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转过头来,梁煜衡从他的手背上把头抬起来,扶着他被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解释:“太深了,缝了八针。”
他动了一下手,没能抽出来,想要叫梁煜衡从地上起来:“这样膝盖疼。”
对方笑笑:“没事,我膝盖结实。”
片刻沉默,薄薄一层帘子像是能把四周的嘈杂全部挡住,其余病人的呻/吟咳嗽和翻身的声音全部听不见,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柳锋明偏头看着自己被梁煜衡捧着的那只手,厚厚的纱布覆盖到手腕,紧挨着他腕上两个烟疤,半遮半掩。
他盯着两个疤看了许久,还能记得起燃烧中的烟头按在皮肤上时尖锐的疼痛和皮肉烧灼产生的奇异味道。他咬牙忍痛,一瞬间又觉得有种莫名的愉快与释然,于是依样在旁边落下了第二个。
路过的护士发现了他的异常举动,在惊叫中掐灭了他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里。那两个伤口后来肿起晶莹的水泡,被挑破后也像这样用纱布包起来。
伤口不算深,他却总忍不住用指甲把已经结痂的地方重新撕开。当时是夏天,天气很热,反复几次之后成功感染,一度肿得整个手腕都行动不便。
医生很快发现背后的原因,结合这个伤口的来源,他被带进精神科并得到了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
然后他开始接受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柳锋明是个极度配合的病人,按时服药定期复诊,情况很快好转,后来再也没有过自伤行为。
那两个伤疤痊愈,淡化,如今只剩下两个圆圆的小白点,时不时提醒他那些记忆还存活在他的身体中。
柳锋明对梁煜衡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意识到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但梁煜衡脸上平静温和地笑笑:“你想说,随时都可以。”
柳锋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章海宁曾经告诉我,他申请去a国是因为,他刚入职第一年就碰上一个灭门大案,男人吸毒致幻杀了一家人。”
梁煜衡一早听说过这桩事,他们今天的嫌疑人就是当年的毒枭。“章海宁,就是你以前的那位朋友?”
“嗯,他比我大一些,因为这件事情,当年听说要选人去a国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他非常积极。”柳锋明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在金三角的特殊任务,大概所有人都会往缉毒联想。”
“不是吗?”梁煜衡也感到很惊讶,然后才想起当年的报纸,上面对所谓的“特大犯罪团伙”具体从事的事情语焉不详。
“最重要的是人口贩卖,但是,实际上大部分的时候,他能接触到的都是电信诈骗。”
梁煜衡有点惊讶:“电诈?”
“这两件事在a国经常是混在一起的,但是……和一开始想法出入很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