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琥珀情事作者:毒毒sama
第9节
“收拾屋子,把不用的东西都收起来。”忙碌的手指没有丝毫停滞,低沉的嗓音是惯有的冷漠淡然,真田将球拍放进球袋,然后放进壁橱深处。
“不用的东西?球拍什么时候成了你不用的东西了?”心中无端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弘一郎快步跨进房中,紧盯著把网球视为第二生命的弟弟,嗓音有些颤抖。
脊背挺得笔直,真田垂著眼盯著自己的双手,神情淡漠地回应:“以后不会再用到了。”
一把抓住真田的手腕,强迫他抬眼看向自己,弘一郎咬著牙,从唇间挤出一句冰冷的质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弦一郎。为什么突然说不打网球了?当初是谁说即使上了高中也依然不会放弃网球的?”
这次回家,是因为母亲的哀求。在电话里,他那温婉的母亲用颤抖得难以成言的声音反复地诉说,他这个冷静严肃的弟弟近来是怎样的失常。弦一郎为了什么失常,他比谁都清楚,但他没有想到,回来之后才发现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想。
弦一郎是想忘记网球吗?因为网球遇到了那个骄傲不驯的孩子,因为想要忘记那个孩子,所以连网球也不愿再碰触?
撇开眼,黑眸冷淡地盯著屋角,真田抿紧了唇,淡淡地道:“不想打了。”
不能再打了,一旦碰到和网球相关的东西,就会不可遏止地想到那孩子,一想到那孩子,就会心痛得连呼吸都是种奢侈。说好了要遗忘,可若是继续打网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遗忘?
极为相似的黑眸浮上无可遏制的怒意,一把揪住真田的衣襟,弘一郎咬牙切齿地低吼:“要这么喜欢他,就对他说啊,就把他留下来啊!”
痛苦地闭上双眼,双拳紧握在身侧,真田扭开头去,哑声道:“我不能。”
“那就跟他一起去美国啊!真田家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反正你也会打网球,不愁在美国无事可做!”瞪著一脸痛楚的真田,弘一郎眼中有掩饰不去的心疼,嘶哑了嗓音:“不用去管谁来继承道场,我虽然比不上你,但经营一个道场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关于真田家的道场,弦一郎很早以前就问过他,要不要继承。那时候,向往著自由生活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会忘记,比他小了整整五岁的弟弟怎样认真地思索了两天后找上他,说:那就让我来继承吧,哥哥你就放心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从那时候起,在网球部密集的训练里,弦一郎总是抽出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认真练习著剑道,为成为真田道场的下一任家主努力,也放任了他去追逐想要的自由。
沉默了片刻,真田缓缓转过头,冷凝的脸上露出一丝飘渺的笑意,“你不行。你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够了!弦一郎!”手指深深地陷入真田宽阔的肩膀,弘一郎眼中流露著痛苦,低哑的嗓音里满是自责:“不要为了我,放弃了你幸福。我不想看到,我真的不想看到。”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是为别人想好了出路,却把自己逼入了死角。对我是这样,对越前也是这样。我知道你是想让越前走上职业球员的道路,所以连喜欢都不肯说出口,但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清浅的笑容凝固在英挺的俊颜,真田一把推开紧抓著自己的手臂,脚步踉跄地走到桌边,从背包中找出两罐平常绝对不沾的清酒,猛力灌下。勉力咽下口中的酒液,他忍不住呛咳,狼狈地喘息著,低沉的嗓音有著绝望的哀恸:“我没有那么伟大。”
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喜欢的人放弃了明明可以抓握的机会。你想要自由,恰好我可以背负继承真田家的责任;越前想要挑战更多的强者,恰好我可以放手让他去追逐。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别喝了!还没成年,学什么大人借酒消愁!”看著清冷的俊颜在酒精的力道下沾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弘一郎快步上前,想要阻止弟弟这种近乎自渎的行为。
“走开,我只是想喝而已。”将所有的酒液吞入腹中,胃部火烧火燎的感觉让真田微微眩晕。忍著强烈不适的感觉,他看著弘一郎愤怒的表情,苦涩地笑笑:“随我去吧,哥哥,总会忘记的。”
总会忘记的,那些怦然心动的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感觉,在不再见面之后,总会随著时间的流逝被遗忘。
久久地凝望著那双被悲哀无望所覆盖的黑眸,弘一郎嘴唇微微颤抖,故意露出一副嘲弄的模样,冷笑连连:“别自欺欺人了,弦一郎,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要是你真的能够忘记,为什么要把网球藏起来?面对现实吧!”
双手紧握成拳,任凭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撩起一抹尖锐的疼痛,真田霍然起身。脸色苍白地瞪视著弘一郎的双眼,呼吸猛然急促,他哑声低吼:“你要我怎样?我唯一能为越前做的,就是放他去追逐梦想,我不能那么自私地把他留下!”
“说出你的心情并不代表要你留下他,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毫不示弱地针锋相对,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真田心底的纠结,弘一郎怒道:“连说出来都不肯,让自己这么痛苦值得吗?”
仿佛无法再在房间停留片刻,真田拉开门,踉跄著疾步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冷风,被酒精虐待得翻腾的胃部痉挛疼痛,他靠在走廊边,剧烈地呕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他虚弱闭上眼,痛苦地呢喃:“说出来有什么用,他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给他困扰。”
从未见过自己优秀的弟弟这么痛苦无助,弘一郎怒不可遏。快步冲到真田面前,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脸上,双手紧紧地钳住无力低垂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真田弦一郎!与其让自己痛苦成这样,你现在就去留下他!”
“绝不!”紧咬著牙,强抑著胃部翻江倒海般的抽搐,真田用力推开他。空空的胃吐不出任何东西,只能痛苦的乾呕,冷凝的黑眸蒙上一抹湿润的雾气,化作蜿蜒的清泪滴落坚毅的脸庞。
冰冷的手指紧紧捂住脸,不让自己的脆弱流露,他轻轻地笑著,笑声宛如哭泣般凄然。“我喜欢他,和他没有关系。”
我只是喜欢他,和说不说,和他喜不喜欢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正因为没有关系,所以我可以送他离开,把这份喜欢埋葬。
“没有关系是吗?”愤怒地看著真田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弘一郎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道:“那好,我现在去找他,告诉他,你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神情一震,真田仰头愣愣地看著转身就要离去的弘一郎,强撑起身扑了过去,嘶声道:“你给我站住!我不准你去!”
反手制住因为呕吐而浑身无力的真田,弘一郎冷笑:“不是说没有关系吗,那让他知道也无所谓吧!”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痛苦,弦一郎。就算说出来也于事无补,但至少会让你好过些,至少不会让你这么绝望。因为我看得出来,越前是喜欢你的。既然你们彼此都喜欢著对方,为什么没有说出来的勇气?如果你们都不肯说,那就让我来挑破著一切!
“你不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真田弘一郎!”剧烈地挣扎,手肘击向弘一郎的脸,真田急促地喘息。“我不准你给越前带来困扰。”
“给他困扰的人是你!你难道看不出他一直在等你表白吗?连自己的心情都不敢坦然面对,你有什么资格说要成为真田家的主人?”眼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击,弘一郎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也动怒了。
“弘一郎,弦一郎,你们在做什么!”闻声赶来的阿丝满是惊愕地看著从小感情就极好的兄弟两人在走廊上扭打成团,顿时苍白了脸,厉声喝止。“弘一郎,你是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弟弟!”
你的弟弟,你那向来沉稳优秀的弟弟已经够痛苦了,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为什么还要这么逼他,他已经快崩溃了呀!
快步走到真田身边,紧紧抱住最疼爱的孩子,手指抚摸著他伤痕累累的俊颜,阿丝温柔的嗓音带著一丝哽咽,“不要再喜欢越前了,好吗,弦一郎。别再这么痛苦了。”
低头,将脸紧紧贴在阿丝的肩上,真田紧闭著双眼,仿佛在回应阿丝,又仿佛在告诫自己般的喃喃自语:“好,我不再喜欢他了。
(46)
机场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总是见证著泪水和欢笑。离别,重逢,挥手说再见,也许再也不见,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人重复著同样的画面。
站在成田国际机场人潮汹涌的候机大楼里,面对前来送别的青学众人,龙马有些心不在焉。
真田学长,你为什么还不来?不是说好了要来送我的吗?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你为什么还不来?
“小不点,以后要常联系哦!我的电话已经帮你录在手机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紧紧抱著身材娇小的少年,菊丸不断地蹭著光洁柔软的小脸,大大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舍。
“是呀,越前,不管你在哪里,你都是我们青学的一员,千万不要忘记了。”满面含笑望著依旧骄傲跩跩的小学弟,大石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微笑著送上祝福:“要加油啊,以后就能从电视上看到你的比赛了。”
“你这个臭小子,没事的时候也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别一走就什么都忘记了。”爽朗地笑著,眼中却闪动著泪光,桃城用力抹了抹脸,像往常般勒住龙马的脖子,故意用大笑声驱走这一刻的离愁。“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特产啊!”
刻意拉低帽檐,轻抿著柔润的小嘴,龙马有些闷闷地回应:“我知道的,桃城学长你别勒我,很痛的!菊丸学长你很重的,别压我!”
“我说你们两个人,好啦!”温柔地将郁闷不已的少年从两个大咧咧的孩子手中解放出来,不二俊美的脸上带著一丝伤感的浅笑,手指轻轻抚了抚白皙精致的面孔,轻叹:“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越前。记得多保重!”
不说再见,是因为不想就此放弃,是渴望著有一天还能重逢,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还想再见你。
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没有说话的手冢静静地凝望著那双有些黯淡的琥珀猫眸,清冷的凤眸里写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他终于还是要先行一步了,但这并不是结束。很快,自己也会前往德国,为进军职业网坛而努力。
我们在未来,还是会见面的吧,越前。一定还会见面的,以你对手的身份和你再见,我一直这么相信著。
等著众人闹够了,手冢缓步上前,低头看著被帽檐遮掩了大半的精致容颜,轻声道:“在美国也要继续加油,越前。”
“我知道的,部长。”仰头,眸光对上清冷的凤眸,龙马轻声问:“部长,你也会很快去德国了吧?我记得你说过,毕业以后就要去德国为职业球员之路努力了。”
清冷的容颜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墨绿色发丝,手冢点头:“是的。也许很快我们又能在球场上碰面了。不要大意啊,越前。”
金色的猫眸微微有些迷茫,龙马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真田。如果真田学长也能和部长一样,也能成为职业球员的话,就很快能和自己再见了吧。
思绪有些恍惚,直到伦子开始催促著登机,龙马失望地看向入口,轻轻抿起嘴唇。一直放在衣兜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让那抹坚硬刺痛了掌心。这个礼物,本来是打算耶诞节送给他的,结果还是忘记了,是不是今天也不能送给他了?
真田学长……
“龙马?”低下头,看著儿子神色郁郁的小脸,伦子眼中飞闪过一丝心疼,柔声道:“要不再等一下,真田君一定在赶过来的路上。”
“不用了,走吧。”咬著唇,和青学众人道别,龙马转身朝登机口走去。
反正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都见不到了,就这么著吧。那个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喜欢,即使他的动作和表情一直都让自己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但他从没说过。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所以,他还会回来的,等到凑满承诺过那个人的四大满贯冠军之后,他一定会回来。
真田学长,你就做好觉悟吧,我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喧闹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猛地转过身,看著正急急朝自己奔跑而来的熟悉身影,金色的猫眸蓦然睁大,漾开丝丝欣喜。“真田学长!”
“越前!”望著那回头面向自己的少年,真田呼吸急促。站定在他面前,低头望著那双绽放出点点笑意的猫眸,真田低声道:“抱歉,路上耽搁了。”
伸手紧紧环住结实的腰,将脸贴上剧烈起伏的温暖胸膛,龙马笑了。“笨蛋,昨天叫你过来你不肯,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呐。”
是呀,差一点就见不到了。收紧手臂将少年娇小的身体环抱在怀中,真田紧紧闭上双眼,长长地吐了口气。刚才被堵在路上,他焦急得乱了方寸。不顾计程车司机的劝说阻拦,这好几公里的路,他是一路跑来的。
不敢想像,如果错过了这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他会有多么自责。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呵,对他说出再见,从此再也不见,他不想错过。
抬头仰望著真田,手指轻轻碰触著有些淤青痕迹的英挺俊颜,龙马眼中有丝不解,小声问:“怎么搞的?”
“昨天练习剑道的时候不小心弄的。”随口敷衍,真田轻握著在自己脸上摩挲的小手,墨色的眼眸深深看进金色的眼底,哑声道:“去了美国,要懂得照顾自己,不要老是喝芬达,也不要老是去挑衅别人。”
“你又开始了。”虽然嘴上抱怨,心底却涌起丝丝甜蜜,让龙马笑弯了一双猫眼。踮起脚尖,旁若无人地吻上紧抿的嘴唇,他轻声呢喃:“我一到美国就打给你,记得常和我联系。”
沉默地拥紧怀中柔韧的身体,真田闭著眼,在他唇上眷恋地厮磨。
不会再和你联系了呵,越前。我不想再来打扰你,我希望你能够心无旁骛地参加ap,然后尽早到达那个属于你的顶峰。这样,才不辜负了今天我决绝地放开你。
“对了,这个东西,一直忘了给你。”白皙的小脸浮起丝丝红晕,无力地倚靠著宽阔的胸膛,龙马拿出一个小小的网球拍模样的手机挂链,金眸中漾起一抹羞涩。“要一直带在身边呐。”
接过银光闪烁的小巧挂链紧紧握在掌心,任凭坚硬的棱角硌得皮肤生疼也不愿松开些许,真田再次低下头,撅住那张被自己吻得微肿的小嘴,恋恋不舍地轻吻。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对你说再见,可是我还是说不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再见,那就真的要再也不见了。舍不得你啊,越前,如果留下你,会不会我们会在一起的时间会更长一点?
火热的唇舌肆意纠缠,直到彼此的身体都不可遏止地灼热起来,真田才万般不舍地松开些许距离。额头轻抵著彼此,深深地看著荡漾著迷蒙的漂亮眼眸,他嘴唇颤抖著,哑声道:“你该登机了,越前。”
细致的眉眼微微蹙起,紧紧盯著真田深沉如墨的眼眸,龙马迟疑了片刻,小声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真田学长?”
平安夜那天晚上对他的告白,一直没有得到过回应,这让龙马这些天来都处在紧张无措当中。原来得不到回应,是这样的难受,现在终于可以理解不二学长和部长当初的难受了呵。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真田学长。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也听妈妈的话先向你表白了,可为什么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对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
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呵。
听著少年掩不住困惑的疑问,凝望著那双闪烁著期待的眼眸,真田心口一痛,咬紧了牙。用力闭眼,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和动摇都压回心底,再睁眼,黑眸又如夜一般沉静。手指轻抚著温热光洁的精致面颊,眷恋地看了他许久,轻声道:“进了ap也要继续努力啊,越前。”
“就是这样?”失望地盯著那张一如往常沉静冷凝的俊颜,龙马垂下头,抿紧了嘴唇。还是不肯给我一个准确的回应么,真田学长?
久久地盯著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龙马咬了咬牙,赌气般地转过身去,闷闷地道:“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就这样吧,越前,再也不要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你只需要直直地朝前冲就可以了。我相信,世界冠军的宝座,终有一天是你的。
为了这个目标,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包括喜欢你的那份心情。
凝望著那越走越远的娇小身影,真田唇畔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重重闭上双眼。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
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
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
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再见,再也不见,这份喜欢,从此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从此与你无关。
(47)
复习、备考、毕业,在那小小的少年离开以后,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用忙碌去麻木自己,即使偶有闲暇,也全在自家道场度过,用真田家“不动神”的家训规诫著自己,只有这样,仿佛才会忘记那份从不曾淡忘过的喜欢。虽然,每个夜晚,回想著少年各种各样诱人的神情,心底的伤疤就会涌出淋漓的鲜血,痛到无法呼吸。
但一切都结束了。
那曾经全心全意对待的喜欢,就如同三年的初中生活一样,都结束了。无论怎样的时光回溯,留下的只有记忆,也只能是记忆。
坐在立海大气势恢宏的礼堂中,望著窗外纷飞的粉色花雨,冷凝的黑眸一片沉寂。说起来,他们一起看过红枫,看过白雪,就是没有看过这样层峦叠嶂,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洒落千堆的樱红,也不能不算遗憾吧。
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从离开算起,他已经在大洋彼岸生活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来,从最初的一周一个电话,再到渐渐没有消息,虽说是自己刻意的回避,现在他也应该忘记自己了吧。
深深吸气,强迫收敛住纷乱的思绪,真田转过头望著从一开始就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幸村,淡漠地开口:“怎么了?”
“你变了,弦一郎。”微笑中有些许的伤感,幸村静静凝视著自己的好友,紫眸中泛开一丝复杂。他的确是变了,从越前离开以后,这个冷凝严肃的人仿佛就变了个人似的,拼命苛责著自己,即使是旁人看了也会心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漠然地撇开眼去,真田安静地看著窗外,神情没有一丝改变,唯有微微闪动的眸光出卖了他的心绪。
变了吗?早在喜欢上越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为他心动,为他紧张,他的一切一切都可以轻易动摇自己,做出很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本来就该那样的事情。
轻轻叹了口气,幸村看著真田线条硬朗的侧脸,轻声问:“你后悔过吗,弦一郎。如果没有喜欢上越前,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也一样,如果没有喜欢上那孩子,也就不会一直存在著一丝妄想。
后悔吗?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一切发生得都那么自然。从第一眼看到那样神采飞扬的笑容开始,他就深深地陷进去了。那双比阳光还要璀璨迫人的猫眸,早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沉沦。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如果一切还能重来,他还是会喜欢上那个骄傲的孩子吧。骄傲飞扬,偶尔的迷糊可爱,都是能够让人轻易动心的。
紧抿著唇,眯眼望著纷飞的落樱,真田摇头:“我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不会后悔喜欢上他,也不会后悔这份喜欢没有说出口,更不会后悔决绝地放手,放他去追逐梦想。
是啊,喜欢上那孩子,无论是谁也是心甘情愿的吧。即使是痛苦,也会甘之如饴。微微笑了笑,幸村沉默了片刻,道:“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弦一郎是真的不打算再打网球了吧,那么将来想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反正会继承真田家的道场。”冷淡地回应,黑眸却越显茫然,真田握紧了双拳。不管做什么,总之再也不会和那孩子有任何的交集,而将那条线硬生生斩断的人,是自己。
“弦一郎总是这么有责任感,不像我。”
不像我,身为部长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脱离队伍;不像我,身为部长却在全国大赛上输掉了比赛,断送了立海大连续三年称霸的豪言壮语;也不像我,如今要任性地去追逐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成的梦想。
清清淡淡地浅笑,俊美的容颜缭绕著一抹浅浅的伤感,幸村低笑:“我要去美国了,弦一郎。”迎视著真田微显惊愕的目光,他轻声解释:“父母都在那边,他们很希望我也能过去。”
以前被部长的责任所束缚,现在终于也能够卸下这份重担了。更何况,美国还有那个孩子。如果去了美国,没有了大洋的阻隔,或许会和他再亲近一些吧。你放弃了他,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明白幸村话中隐晦的含义,真田淡淡地扬了扬唇角,英挺的俊颜浮起丝丝苦涩。“那么,保重了。”
“越前最近表现挺活跃的,1月份的澳网拿了第三名,以他的年纪,倒也吸引了不少关注。”淡淡地微笑,神情里满是欣喜,幸村转眼看著一脸漠然的真田,不觉微微皱眉,“你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那孩子比赛结束的当天就已经打来了电话,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究竟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比赛,他的确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网球已经在刻意的回避下逐渐淡出了他的生命。不去看,不去想,自然也就不会被挑起某些记忆。只是,思念来得还是那样绵密,一碰就会痛至骨髓。
“弦一郎,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也就没机会说了。”严肃了表情,幸村安静地盯著真田黯淡的黑眸,温和的声线微微低沉:“我去美国,一定会去找越前。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喜欢越前,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就算他喜欢的人是你,我也不打算放弃。
面对幸村宣告般的话语,真田仍旧维持著惯有的冷凝,淡漠地抬起双眼。“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幸村。”
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但那份曾经的喜欢已经深入骨髓,就算不看不想,也无法停止。
“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手去追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幸村转眼看向别处,仿佛在对真田,也像是对自己说:“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放弃。”
“不要让他为难,也不要给他困扰。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请给他幸福。”
我给不了他的幸福,请你一定要给他;而我,会真心诚意地送上祝福。只要他能得到幸福,就比什么都好。
起身,在幸村的凝视下,真田脚步有些踉跄,快速离去。
(48)
美国纽约,在远离了闹市的一方精巧庭院内,少年无视身后正不断挑衅自己的南次郎,手指轻抚著蜷缩在膝盖上的喜马拉雅猫,眼神微显寞落。
真田学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你为什么从来不肯主动打来电话。我是故意不和你联系的,因为我很想知道,没有了我的主动靠上来,你会不会想起我。
看起来,我好像错了。我以为你会在乎我,可两个月过去了,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我在你心里,真的什么都不算吗?如果什么都不算,为什么你看著我的时候,我会觉得你是喜欢我的,还有那些碰触,那些亲吻,是不是对主动靠上来的人,你都可以给予?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真田学长。
紧盯著自家儿子寂寞伤感的神情,南次郎终于收敛了调笑,表情是难得的正经。“我说青少年,真田为什么从来没打过电话过来?要说忙著准备毕业考试,也该忙完了吧。要不要我让你妈妈打个电话邀请他来美国住段时间。”
说实话,南次郎真的很喜欢真田。虽然对他的稳重严肃不太适应,可看过他对自己儿子的宠溺,和他切磋过球技之后,南次郎还是能肯定,那个沉稳严肃得远超同龄人的少年是真实喜欢自己的儿子的。
但为什么突然就不联系了?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还是其他?
“我不知道,臭老爸你别问了。”今天第一次回应南次郎,龙马的嗓音有些闷闷的,藏著隐隐的委屈。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呐!那时候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才走了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龙马,要不然你回一趟日本?”知子莫若母,心细如织的伦子一眼就看穿了儿子心中的纠结,连忙柔声安慰:“也许真田君真的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没与你联系。”
“不要,马上要准备法网了,没空。”倔强地回应,龙马低著头,望著手腕上一直舍不得脱下来的淡蓝色护腕,金眸泛起一丝盈盈的雾气。答应过那个人的,要把四大满贯的冠军奖杯作为礼物送给他,所以不可以有一丝松懈呵。
轻轻叹了口气,伦子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悦耳的门铃声打断。起身前去开门,入眼的是一个紫眸紫发,微有些印象的东方少年,她有些疑惑地问:“您找谁?”
“请问,越前龙马是住在这里吗?”对著伦子有礼一笑,幸村微微弯了弯腰,轻声道:“我是越前的学长,立海大的幸村精市。”
“啊,是你啊。我记得的,你是龙马全国大赛决赛上的对手。”恍然大悟,伦子连忙将幸村让进屋内,眸中有一丝不解。“就你一个人吗?真田君没有一起来?”
紫眸微微一暗,又极快地被惯有的微笑所掩盖,幸村礼貌地回答:“我是一个人来的。因为父母都在这边,所以转学过来了,今天是特地来拜访的。”
微笑著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幸村坐下,伦子一边送上饮料,一边轻笑道:“请坐,我去叫龙马过来。正好这孩子心情不太好,你也帮我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