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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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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站在原地,方想起我俩还在吵架,而我为了证明自己,不仅孤身犯险,还要他来救。

这下,还有什么脸面跟他一起上战场……

我泄气地从地上拔出素蜕还鞘,远远赘在齐方朔身后回了营地。

第五十五章

我与齐方朔彼此互不搭理,就这么一路回了顺饶。期间齐英也看出不对,他不敢去问齐方朔,只好来问我。

我与他说了怎么回事后,他恍然大悟,道:“侯爷也是为你好,刀剑无眼,到时伤了你,他只怕比自己受伤都要难过。”

我摇头:“不是这么个说法。”

如果我是个娇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那怎么样我也不会毫无自知之明的去战场送死。但我是个男人,可以杀敌有一技之长的男人,他凭什么觉得我一定要乖乖呆在后方等他回来?凭什么不让我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为他效力?

与其日日担惊受怕,我宁可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与他并肩作战!

齐英见劝不动我,也无可奈何,叹口气转身逗白涟去了。

车队回到顺饶,我们一行人刚进侯府,越惊鸿便迎了上来,说旬誉那边有动静。齐方朔还来不及休息就风风火火与越惊鸿进了书房密谈。

而他们谈的时候,姜惠也来找我谈。

我以为她要讨论宋甫的动向,没想到她犹豫半天说起谢天睿。

原来谢天睿趁我们不在顺饶这段时间与姜惠表明了心意,还说此生非她不娶,姜惠正为此苦恼。

“这不是挺好。”我替姜惠感到高兴。

谢天睿人品相貌都不差,应该配得上湘侯之女。

“可我现在这副残躯,如何能配得上谢家小少爷?”她苦笑,“况且我还有家仇未报,有弟弟要养,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根本没时间想。”

我理解她,宋甫不死,她便无法告慰亲人在天之灵,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不知要如何开解她,只好说:“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不要太压抑自己。”

之后我与她说起在藤岭的见闻,说到段涅,我稍作停顿。

姜惠道:“怎么?”

我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他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更好还是更差?”她问我。

“都不是。他看起来城府很深,把谁都不放在心上,这种人很可怕。”

他没有软肋,齐方朔是同盟,阿骨娜是交易,段姽也不过他的棋子。

或许在寻找度母白莲的时候他身体是真的是快不行了,才会那样焦躁,行事也失了分寸。但当他拥有碧虹灵珠,身体开始好转,不用再担心自己随时随地会没命时,他便再也无所畏惧,一步步开始谋划自己的大计。

“是很可怕。”姜惠认同地点点头,随后带着忧虑道,“大夏落到他手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我握了握拳头:“总比落到段棋手里强。”

这天晚上,我睡在了白涟房里。自从和齐方朔吵架,我俩便是分开睡,回到侯府自然也各睡各的。

睡到半夜,突然屋外嘈杂起来,我被吵醒,披衣出门一看,只见北边泊虎关方向烽火台黑烟冲天。

“旬誉人打过来了!”宝喜也站在院里,正惊惧望着从远到近燃起的一缕缕黑烟。

我连忙施展轻功往齐方朔院子跑,到的时候发现他果然已经起来了,满脸沉郁地负手立在院中,定定遥望北方。

他感觉到有人接近,向我看过来。

我们对视良久,先是谁也没开口,最后他简洁明了地告诉我:“明日我就出发,你不许跟着。”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

心头火起,我一下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你凭什么?齐方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他不放心我上战场,难道我就放心?我不是他的娈宠,我是他的男人啊!

他抓住我的手,从衣襟上一点点拨开,面无表情道:“凭我说了算。”

“你……”我气得要骂人,他却猛地按住我后脑倾身吻住了我。

他的舌霸道地浸入我的口腔,掠走我所有呼吸,让我不得不沉沦在他的攻势之下。

他轻咬着我的下唇,舔去我嘴角不自觉滑下的口涎,柔声道:“你听话,我不想你涉险。”

他搂住我的腰,语气近乎恳求。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我所有的抵抗,所有的不服,在那一刻轻松土崩瓦解。

“我会保护好自己。”我向他保证。

他看着我,抚摸我的脸,什么也没说。下一瞬我颈侧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无力地软倒下来。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想要努力维持清醒,但意识还是逐渐离我远去。

“等我回来。”

彻底晕过去前,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等我再醒来时,天色昏沉,日落西山,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我揉着酸痛的后颈跌跌撞撞走出房门,就见越惊鸿坐在院子里,似乎在等我醒来。

他看到我,倒了杯茶推到对面:“坐。”

我忍着不适,走过去坐下,问:“他走了?”也许是刚醒的关系,我嗓音格外沙哑。

“上午就走了。”越惊鸿答道,“侯府的旅贲卫现在都听我调遣,你要是想追上去,我只好让他们将你囚禁在院子里了。”

我闻言蹙眉:“他带了谁?”

越惊鸿轻轻吹了吹茶汤,慢条斯理道:“范脊、齐英、谢天睿,加上龙回二十万大军。”

我垂着眼,半天“哦”了声。

“我知道了。”我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我不会乱来,你放心。他既然这么不想我去取,我就不去讨嫌了。我儿子呢?”

越惊鸿眯着桃花眼笑了笑:“姜惠照看着。”

“行!那你让她再帮我照看两天。”说完我转身往房里走,也不管越惊鸿还是不是有话要讲。

我回屋关上门,转身立在门边头脑空白了片刻,接着整个人便被愤怒与失望占据,只要触目所及,一切都成了我的发泄对象。

桌子、镜子、花盆、茶盏……能砸就砸,能毁就毁,我从未如此暴躁失控过。

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满屋狼藉,只有一张床勉强还算完整。

我胸口剧烈起伏着,缓缓坐到床上,盯着一块碎裂的瓷片看了良久。

齐方朔怎么能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混蛋,他真是个大混蛋!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与他将这笔账好好算清!

“公子……”忽地,宝喜的声音从外面颤巍巍传来,“您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厨房给您做了碗面。”

我闭了闭眼,过了会儿才道:“进来吧。”

宝喜轻轻推开门,小心避过地上碎片走了进来。

她端着面来到我身前,轻声道:“公子,您放心,侯爷一定能平安回来的,您不要生气了。先过来吃点东西,当心气坏了身体。”

我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暗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面碗。

“收拾下,等会儿将小涟接回来吧。”我说。

接下来几天,各方消息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顺饶。

旬誉来袭,举国震惊。夏王连下数道旨意,令诸侯出兵抗击旬誉。

而就在这时,藤岭又传来一个消息,夹杂在众多密报中,生生刺痛我的眼。

“六皇子妃暴毙身亡!”姜惠见我呆愣,夺过我手中纸条念出了声。

旬誉方背叛盟约攻夏,他们的公主就如此巧合地死在了大夏王都。

“是段涅,还是夏王?”我看向越惊鸿,涩然问出口,希望他能为我解惑。

他从姜惠手中又接过密报仔细看了遍,冷笑道:“杀妻求将,还用问吗?”

虽然我早已有所预感,但骤然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泛起寒意。

为了讨好夏王,也为了碧虹灵珠,段涅娶阿骨娜为妻,数年后,同样为了取信夏王,他杀了身为旬誉公主的发妻以表忠心。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可怜了这位公主。”姜惠同为女子,感触更深,“嫁给了一个无心的人。”

阿骨娜,一想到那个朝阳般艳丽的女子就这样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我就唏嘘不已。

越惊鸿又翻了几张密报,道:“厉王恐怕要反,这几日调兵调的厉害。他应该打得是分散诸侯兵力、内外夹击的如意算盘。现在燕地是无法勤王了,但不代表他就能轻松攻占藤岭。”

而就像为了印证他的话,三天后,厉王反了。湘、尚、汶、东儒打着“受命于天,簇拥新王”的旗号,百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齐齐从封地向藤岭进发。

护卫天子的军队共有两种,一种是在王宫贴身拱卫王室安全的虎贲卫,还有种是常年驻扎在藤岭附近保卫国度的常备军。

厉王一反,夏王便任命段姽为夏军统帅,讨伐叛军。

齐方朔先前已将甲巳给他的密信送往藤岭,罪证确凿,段姽写檄文昭告天下,痛陈段棋通敌之实,点燃烽火台,令诸侯起兵共伐之。

短短几日,烽烟四起。各方多年筹谋隐忍,只在这一战。

太平了几十年的大夏,就这样乱了。

第五十六章

九侯之中,燕、羌、嵬分别位处夏北、夏西与夏南,为大夏抵御外族侵袭之壁垒。现今燕地出兵抗击旬誉,无力回援,而羌和嵬也只能分出部分兵力勤王救驾,护卫王都的重担乍一看都落在了钟军与鄂军身上。但大动作不能做,并不代表小动作也不能做。

“这是?”越惊鸿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叠纸翻看若干后惊异地看向我。

“这些是我连夜绘制的阵型图,暗含奇门遁甲之术,只要将帅运用得当,便可出奇制胜。”经过废寝忘食的熬夜绘制,我现在整个人都感觉疲惫不堪,不过只要想到自己能帮上齐方朔的忙,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越惊鸿一张张仔细翻看起来,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

“奇哉妙哉!”他看完后直起腰长长吐了口气,再瞧我的目光便带上些不同,“直至今日我方觉得你不愧为梅五先生弟子,这些阵型构思精奇新颖,若主帅能灵活运用,必定威力不凡!”

敢情他之前都觉得我有辱师门不配为师父弟子还是怎么的?这些东西平常也用不到,我去表现给谁看?

我压下心中复杂情绪,道:“我师父身前留下诸多手札,其中不乏精妙阵法,我只是稍加改动,让它们更能适用于战场之上,希望可以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罢了。越大人,这份东西就麻烦你派人送到侯爷手中了,多谢。”

越惊鸿小心将东西收好,正色道:“一定。”他微顿,“如果可以,我还想照抄一份送往藤岭,你看如何?”

我一愣:“你的意思是……给段涅?”

“正是。”

略作思索,我说:“只要对王师有利,任凭越大人做主。”

他大喜过望,拍着桌子连说了几个“好”。

之后的几个月,战火迅速蔓延到整个大夏,燕地除了援助王师粮草,还会从黑鹰堡购买大量战马送抵各营。每天看越惊鸿记账,今天又买了什么,明天又要花多少银子,我便深深庆幸还好及时把前朝宝藏给运回来了,不然这仗一打,花钱如流水,谁吃得消?

许是离藤岭远的关系,比起大夏皇帝到底谁来当这个问题,燕地百姓显然更关心旬誉人会不会打过来,只要走在街上,十个人里九个都在讨论这件事。

府外是这样,府里也是这样。

有一天,连白涟都问我:“是不是坏人要来了?”

“什么?”我再给他洗脚,正拧毛巾,一下没反应过来。

“旬誉人!”他赤着小脚丫在水里慢慢划拉着玩水,“宝喜说父亲去打坏人了,打赢才能回来,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赢?”

“快了,等花园里的荷花都开了,你父亲便回来了。”我托起他的脚擦干净,再塞进被子里。

“他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爹,还说回来时会给我带漂亮石头。其实比起石头,我更想要他抱抱我,亲亲我。”白涟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显得格外幼小,他越说越失落,逐渐带上哭音,“爹,我想父亲,我好想他!”

他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很快整张小脸都布满了泪痕。我看着既心疼又无奈,只得不住安慰他。

“乖啊,别哭了。你父亲不喜欢你哭的,你忘了吗?”我用手背抹去他脸上的泪珠,再给他掖了掖被子,“爹在这陪着你,眼睛闭上,快快睡觉。”

我轻声哄着他,他闭着眼小声啜泣一阵,渐渐沉入梦乡。

庭院阳光正好,我躺在一把摇椅上午歇,忽闻耳畔传来鸟类翅膀煽动的声响,我睁眼一看,只见扶手上落下一只家燕。

喉如胭,尾如剪。我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它,结果它反而跳到了我的手臂上。

不知为何,我觉得它十分亲切,就像从自己身上分出去的一缕魂,骨血相连。

燕儿乌黑的眼瞳盯了我片刻,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随后很快展开翅膀向远处飞去。

我从椅上撑起,望着它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心中失魂落魄,恨不得也化为飞禽随它离开。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我感到脸上有什么不断滑下,指尖一抹,竟是满脸的泪。

下一瞬,震耳欲聋的雷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猛地睁开眼,心口仍留有清晰的疼痛感。

天空又响起一道惊雷,大雨转瞬落下,敲打在屋瓦窗户上,透着料峭寒意。

我缓缓摸上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巨大的悲伤无处排解,只好等它自己慢慢消退。

而在我盯着漆黑的床顶愣神时,白涟急切的哭叫伴随连绵不断地拍门声从门口传来。

“爹呜呜呜……我害怕……呜呜呜我害怕!”

我赶紧起来开门,刚开了一条缝,白涟带着寒意的小身子就拼命挤进来扑到了我怀里。

他抱着我哭了许久,翻来覆去说害怕,说自己难受,我一摸他额头,果然发烧了。

雨下了多久,白涟便病了多久。雨停的那一日,他的病也好了。

这场寒雨不仅让白涟病了一场,也令湘地流民彻底暴乱起来。他们自发组成了一支起义军,试图攻占湘地都邑。段棋既要应付王师,又要镇压暴民,一时焦头烂额,而这正是他的敌人想要看到的。

又过了半个月,这日我正在房中教白涟习字,宝喜忽然进来说黑鹰堡的两位少爷来了。

程小雨和萧朗月来了?我心中惊喜。

据闻他二人这段日子一直来往于黑鹰堡与边关之间,为前线运送战马,怎么会突然弯到顺饶?难道是齐方朔有什么密信要他们转达?

我料想他们是直接去找越惊鸿了,便让宝喜照看白涟,一个人往书房而去。

我一敲门,里面的谈话声便停了,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三张面孔一个比一个古怪。

“怎么了?”我蹙眉看向越惊鸿。

程小雨竟然不敢看我,连萧朗月也回避我的目光,他们到底怎么了?

我心中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只是浅浅的印子,不敢深想。

越惊鸿抿着唇,神情凝重:“你冷静一些听我说。”

我心下一紧,几乎控制不住腿上的力气,艰难地走到桌边,哑着声音开口:“是不是齐方朔出事了?”

需要我冷静的,只有他的事,也只会是他的事。

越惊鸿看了看程小雨,又看了看萧朗月,最后才看我:“侯爷失踪了,目前生死不明。”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从天外而来,虚虚实实一点不真切。短短一句,让我虽生犹死。

“失踪?”我听到自己这样问道,“怎么失踪的?”

生死不明又是什么意思?

程小雨接替越惊鸿继续道:“本是诱敌深入,侯爷花了许多功夫将旬誉人引到了一处高山峻岭之地,那里有百里长峡,兵力一旦进入便难以展开,到时谢天睿和齐英再带领两军前后夹击,必能大胜。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哪成想就在两军进入长峡时,霎时间天摇地动、山冢崒崩。半月前的一场雨使山上冰雪初融、沙石松动,被这一震之下,立时山泥倾泻,将众人统统埋在了下面。”

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胸口绞痛,思绪翻涌。

“齐英呢?”

“那一带余震不断,太过危险,齐英与众将商议后,只得暂时带领全军退避至开阔地。”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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