歹能挡上一挡。

“大黑,你再撑一会儿。”他摸摸马鼻子,自己勉强翻上马。他举目四望,远处正是开阔的草原,只是地势更高,他们所处正在风口,风声阵阵。

赵元仔细听了听,总觉得隐约听到了羊群的声音,不由露出一个充满希望的笑容:“大黑,走!我听到放牧羊群的呼哨声了!”

大黑叫了一声仿佛在回应他,然后便迈开步伐,先是小步地颠,后来也许是看见熟悉的草原,终于撒开马蹄加快速度,在风中奔驰起来。

赵元扶住赵谌忍着颠簸,心里想,他们父子果然,命不该绝!

多兰原本只是例行出来放牧,来的时候不过独身一人,却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带了两人一马。

她是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赵元的。洁白的羊群中突然混入一匹漆黑的高头大马本就显眼,她养得狗也跟着不断吠叫起来,就像以前发现狼群一样。

多兰吓了一跳,但她有凶狠护主的狗,身上也带了马刀,并不怎么惧怕,便驱马过去查探。

赵元这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大黑了,他看见那个穿着长袍马靴的女孩骑马过来,知道遇上了游牧人,整个人就软了,滚下了马。

“你怎么了!”多兰惊叫一声,忙跳下马。

赵元撑着眼皮,暗地吸了好几口起,才站起来。他知道这附近很多游牧人不喜汉人,但是这小姑娘既然开了口,想必是个心地软善的,也没有旁的选择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这位……这位小娘子……”

多兰惊讶地挑眉:“你是汉人?”她上下打量了赵元,目光又移到马上一身战甲的人身上,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们,是遭了难吗?”

赵元焦虑父亲的伤势,点点头道:“我们不是坏人……他受了箭伤,可否请你给我些伤药和食物?”他顾虑自己父子二人一身血迹,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不求这女孩助他们躲藏,至少能处理赵谌的伤口就好。

多兰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甚至透过斑驳的血迹污渍,可以看出面前这人,甚至还没她阿弟年纪大。她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她家里都是青壮汉子,就是有个万一,也不怕区区两个病秧子。

“我叫多兰,我们家在草原另一头,你们跟我来吧。”

赵元没想到女孩这么痛快,大喜过望。

多兰的牧群里不光有羊,还有十几匹马,她看大黑疲惫不堪,就帮着赵元把赵谌搬到另一匹温顺的马上,带着他们回了草原另一边。

乌日兰家在山这边算个大族,人口众多,多兰的父亲是族长的次子,带着一家子住在分到的草场。多兰远远看见那四五个色彩斑斓的毛毡帐篷,呼喊一声,驾马驱赶着羊群过去。赵元先头还不敢放松警惕,等看到帐篷的时候,知道得救了,再撑不住,只记得握住父亲的手,就不省人事了。

赵元梦到了幼时的家,绛城中军府。中军府后花园里,有一大片高低起伏怪石嶙峋的假山,据说是他嫡母范氏的陪嫁。

他梦到自己正在跟原珏、臻铖一起钻假山,大家你追我逐,玩得满头大汗,哈哈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仿佛旁观者一般,看那三个小家伙你打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打打闹闹地一块去洗澡,心里不禁怅惘。

五岁那会儿,他真以为自己转世,就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缺憾,过来享福的。虽然还是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生母,不过范氏对他不错,而他这一世的父亲,当真是世界上顶好顶好的父亲!

但是为何长大了,世事就变化了呢?

赵元是被推醒的,他睁开酸涩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回想起那支冷箭,然后便猛地坐了起来。

“阿父!”

因为他说的汉话,推他的多兰并没有听清。

她看着满头大汗的少年,说道:“……我就是想让你松手,我阿爹要给你同伴拔箭,但是你们的手……”

手?

赵元下意识低头,然后看见他的右手,竟然还和赵谌的手握在一起,血水汗水糊了彼此的手心,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昏迷不醒的赵谌,谁都没有松开。他动了动手指,整个右掌几乎都麻木了,难怪刚才没有感觉。

多兰忍不住问道:“他……是你的谁?”

赵元看着赵谌,低声道:“他是……他是我喜欢的人。”

“难怪啊,”多兰了然地点头,转身喊道,“阿爹,你快进来救人!”

一个牧民打扮的中年男人掀开毡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盆,他看向赵元的眼神里带着冰冷的警惕,但对上多兰的时候,目光一下就温软了。

“急什么,死不了!”他粗着嗓子道,把陶盆重重搁在毯子旁边。

拔箭的过程赵元一直跪坐在一旁,哑着嗓子问:“那个箭头会不会带爪?”

多兰阿爹闻言看了赵元,一言不发地用灼过火的匕首沿着箭身没肉的地方切下去,然后道:“还好,普通的箭而已。”

箭拔出来的瞬间,一股血不断地涌出,赵元从军多年,包扎还是会的,就在多兰阿爹的指挥下扎好赵谌的胳膊止血,又清洗伤口,撒上药粉包扎。

多兰阿爹却看着手里的箭,半晌问道:“你们难道不是赵国人?”

赵元惊讶地抬头,见到那支箭,心里就恍然大悟。这个牧民只怕还有些来头,竟然认得赵国的箭矢,既认出了,见他们被赵国箭矢所伤,却又穿着赵国的战甲,难怪疑惑。但是他却不打算撒谎隐瞒,盖因这漠北草原内部部族繁杂,一部一信仰,他们长着一副汉人的长相,就算撒谎不是赵国人,多兰一家信不信另说,其他的部落,他们也未必喜欢。

“我们是赵国人,”赵元实话实说,“只是遭同僚暗算才落了难。”

多兰阿爹点点头:“这样倒说得通。”他低头看看赵谌,再对赵元说话的时候,语气就缓和许多:“他夜里发热,你就用酒替他擦身,只要熬过今晚,就没有大碍了。”

赵元忍不住笑了,重新握住了赵谌的手:“谢谢阿叔救命之恩!”

多兰阿爹哼了一声:“你放心,我就留了你们,就不会半途撒手,你尽可放心住下……至于恩不恩的,只要你们别给我们惹麻烦,就行啦!”

赵元对这大叔软硬不吃的脾气简直无语了,不过这种时候,他只有感激的。多兰跟在她爹后头,冲他安慰性质地挤挤眼,然后出去了。

半晌,他对着还在晃动的毛毡门帘叹了口气,心道,不惹麻烦,还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要是真有人铁了心要他们的命,只怕这地方也待不了几天……

第110章肉汤

草原入秋以后,早晚都冷得很,多兰中午送了熬好的药和肉汤,入了夜,还有个高大的青年搬了一桶水进来,又给赵元生了个火盆。

“白天有羊下崽,没顾得上你们,”那青年一开口,声音竟带着稚气,“你赶紧洗洗吧,血味太大,晚上会招狼。”

他又瞥了一眼赵元身上的战甲:“洗完了把你们的衣服给我,我去藏起来。”

赵元下午挨着他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这会儿虽然浑身酸痛,但精神头总算好些了。他接过青年递来的两套牧民男子的袍子,上面还叠着干净的里衣,感激道:“多谢你……你是多兰的哥哥吗?”看两人样貌多少有些相像。

结果青年板着脸道:“我是她的弟弟,阿隆坷。”

赵元:“……”从小吃肉的就是不一样!

也许是看出赵元的疲惫,阿隆坷没再多说什么,掀帐子离开了。赵元等了片刻,站起来慢慢脱着甲衣,到了这时候,他才闻到自个儿身上夹着血气和汗味的难闻味道,不由有些走神。长这么大,就算跟着他爹来到抠脚大汉聚集的军营里,其实他也还是比普通军士要过得养尊处优,起码除了打仗,他从没穿过过夜的衣服,从没这么狼狈过……

甲衣扔到地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赵元脱下战袍,不由疼得咧嘴。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左臂上有一道血痕,里衣都划破一道口子,应该是马刀擦过所致。赵元用了半桶水擦洗,他身上没什么大伤,都是些擦碰,还有脸上和脖子上的划痕,细细碎碎地疼,洗完换了身干净的里衣,胳膊裹一圈白布,也就通身清爽了。

赵元把剩下半桶水搬到赵谌躺着的毡毯旁边,先前拔箭的时候,他已经替赵谌去了甲衣,如今只要小心些脱去袍子里衣就行了。

男人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衣服脱去之后,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肩宽腰窄,腹肌一块块的能用漂亮来形容,长手长脚,纵然闭着眼睛,也都足够吸引人。

赵元盘腿坐在一旁,先是习惯性地流口水,然后就是一阵心酸。他拧了帕子,先给赵谌擦脸,血污擦去,露出的皮肤带着失血过后的苍白。

“阿父?”他凑上去亲了亲男人冰凉的薄唇,声音又轻又哑,“你快点醒来啊。”

最终也没人回应他。

赵元叹了口气,继续给赵谌擦身,一边擦,一边东想西想。他不相信他爹一点儿准备没有,原褚的背叛来得太过突然,难道他爹当真一点也不晓得?

但是他看着面前虚弱的男人,又不得不相信,他爹总不能拿命来开玩笑啊!其实是他一直以来把自家爹神化了,赵谌毕竟不是神,有弱点有疏忽……只是这一次,他们好像栽的跟头大了点儿。

赵元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原褚父子是提前绕道围攻大戎城池,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没错。等到尘埃落定,雎禾带了他的亲兵去追赶鲜于虎一行人,甲逊跟着魏宏等人去搜城处理俘虏,前者涉及到鲜于虎带着大戎公主逃跑,这个是原褚控制不了的,后者……他也记不清了,不过甲逊相当阿父眼睛,跟着魏宏他们去也正常。

至于吴恒他们,赵达正阳怀夕都是他亲兵,跟着雎禾走了,吴恒和崔明却各自带各自的队伍,也许是想分一杯羹,去大戎城里。只有他,一定会跟阿父一起。丙仞留守西关,乙簇丁方他们呢?

赵元目光渐沉,似乎从他们返程开始,原褚父子就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他们和亲卫。试想一下,原褚可是阿父的死忠,原珏与他有幼时同食同寝的情谊,且同为武将,利益共同,无论在任何人看来,他们都没有背叛阿父的理由。

所有人,包括阿父都大意了。

赵元给赵谌换好衣服,因为记着多兰阿爹的话怕赵谌发热,并不敢睡觉。他们栖身之地是一座堆放杂物的小帐篷,不过因为帐篷通气,待得倒还算舒服。

他盘腿靠着身后一堆干草发呆,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到风吹过草地的呼呼声,不像在大营,虽然也在城外,虽然也都是帐篷,但外头有火把的光,有巡逻的脚步,还有守夜的士兵小声说话……也不像在府城的宅子,就是外头甚个声音也没有,至少他不安的时候,阿父会醒过来,抱着他同他聊上几句,哄他睡觉。

这里太静了。

赵元强迫自己去想点什么,比如等到阿父醒了,他们要不要回去,怎么回去……

回去暂时不大可能,也不明智。

他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心想,他们父子就这么突然失踪了,也不知原褚会怎么同其他人解释?只怕不会是好话,搞不好还会按个罪名在他们头上。身为赵谌旧部的原褚要是栽赃,那是一栽一个准啊!不过,甲逊他们是不会信的,魏大叔也未必信,虽然他们信不信不是关键,但至少甲逊会知道他们出了事,按对方的本事,暗地里一路找过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赵元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可惜,他和阿父不能就在原地等着,甲逊能找来,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也能找来。除了此事,他最担心就是府里。立春嫁出去也就罢了,可府里还有立秋立夏立冬呢!芳绫也是那副样子,府里竟找不出个能顶事的男人!

就在赵元胡思乱想的时候,大营里的情况比他所想更要剑拔弩张。

“不可能!”甲逊眉目冷硬,腰间长刀拔出了一半,“将军下落不明,全凭原将军你一家之辞难道就定了将军的罪不成!?”

他身后赵谌亲卫齐刷刷地拔出了刀,场面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原褚脸色很难看:“甲校尉!难道我想定将军的罪?可事实摆在眼前,回程路上我与将军谈起亭伯命案,好意提醒他国君欲审小将军之事,孰料他竟射杀我数名属下,连同我儿也受了伤,更带小将军逃走,若不是心虚,何至于此!!”

魏宏等人均一脸震惊,但心里却不大相信。一场胜仗好好的,他们押了俘虏回来大营,竟得知赵谌父子竟畏罪潜逃,这怎么可能?!就说那什么亭伯,就算是小将军杀的又如何!他们镇守西关,功劳甚大,难道还要为区区一个渣滓偿命不成?!

何况他们同袍多年,赵谌是个甚样的人物,旁人不知,他们岂会不知?

监军廖霆开口道:“原将军,大将军父子回来可是由你护卫的,他们失踪,无论是何缘故,也不能听你之言草下结论,依我来看,先要派兵出去寻找,再把此事上奏。”

只要不提罪名,甲逊便按捺下怒火,锵地一声收了刀。他冷冷地盯着原褚道:“找寻将军之事不劳诸位,我等这就连夜出发!”说罢带着人转身就出了中军帐。

原褚不由皱眉,对廖霆道:“将军若真有意为赵元隐瞒杀人之事,甲校尉身为将军亲卫统领,当真毫不知情吗?按理说,不该让他带人去找。”

魏宏忍不住反问:“听原将军这口气,莫非已经认定了大将军父子畏罪潜逃!甲校尉就算是将军亲卫,那他也是有品级在身的武官,又不是家奴,轮不到原将军又扯三扯四地给甲校尉按罪名!”

原褚似要发火,又忍住了,道:“反正我以派人将此事告之郡守,此事如何,日后自有公论!”他冷哼一声,也带着人回自己营区了。

不论留在中军帐的众人如何,原褚一出了帐子,脸上的愤怒便收敛起来,面无表情,只是眉心仍然紧皱。他行色匆匆回了自己帐子,使了个眼色让亲卫守着,自家掀帐子进去。只见原珏光着上身,胸前裹起绷带坐在床榻上,见到父亲进来,却像没看见一样低垂着头。

原褚猛地把刀往地上一摔,又怕有人听见,压低了嗓子,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

原珏抬起头,脸上容色苍白,带点无所谓道:“父亲说得什么意思?”

“你还给我装傻!”原褚怒得浑身发抖,本想上手,可见到儿子身上沁出血迹的绷带,又下不了手,只得在帐篷里来来回回的走,“你……你真是不要命了!”

他突然停下来,指着原珏怒道:“国君下的命要抓他们,你也敢放人走!?今天若不是没有抓到他们人,我如何站不住理!?”

原珏嗤笑一声:“父亲就算抓到了将军赵元,他们就会承认莫须有的罪了吗?”

“赵元的的确确杀了人!”原褚眼睛都红了,额角青筋直绽,“就算他没有,国君要他们有罪,谁也救不了他们!”

原珏握紧拳头,连话也懒得说了。要不是国君许诺了父亲什么,父亲也不会主动做出这种事情,什么理由都是借口,功名利禄才是真的!他一脚淌进了这脏水里,就算放走了赵元,也洗不掉手上的污渍……何况按下杀人罪名只是个开端?

他低下头按住自己的脑袋,心里一阵阵悔恨愧疚,不由呜咽起来。

从小阿父就教他男儿当顶天立地,为国尽忠,他放下阿媪放下奢侈富贵去到军营,难道就是为了目睹阿父令人憎恶的真面目,为了看自己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虚伪无齿的小人吗!

原褚是爱子的,特别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发泄了一通怒火,待看到儿子这样痛苦,不由得颓然坐下。

“儿啊,为父是有心取而代之,但,”他抹了一把脸,哀叹,“国君之命,譬如刀刃架在脖颈之上,为父,为父不得不从……”

第111章蜜糖砒霜

仅仅就在赵谌父子失踪第三天,绛城就派来了一队百人的内廷卫,廖霆接了玉卷轴,打开一看,正是命他彻查亭伯赵岫之死。

廖霆当即离开军营,带人前往府城,围住了将军府。

丁方和一众亲卫拦在大门前,看着廖霆怒道:“我还敬廖大人是个人物,怎地也开始不分青红皂白起来!”

廖霆面色平静,伸手制住一旁要拔刀相向的内廷卫:“丁方,你莫要忘记,咱们不论出处,终归都是赵国的臣子,效忠的对象是国君,而不是大将军。”

丁方额头青筋直绽,偏咬牙忍住没有再说,这时候,他但凡多说一句,郎主头上就能多出一项罪名!只是,廖霆与郎主同在西关七年,如今国君一道玉令,竟就能围住将军府要搜所谓罪证,当真让人齿冷……若是郎主在这里,廖霆焉敢如此!

他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沉着脸带人退到一边,算是妥协了。玉令来得这般快,显然早在

廖霆见丁方退让,心知对方不过是因为甲逊等人困在了军营,一番权衡之下的暂时让步。他也不在意,挥挥手,一众内廷卫便蜂拥涌入,站在中庭的几名婢女吓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也不敢乱动。

芳绫垂首站在立秋身旁,心里一阵阵打鼓。那东西,她早烧掉了,按理说府里该没什么证据可搜……不过内廷卫想要证据也简单得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懊悔地咬唇,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该坚强些,至少要拉住大郎,叫他别为了自家卑微之躯涉险……

内廷卫从后院搜出东西的时候,大家都并不吃惊。

“什么东西?”廖霆低头看向地上的小包裹。

“大人,是一包血衣。”

丁方鄙夷地看着他们,目光森冷,连话也懒得辩解。芳绫几个也是。什么血衣,这种东西,当真是想要嫁祸多少都可以,哪怕泼点猪血上去,也能说是血衣呢!

廖霆却不慌不忙地用刀挑开那包袱,里面的黑色衣服凝着干涸的血迹,大片大片就像黑色污迹一样。黑色的衣料质地极好,还绣着紫色暗纹。

他侧头问道:“包袱从哪间屋子搜出来的?”

拿来东西的内廷卫回道:“左数第三间。”

将军府所有的人都看向站在婢女最前面的女子,立秋。

廖霆便也跟着看过去,眉头一挑:“立秋?”他也识得立秋,脚步慢慢踱过来,抬高刀上挑的那件黑色衣服,问她,“这衣服一看就不是外头买的,只消翻出你们各自的针线对比一下,就知晓到底是谁的手艺……既是从你屋里搜出,不如你来告诉我,这衣服究竟,是哪儿来的?”

芳绫眼底震惊,她盯了那血衣好几眼,差点站都站不稳。

那衣服……那衣服是她绣的呀!难道真的是当晚的血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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