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莫逾谦
莘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靠在莫逾谦怀里,男人抱着她坐在车后座上,黑暗中他的脸色白得,仿佛失血过多的人是他而不是她。“我没事,一点也不疼。”她靠着他的肩膀,想把手抬起来,才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被他包上,而他正紧紧的握着她的伤处,没让血继续流出来。听到她说话,莫逾谦重重抿了下唇,他眼睫轻颤,却并没有垂眸看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窗外疾驰的黑暗。“我兑了不少水,还混进一些糖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听到她略显轻松的话,莫逾谦那股压抑在胸腔里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哑声打断她的话:“莘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莘澜怔了下,那对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嘴唇抿了抿,从下往上睇上来的那双大眼睛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到,怯生生显得分外可怜。莫逾谦恨恨地撇开眼,他哪里看不出她又在做戏?然而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她攥紧,捏得生疼。他绷紧着后槽牙,腮帮子鼓起一截,几乎要咬碎了牙:“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黑暗的车厢里能听到男人呼哧的喘气声,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猩红着眼在黑暗中孤独喘气。莫逾谦不敢回忆刚刚在李小婉房间里看到她的那一幕,他头一回体会到心碎的感觉,那种痛连万箭穿心都比不过。一片一片生生被她撕扯下来,他那一刻脑袋是嗡鸣的,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他不敢碰她,就怕碰到她的时候,只剩一片冰凉。这女人是有多恶毒,恶毒到连他都不放过。“莫逾谦...”衣袖被她小小拉扯了下,女孩的声音跟她的表情一样可怜:“我只是想帮你赶走她,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以后她再不敢缠着你了...”“莘澜。”莫逾谦望着她的眸子深沉,他眼角被她刮伤的口子还没痊愈,眼角的猩红落在上面更显阴沉,他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你用帮我作为借口自杀,是不是还想要我感激你?!”莘澜大眼睛瞪着他,好一会儿,她逐渐收起脸上的可怜,表情从冷漠变成麻木。她歪在他怀里,眼睛望向窗外,不再言语。用自残的方式赶走李小婉,确实很蠢,也完全没有必要。她有千百种方式能把李小婉赶跑,毕竟像她这样没下限的人真的会所向披靡,毕竟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然而在她的身体里,始终有只怪兽在疯狂的追猎她。白天她在莫逾谦面前维持着正常的表象,让他以为她的病情已经有所缓和,夜里却在那场逃杀中大汗淋漓,拼命挣扎。每当理智逃脱时,她能恢复些许神志,当理智被撕咬时,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则将她的神志充满。她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自杀的念头无比强烈。就在她割开自己的手腕,将刀放在李小婉手上时,终于感觉到了全然的解脱。仿佛在逃亡中被树枝拉扯,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有个借口不再挣扎求生。看着自己被那只怪兽咬住脖颈疯狂甩动撕咬的样子,鲜血淋漓的一刻,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痛快。“莘澜。”莫逾谦的声音低下来,他把下巴搁到她头顶,手臂紧紧的搂住她,仿佛是怕她就此消失一般:“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从你的名字写在我户口本上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包括你自己...你不能那么自私...”莘澜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他似乎比她还要痛,仿佛每呼吸一下,每说一个字,他都痛到心脏在发颤。这一刻,莘澜如石头般冷硬的心,终于有所动摇了。她把脸贴到男人胸口上,没受伤的那只手臂环住他的腰,她听着他的心跳,发自内心的歉疚:“对不起,莫逾谦。”对不起,让他这样痛。莘澜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她没想要利用他,没想从他身上要一个冠冕堂皇自杀的理由。她只是希望,自己在最后一刻至少能帮到他,帮他从这场不幸福的婚姻里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