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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不弃疗的男配作者:沈兮和

第9节

宋青舟轻声道:“我知道了。”

☆、第55章孤宅(九)

夏日炎炎,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之中,朝四面八方展示着它的威力,晒得沥青马路都快要软化,道旁的柳树也蔫头耷脑的,看起来没有一丝生命力。

“宋青舟同学,请等一下!”梧桐树后突然钻出来了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白皙如玉的手指间捏了一沓花花绿绿的纸,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犹带着几丝潮红,快走了几步,恰恰拦住宋青舟的去路。

宋青舟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有事吗?”声音若寒冬腊月里的泉水,清澈而冷冽,蕴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看着面前长身玉立高大俊美的青年,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林一淼竟然讷讷不成言,耳尖更是不知为何悄悄染上两抹胭脂色,她故装淡然地理了理披散在耳侧的长发,抿唇娇笑道:“是这样的,我们俱乐部计划在这个周末举行一次交流活动,地点就在城郊的玉屏山,不知道青舟同学有没有兴趣参加?”

她说完,麻利地抽出一张宣传单页,递到宋青舟面前,示意他细看。

闻言宋青舟有些意外,他知道因为性格不讨喜的缘故,文学系里的学生经常有意无意地孤立自己,像这种集体活动,一般是没人会通知他的,不过宋青舟本人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林一淼原本是外语系当之无愧的系花,她不但模样生得姣好,人也十分聪明,再加上不俗的家世,使得林一淼很容易就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人争相献媚讨好。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林一淼这个天之骄女,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宋青舟,不顾他冰山似的气场和往年不变的面瘫脸,隔山岔五地就寻机凑上来,将以往的矜持和高傲忘了个一干二净,害得不少将林一淼奉为女神的宅男痛不欲生,甚至还有几个按耐不住频频挑衅宋青舟。

然而,虽说是女追男隔层纱,林一淼的攻势也足够猛烈,宋青舟却从头到尾毫无反应,简直比清心寡欲的和尚还难搞,也无怪乎那些爱慕林一淼的男生们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

至于这个什么所谓的“文化周末游”活动,也不过是林一淼为了接近宋青舟而使出的手段罢了,毕竟谁都知道文学系的高冷男神平生什么都不爱,唯独对大雍朝兴趣深厚,经常待在图书馆埋头读史书。

宋青舟虽然性子冷淡了一些,人却不傻,转眼间便想明白了林一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他却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正要出言拒绝,余光却冷不丁地扫到宣传页上的一张图片,迈开的步子又再次收了回来,“这是什么地方?”

见状林一淼心中喜悦,语气轻快地说道:“啊,这里就是那座孤宅啊,青舟同学应该也听到过有关孤宅闹鬼的传说吧,想想也真是可笑,现在都什么社会了,竟然还有人相信这些,我们商量着既然要去玩,索性多准备一些项目,从玉屏山下来后就去孤宅看看,在那里住一夜,就当做是大冒险了……”

宋青舟神色恍惚,耳中只听得到孤宅两个字,林一淼所说的其他内容竟都被他彻底无视了。

林一淼察言观色,觉得自己不能错失良机,连忙加了一把火,蹙着眉头装作为难的样子,哀叹一声道:“只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报名的大多是女生,要是没有男生相陪的话,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害怕……”

这话却是有意蒙骗宋青舟了,别的不说,只冲着林一淼这个名字,就不知有多少人争着参加了呢。

宋青舟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只看得到林一淼嘴巴开开合合,小声絮叨些什么,苍蝇似地烦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拿着宣传单直接走人。

虽然没有明说答不答应,但周六早上八点时,宋青舟却背着旅行包准时来到校门口集合,林一淼硬拖着他坐到了大巴最前面的椅子上,时不时找些话题,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奈何宋青舟跟块石头似的,冥顽不灵油盐不进,一整天下来也不过说了三四句话,实在沉默得可怕。

玉屏山虽然不是什么著名旅游景点,但正因为少了人为开发的痕迹,看起来反倒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山势平缓,风景秀丽,还能在山涧石壁中时不时地看到几块风化严重的石碑,邂逅几处几近倾塌的凉亭,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中途休息时一个留着短发,五官之中带着些英气的女孩问道:“嗳,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玉屏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石碑,可惜上面的字都被腐蚀了,否则就能知道是为谁而立的了。”

坐在大石头上的男孩抬起头,先是扶了扶眼镜,这才用一种老学究开坛授课的语气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我记得书中曾经提到过大雍时期的玄都观就建在这玉屏山上,历经几百年风雨飘摇,收藏了无数道家法宝,只是后来遇到九龙夺嫡,不知碍了哪个竞选者的眼,堂堂皇家道观竟然付之一炬,据说大火烧了两天,就连玉屏山附近的住户都险些被殃及……”

“不,不是两天……”宋青舟怔怔地望着不远处一块歪斜的石碑,呢喃道:“是整整三天三夜。”

林一淼好奇:“青舟,你在说什么?”竟是连称呼都悄悄换成更为亲昵的了。

宋青舟回神,默然片刻,垂眸低声道:“没什么。”

夜幕慢慢降临,众人从玉屏山上下来,俱都是又累又饿,谈笑声渐渐少了,只想着赶快去孤宅,在那里搭起帐篷,再饱餐一顿,一时间竟然没人有心思去想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故事。

十几个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分工合作,没过多久就点燃篝火,煮起方便面,然后又摆好工具烤肉吃。

有一个外语系的男生机灵,快手快脚地将烤好的鸡翅刷上作料,跑到林一淼面前献殷勤,谁知他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却眉目轻愁,烦躁地东张西望着,嘴里还不停地抱怨道:“青舟去哪里了,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

听说是宋青舟不见了,刚开始众人都没怎么在意,思忖着他估计是躲到哪个角落去解决人生大事去了,男生嘛,又不像是女生上个厕所还要手拉手结伴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开始有些慌了。

冷风拂面而来,胆小的女生们抱团缩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白着脸颊说道:“那些故事该不会都是,都是真的吧?”

她不说还好,说完之后众人竟然都控制不住地去回想那些从七大姑八大姨嘴里听来的传言,情绪是会传染的,在这样诡异的氛围当中,大家都忍不住后悔进了这孤宅,真特么作得一手好死。

这个时候,反倒是先前那个戴着眼镜的文弱书生男比较镇定,努力安抚众人道:“大家先别慌,你们忘了这宅子是谁家的财产了,就算以前真的闹过鬼,现在只怕也早被清除干净了。”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孤宅早在十几年前就归了京市张家,而张家人别的本事没有,捉鬼除妖的能力却无人能及,这么一想,众人好歹镇定了下来。

☆、第56章孤宅(十)

夜色清幽,宋青舟踩着细碎的月光,静悄悄地远离人群,轻手轻脚地来到孤宅的前院,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一株粗壮繁茂的合欢树映入眼帘,翠绿的叶片中间挤满了大片盛开的花朵,粉白相间,形如绒球,真是说不出的素雅好看。

然而宋青舟的脚步却不曾为此停留,他抬起头往树顶扫了一眼,看到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心里莫名涌上淡淡的失落感,紧接着便将视线落在了几米开外的正堂上。

不同于周围其他房屋院墙的脏乱,正堂这里虽然年久失修,门板木窗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上面却并无浮尘蛛网,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迈步跨过台阶,宋青舟站在堂外,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很干净,根本不像是荒废多年的地方,北墙上悬挂了一副发黄发皱的道君图,再往下则是被人擦拭得纤尘不染的香炉和条案。

“为什么要供奉这些东西?不会伤到你吗?”宋青舟微微皱起眉头,深墨色的眸子里带着不容错辨的担忧,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

咦,这人谁啊,他该不会是在对我说话吧?

缩在柱子后面的某人满脑袋问号,下意识地探出头来去看这不速之客。

万籁俱静,宋青舟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那人有所反应,自己反倒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平静了十几年的心彻底被一种陌生情绪笼罩。

宋青舟上前几步,一手抓住道君图下端将其卷起,伸出另一只手去拿藏在后面的檀木匣子,嘴里冷声喝道:“出来,快点!”

白苏大惊失色,叫道:“不要动它!”惊惧之下竟然忘记隐匿身形。

宋青舟捧着匣子转过身来,削薄的嘴唇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勾起,结冰的心湖慢慢化开,“果然如此。”

白苏闻言一怔,看着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出色的宋青舟,渐渐觉出几分熟稔,试探着说道:“小舟?”

宋青舟点头:“是我。”

该说是男大十八变嘛,当年那个白面团子到底是如何进化成如今不苟言笑的模样的,简直一点都不科学。

最不能忍的是他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上许多,白苏默默咽下一口血,面瘫脸问道:“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婴幼儿时期的事我还模糊记得一些,所以过来看看。”昏黄的月色下,宋青舟目光眷恋地注视着白苏,指尖摩挲着檀木匣子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幽幽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承载你魂体的容器吧,只要把这个东西带出孤宅,大门处的八卦镜想必就再也伤不到你了。”

到底是小舟,刚来就心心念念着要带他离开这里,白苏心里很是熨帖,虽然隐隐觉得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就能记事,而且十六年后还不忘记什么的有些逆天,但白苏只当宋青舟天赋异禀,根本不曾深思,傻笑了一阵,这才正色道:“小舟,你能有这份心就够了,至于这个提议,恐怕不行。”

宋青舟脸色一变,“为什么不行?”他说这话时扔牢牢抱紧了那檀木盒子,神态很是固执。

白苏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我比你更想早点离开这破地方好嘛,可是你别忘了,我是一只飘泊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魂野鬼,天地皆有其运转法则,论理我早该去投胎了,都是因为不知哪个高人在这个宅子里布下的法阵,将我的魂魄强行聚拢在一起,才能保我在人间生活这么多年,换言之,若是强行离开孤宅,脱离聚魂阵的范围,恐怕我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覆在匣子上的素白手指狠狠收紧,宋青舟定定地望着白苏,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痛楚,末了,满脸不甘地问道:“你的名字。”

正在此时,庭院里传来嘈杂的声响,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宋青舟,宋青舟你在哪?”

闻到陌生人的气息,白苏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宋青舟眼疾手快,拦住他的去路,仰着头执拗地重复道:“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

万不得已之下,白苏留下自己姓名,急匆匆地遁入檀木匣子里。

宋青舟刚将那方匣子藏好,众人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这本就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更加局促拥挤,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到宋青舟,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林一淼大喜过望,快步走到他面前,拉着对方的衣袖道:“青舟,总算找到你了,怎么一声不吭的跑到这里来了?”她抿着樱唇,半是娇嗔,半是埋怨地说道:“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宋青舟置若罔闻,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见他如此态度,其他男生难免心中不平,撇着嘴角嘟囔道:“这什么人啊,找了他半天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完又忙不迭地去安慰神色难看的林一淼。

林一淼自小就被人千娇百宠地呵护着,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从未有人对她不假辞色,唯有宋青舟,无论如何讨好暗示,他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按照林一淼的脾气,倘若有人敢落她的面子,早就动用家族势力报复回去了,这回却不知为何愿意委曲求全。

林一淼咬着唇角静静站了一会,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又变成白,满腹委屈地想不就是一个继承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打量着这还是几十年前呢,现在的宋家已经开始没落了,若是无人力挽狂澜,迟早要变成空架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从第一眼看到起,就像是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一般,深深扎进血脉骨髓里,稍有碰触便痛彻心扉,难道当真是前世欠下的孽债不成?

从孤宅回来后,宋青舟破天荒地主动回了宋家,惊得满院子的佣人目瞪口呆,心道难道少爷的病治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他们在异想天开罢了,宋青舟仍然是那副冷淡寡言的性子,旁若无人地从正在吃晚膳的宋修明殷诗雅两人身旁走过,径自去了尘封已久的阁楼。

殷诗雅咽下嘴里的东西,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怀好意地嘀咕道:“他怎么回来了?”

听到佣人说宋青舟正在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东西,宋修明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他漱过口,独自一人上了楼,审视地看着对方,问道:“你在做什么?”

宋青舟直起身子,坦然与他对视:“宋家族谱。”

宋修明不悦:“你要族谱做什么?”

“大雍时期的国相宋执是不是我们先祖?”

意识到他们父子可能有秘事要谈,其他佣人早就散去,昏暗而安静的房间内,宋修挺直脊背,语气傲然地说道:“不错,想当年先祖宋执掌管国家大事,手握权柄翻云覆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连皇室贵族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何等风光恣意!”

宋青舟步步紧逼,大胆猜测道:“那么城郊的孤宅其实也是宋家产业?”

宋修明微微眯起眼睛,日渐浑浊的眼眸内有丝丝缕缕的暗潮涌动,他语焉不详地说道:“这个自然,所以我要你去参加张致虚那个老东西的生日宴,然后将那把世代相传的钥匙拿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宋青舟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距离某些真相越来越近了,他情不自禁地攥紧手掌,失声问道:“什么钥匙?”

“一把能打开宝藏的钥匙。”宋修明睁大眼睛,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兴奋地在房间内踱步,忍不高声阔论道:“只要有了那把钥匙,我们宋家就能东山再起,重拾往日辉煌,只要有了它……”

宋青舟眼神嫌恶地看向宋修明,故意泼冷水道:“别忘了,那是张家的东西。”

“闭嘴!”宋修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神情狰狞而亢奋,大声道:“你懂什么,那些宝藏都是宋执先祖生前积攒下来的,理应由我们宋家子孙继承,张家人不过是趁火打劫罢了,倘若不是忌惮着他们狗急跳墙,将钥匙毁掉,我又何必忍气吞声,钥匙回到我们宋家,本就是物归原主,谁敢置喙!”

宋青舟冷笑不语。

☆、第57章孤宅(十一)

“史书记载,宋执摄政之后聚敛钱财寻求秘宝,达到几近疯狂的程度,上任不到半年时间,宋家仓库就一再扩建,饶是如此那些琉璃古玩竟然也多得放不下,最后下人不得不将它们运送到宋执名下的其他别院里。

据说,大雍的国库储藏尚不及宋家一半,宋执之富有,由此可以想见。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宋执虽然坐拥万贯家财,一应吃穿用度却都比照旧例,并不像其他人猜测的那般奢靡无度,私下里更是经常穿着下层百姓才穿得葛衣棉麻,反倒对绫罗绸缎表现得不屑一顾,倘若有人在大街上与宋执不期而遇,任谁也想不到权倾天下位极人臣的摄政王,竟是如此简朴的模样。

说到这里,野史上还提到过一件耐人寻味的事,说是宋执这人有一怪癖,枕边常年放置着一袭普通至极的白衣,每每入睡前必要将它抱入怀中摩挲片刻,否则必将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宋执对这件白衣的钟爱达到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哪怕它磨损破旧,也会命人小心缝补浆洗,之后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而这件事虽然只是坊间传闻,无从考证,却被很多人看作是宋执精神失常的佐证。

作为大雍朝景平年间的风云人物,宋执历来是所有史学家不得不关注的对象,而他的生平事迹,也被反复探究,可惜的是宋执身上萦绕了太多太多的谜团,又因年代久远,有时竟也无从下手。

比如说,宋执在文昌末年遭遇了什么事,导致了他性情大变?

再比如,宋执生前富可敌国,他死之后,景平帝翻脸无情,曾经借机派人去宋宅搜检,为何最后只找到一些金银珠宝,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却不翼而飞?”

夕阳欲颓,橙黄色余晖洒落下来,张少珩神情闲适地坐在藤椅上,端起白瓷杯,喝了一口咖啡,轻轻一叹,为自己的话做了总结:“所以,古人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宋青舟面目表情地听着,内里却心思翻涌,怪不得宋修明坚持让他来张家,只怕是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份下落不明的宝藏上了吧?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两人正说着话,楼梯上突然响起笃笃的脚步声,身穿暗红色真丝唐装的张老太爷慢悠悠地走了下来,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大声问道:“青舟呢,不是说那孩子过来了么,在哪呢?”

张少珩冲着宋青舟莞尔一笑,率先起身走了过去,扶着老人笑道:“爷爷别心急,青舟这不是来了嘛。”

因着今天是老爷子的大寿,宋青舟穿得很是正式,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劲瘦修长的身形,宽肩窄腰的优势凸显得淋漓尽致,再加上眉宇英挺,露出青年人少有的坚毅和沉稳,随意一站便是芝兰玉树,人中龙凤。

张老太爷戴上老花镜,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默默红了眼睛,哽咽道:“好……好,是个好孩子,也不枉敏敏为你丢了命……”

张少珩忙笑着劝慰:“爷爷真是的,青舟还不容易来家里一趟,您还这么吓他,当心他以后不来看您。”

宋青舟见这老人两鬓风霜老态龙钟,又念及对方是自己外祖,便努力勾了勾唇角,礼貌地点头道:“外公,生日快乐。”说完双手捧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张老太爷在沙发上坐下,擦掉眼泪,看向宋青舟的眼神极是慈爱,嘴里却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不过是喊你来吃顿家常便饭,做什么这般见外。”

宋青舟不善言辞,闻言也只是声音淡淡地说道:“应该的。”

几人分宾主落座,佣人端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张老太爷心中高兴,比平常多用了小半碗拌饭,最后还是张少珩怕他肠胃受不了,费尽口舌才给劝住了。

酒足饭饱,众人移步客厅喝茶聊天,张老太爷望着宋青舟,笑容中带着看透世事的豁达,直言道:“宋修明是个聪明人,可惜就是太聪明了,总想着走捷径,我知道,他还惦记着老祖宗留下来的那点东西对吧,哼,贼心不死!”

听了这话,宋青舟坦然自若,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好像老人嘴里那个宋修明当真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是张少珩心思良善,担心宋青舟尴尬,笑道:“爷爷,您说这些做什么?”

张老太爷抬头小心瞄了宋青舟一眼,见他面容恬淡神态自如,便知对方并不在意,于是接着道:“我又何尝想说这些,只是爷爷还剩几年活头啊,有些事再不交代下去就晚了……”

“爷爷!”张少珩听他这话说得不祥,眸子里露出担忧之色,忍不住打断了张老太爷。

“没事。”张老太爷摆摆手,继续说道:“宋家与我们交恶多年,之前宋修明一直不愿让青舟亲近我们,这次突然就肯了,恐怕还是为了那把钥匙吧。”

宋青舟垂眸,看着自己搭在膝上的双手:“他说那本就是宋家的东西。”

“呸!”张老太爷闻言大怒,胸脯不断剧烈起伏颤抖,树皮般干枯的手掌抓紧拐杖,气呼呼地说道:“他宋修明好歹也算个人物,就不能要点脸?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怀素先祖弥留之际曾经说过,除非有人能通过测试,否则张家人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人拿走钥匙!”

张少珩小声解释道:“怀素就是那个过继给道宁先祖的道童,据说他年幼之时遇到饥荒,险恶饿死在大街上,道宁先祖见了后心生恻隐,将他带回玄都观收养,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同家人。道宁先祖死后,怀素披麻戴孝扶棺送葬,一度哭晕在灵堂前,世人无不赞其纯孝,后来宋执把持朝政,力排众议,坚持让景平帝下旨封怀素为国师,足见宋执也对他青眼有加……”

宋青舟摩挲着茶杯,神情恍惚地说道:“这么说来,张家曾经出过两位少年国师?”

谁知张少珩却笑着摇头道:“是也不是,怀素先祖虽然也是御笔亲封的国师,但他走马上任的时候已经二十有一啦,当不得少年这个称呼,说来也好笑,道宁先祖与怀素虽是名义上的父子,但两人实际年龄却相差不过五岁呢。”

宋青舟若有所思:“怀素真人和国相宋执关系很好?”

张老太爷抚须颔首:“宋执早年造下太过业债,及至晚年众叛亲离,文武百官无不欲除之而后快,唯有怀素先祖毫不避嫌,暗中去探望过他几次,最后一次时,怀素先祖归家来手中多了把钥匙,众人皆不知其来历用途,只听闻不久后宋执就突然消失不见,徒留一身是非给后人评说……”

张少珩疑惑:“既然如此,宋修明究竟是凭什么认定那把钥匙是用来打开宝藏的?”

宋青舟浓密轩朗的剑眉微微皱起,轻声道:“因为宋家族谱上记载,国相宋执有一把钥匙,每日佩于颈项,片刻不曾离身,曾有人问其为何如此小心仔细……”

张少珩的兴趣不知不觉间被勾了出来,好奇道:“宋相怎么说?”

“宋相答曰:此乃吾毕生珍宝,如何不珍之重之?”

张老太爷静静听了半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往二楼书房走去,宋青舟和张少珩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安静的房间内,张老太爷丢掉拐杖,亲自打开暗室小门,从中取出一方样式古朴的小匣子,然后毕恭毕敬地双手将它捧到桌上,拿出一枚鹅卵石大的玉佩。

那玉佩莹润细腻,明显是上好的羊脂玉,被人精心雕琢成月牙状,用红色绳子串了,在灯光的照射下玲珑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美中不足的是玉佩中央有一抹暗红色,像是沾染上了血渍。

这枚玉佩刚一拿出来,宋青舟的视线便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再也移不开,他问:“这是什么东西?”

张老太爷沉默片刻,声音嘶哑地回答道:“明月珏,这是怀素先祖留下来的法器,孩子,你过来,用手握住它。”

宋青舟依言招办,将那形状弯弯的玉佩握入掌心,感受着玉佩温润的触动,心湖瞬间泛起层层涟漪,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明月珏,在狂乱而强烈的心跳声中,险些失控。

正在这时,明月珏如同活过来一般,突然开始小幅度的震颤起来,同时还迸射出耀眼的白光,内部的血滴却上下流动起来,颜色也更加殷红,衬着白皙的玉色,像极了开在白雪中的红梅。

张少珩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张老太爷也被这番变故惊到了,历经风霜的脸庞上满是讶异,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怔愣过后,他语无伦次地说道:“认主了!明月珏认主了!没想到青舟竟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张家人世代背负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太好了……”

不同于张家祖孙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当事人反倒一脸镇定,他将明月珏捏在指间,左右翻看了几遍,神情很是奇怪,眸色也越来越深沉晦涩。

末了,宋青舟侧首对着张老太爷微微一笑:“现在,该把钥匙给我了吧?”

张少珩蹙起眉头,认真审视起宋青舟来,为什么总感觉这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气势好像更为迫人了,是错觉吗?

☆、第58章孤宅(十二)

这天晚上,躺在檀木匣子中休养生息的白苏做了一个梦。

梦里,白苏穿着一袭靛蓝色长袍,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方天青色南华巾挽就,手持拂尘,足蹬厚底云靴,通身做道士装扮,瞧着倒也是一身仙风道骨,足以唬人。

四周建筑古朴大气庄严整洁,白苏漫无目的地游荡其中,极目远望,正不知今夕何夕,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他低下头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年岁不大的童子歪着脑袋笑道:“真人,原来您跑到这里偷闲来了,道君让您去宫中一趟,给圣人送玉露丸呢。”

这孩子看着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怎么满嘴胡言乱语呢,什么道君真人的,白苏深感莫名其妙,正要拂袖而去,却见身边景象突变,眼前涌现出大片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蜂围蝶绕,奇花异草间隐约可见长亭走廊,假山湖泊。

一群白衣士子相伴而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或投壶,或对弈,曲水流觞,乐趣无穷,再观其言行举止,无不是爽朗俊逸超凡脱俗。

然而最为夺目的却是那位矗立在杏花树下,静默不语的男子,那人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之中尚且带着少年人的蓬勃稚气,周身气势却沉稳严谨,自有一股端正之风。

有道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鲜衣怒马挥斥方遒,少年得志不外如是。

白苏无头苍蝇似地乱转了一会,被人簇拥着走进临水而建的春风快意阁,还未站定,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便抚掌大笑道:“道宁也来了?难为你那牛鼻子师父也肯放人?”

这些人莫不是在拍戏,白苏心中想着要赶快离开,免得耽误人家的正事,谁知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冲着龙椅上的那人微一施礼,道了声无量天尊,然后便示意身后的道童将捧在手中的匣子呈上去。

见那匣子内安放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玉露丸,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了些真实意味,朗声道:“好!好!今日琼林宴饮,本是盛事,朕又得此宝,实是双喜临门,可见上天庇佑我大雍。”

士子们倒也机灵,齐声道:“恭喜陛下!”

白面无须的太监总管凑趣道:“张真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放他离开岂不可惜,陛下何不让张真人为诸位士子赐福,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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