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歇父亲的死因,壬年是看了第二天一早的头条推送知道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死因跟她们学校的修建有关。
当初颐和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教学楼建设这种大体量工程排着队都轮不到它,起初接这项工程的的确是一家有资质的大公司,后经一再分包转包,项目的实际建设最终落到颐和头上,此时利润已非常微薄,商人逐利,李家两兄弟为了利润最大化,便在项目建设的用料上做了些手脚。
这原本是行业里无须言说的规则,无论是负责施工的工人还是负责监工的工程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彼时魏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发现偷工减料后,第一时间便是跟相关部门举报。
他是个父亲,将心比心,一想到自己的小孩坐在随时可能会塌的楼房里上课便良心不安。
以颐和的做事风格,结果可想而知。
壬年洗漱好出门时,眼眶还是红的,虽然热搜里的信息都还没得到警方证实,但联想到昨晚魏歇和黄景行的通话,想来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而似是为了印证这则热搜的真实性,教学楼的一面墙体没有任何预兆的开裂,狭长的裂缝如同一道刀疤,从一楼延伸到四楼,好巧不巧,竟然是她遇见杜嫣的那一栋。
而没等壬年想清楚原因,便有人来通知她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有人要见她。
李敬非。
颐和的董事长,李雪茵的父亲,现在又多了一条,杀害魏歇父亲的凶手。
对方先是犀利地打量她,开口的瞬间换上平易近人的笑容:“壬老师?”
维持着面上的客气,壬年不冷不热地应声:“是我。”
“坐。”
“谢谢。”
壬年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正如魏歇所言,她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甫一落座李敬非便笑问:“壬老师不喜欢我?”
壬年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
明明是厌恶。
即便新闻里说的都是假的,光是他教养出李雪茵这种嚣张跋扈的女儿也够壬年厌恶他了。
“李总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工作比较忙。”
说着看了眼时间,表示自己很忙。
没空和他废话。
李敬非淡笑,并不跟她计较,边玩弄手上的扳指边问:“听雪茵说,你救了她一命?”
壬年身体一顿,反应过来八成是李雪茵将那晚的事说了出去,压下涌起的慌张,面上镇定自若地扯出个笑。
他闲适地坐在主位上,幽幽地说:“雪茵说她很感激你,一直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不用了……”
壬年收紧冒汗的掌心,撑着扶手强站起,“李总贵人事忙,我就不打扰了……”
“壬老师不妨等一等,李某就说几句话。”
壬年手抓住门把,背对着他停步。
“来之前韩校长跟我说,壬老师是一个优秀有责任心的老师,深得学生们的喜爱,我想这样一位聪明的老师,应该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学生的事,对吧?当然,雪茵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妈妈已经教育过她了。”
不知为何魏歇没有公布那天晚上在河边的录音,所以这是赶忙来威胁她吗?
壬年深呼吸摇头,又气又觉可笑,偏过头不屑的目光射向他:“你还是先操心自己吧。”
懒得再跟他废话,壬年摔门离开,走回教学楼的路上,想到李敬非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还是气得不行。
别人没了一条命,她说出事实就是在害她?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壬年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想等气消了再进去,看见梁明往自己这边走来,扭过头当作没看见。
“壬老师。”
“嗯。”
快走吧,烦死了。
梁明不是路过,而是特意来找她的,他与她并排站在护栏前,语气试探:“听说壬老师前段时间跟李雪茵同学走得很近?”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呃……”
她这么直接,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倒派不上用场了,可作为同事,梁明认为有必要提点提点她。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李雪茵爸爸是颐和董事长,你应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