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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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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成长手册作者:我即江湖

第7节

立春听到争吵急匆匆地过来,知道了个究竟就安抚起赵元。她劝道:“立冬说的是,郎君怕不会同意。不过咱们可以给石头做个舒服的窝放在廊下,吹不着风淋不到雨,您白天闲了和它一道玩,平时咱们几个也会好好照顾它,如此不是更好吗?”

赵元也无话可说。他明明听吕伯说过,从前在密林子里埋伏偷袭,他爹就带着一条叫黄翡的细犬窝在土丘后头一天一夜,同吃同睡,琥珀就是黄翡的儿子。可惜他爹对待他向来标准不一,即便同意他养狗,也不会准许他像养宠物一样养石头的。

立春说到做到,立马和立冬两个去房间,找了一堆她们做荷包等小物件用的边角料,一会儿功夫就缝了个两三尺见方的枕垫套子,里头塞进去碎布和棉絮,封了口,就成了个蓬松柔软的狗垫。她们又在小厨房寻了个竹编的小筐,将垫子塞进去,边沿也用碎布扎了边。

赵元把石头放进去,小东西张开嫩粉色的嘴打了个呵欠,歪歪斜斜躺下就睡着了,看起来对新家相当适应。

原珏蹲下来用手指摸摸石头的耳朵,石头也没醒,哼唧了一声接着打呼噜。他露出笑容,抬头问赵元:“琥珀在哪里?咱们不能去看看大狗吗?”

正阳就道:“琥珀跟着郎君在军营里呢,待明日去围猎,小郎们就能看到它啦!”

大概世上大部分男人都崇尚充满力量的东西,包括武器,车子,大狗,古代男人则是兵器,良驹,大狗。原珏和臻铖在木樨园一直待到掌灯才回去,赵元恨不得连吃饭都抱着石头一起,可惜赵谌一回来,小狗就连窝挪到廊上去了。

赵谌抱着儿子去洗了手,才回来继续吃饭。

“琥珀回来了吗?”赵元吃了一口米饭,咽下去问道。

赵谌挑眉看他:“琥珀留在军营里,明日跟着甲逊一道去营地。”他望着赵小元一脸的期待,立刻十分坚决地说:“想都别想,小狗必须留在家中。”

某元沮丧地咬着筷子:“是石头!可是它这么小,留在家里谁照顾呢?”

立秋跪坐在一旁,闻言给他夹了一箸菜笑道:“大郎且安心罢,奴这次却是不去的,立冬也不去,难道咱们两个还照顾不好石头?”

第二日寅时过半,外头天还黑着,府里就纷纷点起了灯。赵元闭着眼洗漱完,就被赵谌直接裹着毯子抱上了轩车。范氏这还是半个多月以来头一次出院子,她心下知晓,赵谌是不惧闲言碎语的人,这回许她出来,也是存着审视的意思,若她再不知进退,只怕那院子就再不能出了。

她身子还未全恢复,如今快四个月了,因着太过消瘦,反而显出了肚腹。碧丝和桃蕊小心搀扶着她上了后头一辆轩车,车子是府里布置的,里头去了靠壁只铺了厚厚的被褥,摆了一圈靠枕,显然考虑到了范氏的身体。碧丝本都把屋里几个大迎枕带着,就怕那车子一板一眼地没法坐人,岂料竟比料想还要好得多,眼圈都红了。

范氏一言不发进了车子,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桃蕊倒还罢了,碧丝却是双手合十,欢喜地对范氏说:“娘子,这车子可是特意布置过的!”

第29章桃花酥

桃蕊闻言瞥了她一眼,轻声说:“姐姐还是别说了,倒惹得娘子伤心。”

碧丝一时愣住,脸上的喜悦也如同凝固似的。她仔细看了看范氏,见对方果然对自个儿说的话毫无反应,连眼睛也没睁一下,不由闭紧嘴,心里却更加酸涩。

桃蕊不去理会她,径自从食盒里端出一碟做得只有手指粗细长短的桃花酥,这几日范氏有些虚火,因此酥里裹了些今春才酿的桃花蜜,表面染了些浅红,像春日的桃花瓣一般。她把碟子搁在固定在车壁的小几上,又捧了一小碗稻米熬粥取的粥油。

“娘子,去城郊猎场少说也得一炷香的功夫,您用点东西吧?”她劝道。

范氏这才睁开眼睛,自己坐了起来,慢慢喝掉了粥,又含了一块桃花酥在嘴里,重新靠了回去。她摆摆手,疲惫道:“这些给你们吧,也填填肚子,到了营地且还有的耗呢。”

碧丝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和桃蕊一道称谢,尽量快速地解决了那些精致的酥点。

比起范氏车里的安静,前头的轩车里就热闹多了。

因为是男主人的车架,轩车体积就大些,里头做了隔扇,赵谌抱着赵元半躺着,隔扇外头坐着立春和立夏,两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把吃食都端出来搁在小几上晾凉。

赵元过了这好一会儿其实早醒了,就是习惯性赖床。赵谌也不去催他,只是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下用手轻抚着小背,这种身体上的骚扰,再加上时不时飘进来的食物香气,让赵元根本没办法入睡,最后只得撅着嘴从某爹怀里钻出来。

“阿父的手好凉……”他还委屈呢,小眼神一下下地抛着飞刀。

赵谌坐起来,车厢里的空间顿时狭窄了不少。他哼了一声,接过立春递来的碗,对赵小元道:“过来吃饭。”

赵元摸了摸自家乱叫的肚子,乖乖地坐到某爹旁边,一边自己套罗袜,一边张口吃下某爹递过来的饭菜,过后喝了一大碗牛乳,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爬到隔扇外边,伸手掀开车帘往外头瞧:“阿珏和阿铖呢?可有人伺候他们?”

立春柔柔笑着说:“咱们可不敢怠慢二位小郎,立冬本不来的,这不正在第三辆车里吗。”

“定是立冬歪缠立秋姑姑来着,去年她就没来成,今年可不得下力气。”赵元心不在焉地跟她扯,眼睛却四处打量。

只见笔直宽阔的集安街上都是排成一行的各家的车马,车马两旁还隐约走着许多提灯的随从,往日这个时辰乌漆墨黑的道路因为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而汇聚成了光亮的路,纵然没有人高声喧哗,但每队队伍里的马蹄声儿车轮轱辘声儿,还有人们偶尔低低的议论声合起来,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安静。

赵元稀奇地打量着,暗自很喜欢这种气氛。就像曾经上学时,班里组织一起郊外山上看日出,天还朦朦亮,所有人背着包默默地爬着山,虽然大家没有说话,但那种朝着一个目标组队前往的感觉,让人觉得很激动。

路程行了一半,便已经出了城。天边已是发白发亮,周围的灯火便也显得暗淡许多,远处可见群山,只是似乎总也走不到一样。赵元这会儿才看清前面那些个车辆,每辆轩车都不一样,带着各家的标记。有的简陋些,随从不过一二,有的奢华些,随从跟着,还有护卫骑马,还有的世家大族人口众多,四五辆轩车并着两三辆载物什载婢女的马车,两旁陪着私兵,还跟着几条猎犬。

赵元见状放下帘子爬回去,趴在某爹膝盖上问:“咱家的琥珀哪儿去了?”

赵谌盘膝靠着正看一卷书,漫不经心道:“昨个不是说了,跟着甲逊去了营地。”

赵元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忙拽拽某爹的袖子:“阿父,咱们家的大鹏鸟呢?也去了营地?”他怀疑地瞅着自家爹。

因为琥珀也就罢了,向来对他爹忠心耿耿,他爹说什么是什么,那只叫大鹏鸟的金雕可就不同了,又凶残又傲娇,等闲人的话都不听,只肯跟着他爹,甲逊可带不走它哩!

赵谌连话也懒得回他,只抬手吹了个哨子,车顶上头就突然传来一阵细而低沉的戾鸣,十分具有穿透力。赵元激动地撅着小屁股又爬出去掀开车窗帘子仰头去看,果然迎着仍旧暗沉沉的天空,有一道黑影盘旋着飞低,又猛地朝赵元的方向俯冲而下,吓得他甩开窗帘,扑到某爹怀里。

“撕拉————”窗帘竟然被扯裂了。那黑影一双利爪抓着破布,没一会儿就丢在地上,又重新回天空去了。

赵元看着破布帘子,不由龇牙咧嘴,简直感受到了窗帘的疼痛啊。

他转头跟赵谌抱怨:“阿父,你看看它,尽会吓我!它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

赵谌示意立春处理窗帘,摸着儿子脑袋说道:“就是因为你给它起了这个名字,它才瞧你不顺眼,你那会儿还拽过它一根羽毛,它只是吓唬吓唬你已经算是客气了。”

赵元刚才脸都吓白了,偏这会儿又死不承认:“我才不怕,大鹏鸟就是一个臭鸟!别人家的鸟都能逮兔子,就它老丢老鼠吓我。”

立春和立夏在旁边忍不住笑。所以说,这两个小家伙积怨已久,都不肯朝对方认输。虽然金雕认了主,必不会伤害主人的幼崽,但赵谌仍旧担心,没把大鹏鸟养在府里,生怕哪一日赵元把它惹毛了挨上一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走走停停直到天光大亮,车马的队伍才陆陆续续穿过山谷,抵达山谷中间的营地。

甲逊早就带着狗迎接他们了。立春刚把鞋给赵元穿好,他就迫不及待地窜下车,朝琥珀扑了过去。琥珀对赵元的气息也很熟悉,热情地舔了他一脸的口水,但它行动有度,并没有扑腾赵元,否则就赵元那小身板,肯定会栽到地上去。

赵元抱住琥珀的脖子,一边用小手顺它的毛,一边在它耳边絮絮叨叨:“好琥珀,我昨个儿见到你儿子啦,从今往后它就跟着我,我会好好待它哒……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石头,百姓都说贱命好养活,等它大些,要不喜欢这个名字,咱们再改就是啦……”

甲逊站在旁边,低头瞧这个站着还没大狗蹲着高的小东西。

他突然开口:“狗的名字不能改,起了就是起了。”

赵元仰头,又觉得脖子酸,于是十分不爽。他斜睨甲逊,嘴巴撅得老高:“不改就不改,石头也很好,是不是琥珀?”还追问下琥珀的意见。

琥珀叫了两声,大狗头亲昵地蹭着小娃娃。

等赵谌下了轩车,甲逊行了礼,带着一行人前往中军府划的营地。这一块营地靠近右侧林子,清理出了一条防火的壕沟,营地上设了一个大营帐和数个小营帐,空地上搭了篝火,四处都放着装满水的大水缸。

“郎主,丁方清林子抓了一行七八个人,怎么处置请示下。”甲逊跟在赵谌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询问他。

赵谌看着儿子撒欢跑进营帐的背影,淡淡道:“问。问不出究竟的就处理掉。”先前金吾卫已经数次搜山,并未有什么发现,如今这一批也不知是针对朝中哪位大人。不过他也并不很在意,只是想要个结果。

甲逊眼神一沉,嘴角勾起血腥的笑容:“喏。”

赵谌进帐子的时候,赵元已经把自家帐子逛了个遍,连恭桶都掀开看了看,人嫌狗不待见,琥珀闻了闻他转头撒丫子就跑了。

“给我过来!”赵谌一只手逮住他抱了起来,呵斥道,“一会儿水送来洗个澡,别乱跑了!”他倒不嫌弃儿子,赵小元从小拉屎撒尿他不说次次照顾,但在家的时候都不假人手,前头换过尿布后头吃饭喝酒面不改色,颇有三军统帅风采。==

赵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呼哧呼哧就是很兴奋啊!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小儿多动症?几个亲卫搬着大木桶进来,源源不断的热水倒入桶中,很快氤氲了一帐子的水汽。

赵谌脱了衣服,又把赵小元剥得光溜溜塞进热水里,洗得喷香发亮,自个儿用儿子的洗澡水随便冲了一下。立春和立夏把毛毡的帐帘子卷起来,帐子里的水汽就很快散去。

他们这个大营帐在赵元看来更像是上辈子知道的那种蒙古包,穹庐呈桃尖状,四周围一圈厚毛毡,割开的四方窗户蒙住绿纱,若是冬天就放下毛毡挡住。帐子内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地衣,屋里用屏风隔出里外,里头一张四足卧榻,高垂着纱帐,内室还摆着撑衣服的木施,衣服箱笼什么。外头则放着罗汉床,床上摆着吃饭的案几,两边各置胡床,立宫灯。右侧隔出一块放了书案,左侧一张黑漆的条几,还空荡荡的。

立春又捧了一束黄色和粉色的月季进来,剪了枝子插入花斛里:“立夏,你看看这摆在哪里好看些?”

立夏左右看看,指着左手边窗下道:“就摆在那条几上好了,迎着光开得更久。”

第30章蜜饯肉脯

两个婢女细细碎碎地布置着营帐,那头已经有下人送来了食盒,她们便又洗了手布置案几。赵元穿着凉爽的小衣,踩着木屐从屏风后头出来,嘴里还说着:“阿父别穿罩衣啦,屋里又没外人,热死人……”

赵谌却已经换好了骑甲,简单的贴身衣物,前胸后背由带扣相连的甲衣,膝甲,和护臂,他们头一天不在密林子里围猎,而是要去更远的平原,那里才能骑马搭弓。

“我也要去!”赵元一看着急了,转头问立春,“我的骑甲呢?小弓呢?”

赵谌脸顿时一沉:“我没让带!你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个头还没马腿高,去什么去!”

赵元不干了,那他还来这里干啥?立刻小手捂着脸嘤嘤假哭,边哭还边偷偷看某爹的反应。

某爹无奈极了,偏拿他没办法:“明日林子里要围兔子和雉鸡,到时候为父带你一道去,下午你就老老实实在帐子里待着,可好?”

吃罢了饭,那头原珏和臻铖就进来了,他们恭恭敬敬地给赵谌行了礼。

赵谌态度还算温和道:“我下午不在,你们就和大兄待在一处,林子里在搭围布,恐有虎狼出没,切记莫要进林子。”

臻铖还不及说什么,原珏就老实回答:“小侄记得了,只是本想和大兄去设陷阱抓兔子,如今不行吗?”

赵元嘴角抽抽,都不敢去看他爹的脸色。

某爹眼神危险地瞥了他一眼,还是那副表情对原珏说:“抓兔子可以,我让甲逊带你们去,你们自己不能乱跑。”

几个人忙应了是。

赵谌前脚出发,他们后脚就溜了出去。营地大得很,每家之间隔了一段距离,此时还有不少人家营帐都还没搭建起来,远处一片嘈杂。

他们一路绕到营帐后,叉着腰看着壕沟。这条壕沟宽三米深两米,要怎么过去?

原珏挠挠头:“要不,咱们还是找甲逊去?”

赵元坚决摇头:“甲逊奉命守卫营地,肯定不会带咱们去林子里,不找他。”他转头看臻铖,“阿铖你怎么看?”

臻铖想了想,慢吞吞道:“我觉得,我们找两块木板子搭着爬过去就行了。”

他一向就善于阴奉阳违,表面答应是表面的事情,背后怎么做那是另外一码事。营地里木材多得是,中军府的营帐旁边就有一堆,三个人合力拖来木板,轻而易举地就过去了。他们也不傻,既然赵谌说林子危险,他们就在边缘的地方待着,哪怕真有猛兽,喊人也来得及。

他们钻到林子里,靠近山谷的林子树木疏松,因为每年都有狩猎活动,也有好几条小路掩映在灌木丛里,四周还有刀斧砍劈过的痕迹。

“嘘……”原珏经验丰富,带着他们蹲在灌木旁边。这一块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常有人来的关系,那些兔子竟然不怕人,这才刚进林子,就发现远处灌木下面有几团毛茸茸的东西在挪动。

臻铖小声问道:“咱们不去抓兔子吗?”

赵元拍了他一下叫他安静:“你蹦得过兔子?得看看它们的窝是不是在附近,才能决定在哪儿下陷阱哩!”

原珏心无旁骛,过了一会儿转头跟赵元商量:“我看着窝就在附近,这一块儿它们常待,倒可以就在这里做陷阱。”

“那就试试,”赵元示意大家走远一点,然后从背囊里掏东西,“我们是一块儿做,还是各干各的?”

臻铖自个儿没做过陷阱,只见过别人逮狐狸,原珏虽然没在林子试过,但却自己动手设过陷阱。赵元……他会陷阱完全是上辈子的功劳。

原珏看了赵元那一堆小树枝道:“各做各的,到时候看看咱们谁先捉到猎物!”他的陷阱很简单,就是在兔子经常活动的地方挖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用树枝树叶和一点浮土层层遮挡,最上面放一点食物。边城那边的陷阱比这边更简单,也不用树叶浮土,就在树枝上堆沙子。

赵元在周围晃了晃,找了个带枝丫的树枝,仔细地用小刀削掉那些小枝,只留下叉子状的主枝,叉在小径两边,那些碎枝子也不浪费,插在陷阱两边,这样兔子从两旁钻不过去,就只能穿过树叉中间,又用结实的绳子做成个套索系到树叉上,下面留点空隙,插上小树枝。

臻铖蹲在旁边看,奇道:“就这么简单?”

“何须复杂?”赵元调整套索,心不在焉道,“我用这个方法逮过好些兔子哩,不然没肉吃后头能长那样高吗。”

“没肉吃?”臻铖莫名其妙,“咱们天天可没少吃肉呢。”

赵元猛地反应过来,默默地给了自己一个差评。怎么又搞混了……上辈子他除了不能想吃就吃除了没钱看人脸色,其实也没吃过太大的苦头,何至于时时还忘不掉。

他打起精神,站起来道:“走!咱们瞧瞧阿珏去!”

原珏已经做好陷阱,正把几片蜜饯肉脯轻轻放到陷阱中间。赵元走过去看了看,觉得他这个法子除了挖坑费劲,倒可以重复利用,颇有可取之处。

“晚上再来看看,咱们先回去吧。”他有点担心立春她们老不见人回来去找到甲逊那里,那他爹就会知道他不听话啦。

刚才做陷阱的时候,他们稍稍往林子里头走了百来米,弯弯曲曲,回去的时候才觉得还是走得太远了,要不是有明显的小路,恐怕还不晓得会走到哪里去。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刚才看见兔子的灌木丛时,突然一支冷箭倏忽带着呼啸穿过灌木从他们跟前飞过,猛地钉在左边的树干上,箭羽兀自颤动不休!

同一时间远处林子传来惨叫和衣服摩挲的声音。

三个小孩被这一幕吓呆了,特别是原珏。他个头最高,刚才若果他们再走快一些,那支箭就会擦着他的头顶射过去,怎么着也得掀掉他一块头皮!

赵元毕竟心理年龄大些,很快反应过来,拽着他们猫腰躲到一边的灌木丛里。幸好他们都是小孩,蜷缩起来体积就那么点儿大,倒遮得严严实实。

“别出声……千万捂住嘴……”他脸色发白,近乎耳语地对原珏和臻铖说,三个小孩就像躲避猎人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缩成一团,捂着嘴巴也能看出满脸的惊恐。

原珏臻铖的年纪搁到现在还在上幼儿园呢,再早熟,也不包括面临这样的危险,他们一动也不敢动,赵元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赵元却心脏扑通扑通跳,一时之间很后悔,他应该听阿父的话,只有他自己倒也罢了,偏还带累了阿珏他们。

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起来像好几个人正穿过灌木往这边走。赵元冷静片刻,突然想起刚才他们设的陷阱,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冷汗刷的淌了下来。

完了!那些人要是发现了陷阱,看出是刚设的,一定会在四周搜查!

他看了一眼眼眶发红的两个小孩,咬牙小心拨开一点树叶往远处看,没过一会儿,四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果然出现在了他狭窄的视野里。那几人穿着统一,手上持弓,似乎在争执。等他们离赵元几人的躲藏处只有七八米的时候,赵元就隐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其中一人道:“……如今只有咱们几个,便抓到人,难道能顺利出了山谷?”

另一人就反驳:“主上的命令怎能违背,焉知回去不是个死!”

众人沉默片刻,第三人道:“无论如何,这一片再不能待,迟早会被觉察有人失踪。”

于是第四人开口:“走吧,万一……招供,届时咱们谁也走不了,得……”

赵元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松开,树枝回到原位。他侧耳细听,那些人经过他们跟前,在左边不知为何停了片刻,然后毫不迟疑地沿原路返回了。他对原珏臻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躲着,直到他们腿都没了知觉,连林子里都开始变暗了。

“你们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他轻声说道。

臻铖伸手拽住他,害怕地说:“别去!万一他们没走……”原珏也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仿佛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赵元安抚地拍拍臻铖的手,果断地钻出灌木。林子里暗了许多,除了那些人来的时候开辟的一条凌乱的小径,其它地方倒没什么不同。他想起什么,到左边看了看,果然那支钉在树上的冷箭不见了。他不由觉得有些可惜,那箭上只怕有些标记,要是当时他能多留意些,也许能多得到一点线索。

他在外头待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了,就叫原珏他们出来。

“去把陷阱毁了。”他沉默几秒,严肃地对原珏说。

原珏点点头。赵元那个简单,臻铖帮原珏一起重新填好坑,表面撒上浮土,大致看不出来才罢手。他们不敢再耽搁,心惊胆战地摸着路出了林子,赵元多了个心眼,一路上尽量打扫掉有人来过的痕迹。壕沟上的板子还在,他们几步走过去,把板子拖了回去。

第31章薄荷水

回到营地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事……要和将军说吗?”原珏缓过劲,拍拍胸口问。

臻铖看着赵元道:“大兄,我看必须要告诉将军,那些只怕是匪人,若大家没个防备,到时候准会出大乱子!”

赵元点点头:“我自会告诉阿父,你们先回去吧,今晚我让甲逊守着营帐。”

他返回大营帐的时候,正遇上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的立春二人。

“大郎!”立春乍一看到他,眼泪都出来了,跑过来跪着一把抱住他急问,“你这一下午都去哪儿了?怎么这样的狼狈?可是摔着了?奴婢问甲逊他也说没瞧见你,这会儿正要带人去搜林子呢!”

立夏在旁边已经哭了出声,抹着眼泪点头。她们一开始以为人在甲逊那处,谁料到方才甲逊晃过来,两厢一对,才发觉小人家家竟然给丢了!

赵元头都大了一圈,预感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他忙安抚自家婢女:“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赶快把甲逊叫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

立春方才有一会儿真是想要自戕谢罪了,闻言嗔怒:“甚个重要事情也没得你的事要紧!晚些郎君回来,奴婢定要一五一十告之郎君!奴婢们不像立秋姐姐,没本事管着您,郎君要怪罪,奴婢们也都认了,了不起一条贱命罢了!”言罢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赵元愧疚得无言以对。

其实,他也后怕来着,要是他们那会儿惊慌失措被人发现,恐怕现在立春和立夏真要赔上一条命了。他不得不承认,好日子过久了,人就容易得意忘形,倒叫两个女孩儿平白跟着他担惊受怕,还有性命之忧。

何况他真的出了事,他爹怎么办!

“我,我错了,”他踮起脚用小手轻轻擦拭立春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小声道,“你别哭啦,以后我再不乱跑,不然就叫我变成小狗!”他又转头看立夏,“你不是喜欢我那个蝶戏牡丹的纸鸢吗?回去了我就找出来送给你!”

立春噗嗤一声,又哭又笑:“大郎胡说些什么!”神色却缓和不少,立夏也破涕而笑。

正在这时,甲逊或许是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过来。

“甲逊,”立春站起来,擦干净眼泪笑道,“正要去找你呢,大郎自个儿回来了,你可把你的人叫回来。”

甲逊胸口起伏,脸色阴沉难看,瞪着赵元的眼神也恁的怕人。赵元瑟缩一下,又挺起小胸脯道:“你跟我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这番对话终究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甲逊一刻钟前知道赵元失踪,就即可派人通知赵谌,他的人如今刚刚从林子边缘召回,赵谌竟然已经风尘仆仆骑着马赶了回来,马匹在营帐间左右腾跃,还从几个搬东西的奴仆头顶跃过去,引得一片惊呼。

他从马上下来,还不待立春上前说话,就猛地掀开帘子。

可怜赵小元刚刚定了神,就和他爹充满戾气的眼神对上,准备说出的话噎在细嫩的嗓子眼儿里,全变成了一个个嗝。

赵谌真是又怒又气,还兼心焦。他一听自家阿奴不见了,原本稳稳的手一抖,利箭就疾射而出,牢牢地将一头黄羊钉死在了地上。亲卫还来不及欢呼,他人已经策马转身一路疾驰而去了。

一路上,他脑袋里都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原珏说要去逮兔子,一会儿是寺人瑜,一会儿又变成国君……最坏的打算,他都想到阿奴是不是被国君的人抓走了,甚至……!

他只用了去的时候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营地,立刻有人告诉他,阿奴回来了。

于是刚才那种极端强烈的恐惧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他在马上下定决心一定要给阿奴一个深刻的教训,叫他再不敢不听话!再不敢让自己担心!

掀开帘子见到阿奴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几乎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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