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子里,蓝色的钥匙闪出一道强光。从盒子缝隙透出。在院子里跟侍女阿然玩的阿九突然怔住。四支角变成浅蓝色。“阿九,你去哪儿?”钥匙。她要钥匙。昭昭的屋外没有侍卫。阿九轻车熟路的窜到窗户旁。用蹄子推开窗。桌上的盒子感觉到阿九的气息,开始剧烈震动。“阿九,阿九!”是母亲的声音!它冲进屋里,四处张望。母亲在昭昭的屋里!“救我,阿九。”盒子连带着桌子也一块儿震动。巨大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它吞没。盒子,母亲在盒子里。阿九一口叼走盒子往门外冲。岂料触动屋内的结界。金色的结界从地底拔起。“咣当!”铁笼落下。阿九的速度太快一头装在铁笼上。铁笼没有锁眼,像是从地底上长出,延伸到天上。掘地三尺也好,还是飞天也好,都出不去。这笼子不知什么材质,用法术也好,用牙咬也好,都留不下一点痕迹。甚至被关进去连法术都用不了。阿九亲眼看着值班的侍卫路过,扯着嗓子喊也不见它们回头。魔宫太恐怖,它再也不要乱跑了。“救命啊!”“为什么没人看到铁笼。”“昭昭救我!”它将盒子放回柜子上,铁笼也没有消失。打算一头装在笼子上,却被柱子上的锁链锁住鹿腿,摔了个脸着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偷家的昭昭还在窃喜。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要太爽。而且……她正想着自己往后该上哪儿快活,突然看到身上掉下来的鳞片。墨绿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反着光。好像是她从温竹卿身上咬下来的。还带着血腥味。屋里的窗户原本是半开着的,现在居然关的严实。昭昭喜欢无论什么时候都开着窗户,侍女也每次都注意这点。推开门,一头吐着舌头的小夫诸正气喘吁吁。见到昭昭来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昭昭你可来了,我要被吓死了。”“你房间里居然有笼子,还有铁链,我的角都要撞歪,你看都快掉了。”欸?昭昭抱着扑进她怀里的小夫诸:“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角明明好好的啊。”“怎么可能,肯定掉了,我的头都磕——”说着,阿九站在镜子前面,干干净净的,脚上也没有铁链。怎么可能!不可能!“我——难不成是过节日太兴奋了?”阿九晃了晃脑袋,绕着柱子转了几圈。又不死心在屋子里横冲直撞,也没见铁笼子出现。甚至还在门槛上跳了几下。好像真的是一场梦。“话说你在我屋里做什么?”昭昭不动声色将盒子锁入柜子里。“好像是因为想和你一起出去玩来着。”“如果你要陪妖尊的话,那我就跟阿然一起去。”阿九摇头晃脑想了一下。一想到温竹卿,昭昭就头皮发麻。“当然跟你过,师尊那么忙,肯定没时间。”有时间也不敢了!阿九第一次过上元佳节,兴奋的一早上就开始跺蹄子。天还没黑就拉着昭昭到街上撒泼。东街发生交通堵塞,听说是一只海龟想要进赌坊,因为身子太大卡住了。几只老鼠溅起地上的铜板从昭昭腿边跑开。吓得阿九差点跳起来,躲到昭昭身后:“有老鼠!”她这一躲,撞翻了旁边卖面具的摊子。面具叮叮咣咣洒了一地。摆摊的小贩是只猫,气的胡子都直了:“不买就不要捣乱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昭昭连忙扶起摊子,帮忙收拾着。草丛里一张青红色的鬼面面具引起她的注意。那张面具活灵活现,就像是真的一样。还滴着粘稠的红色液体。青面獠牙。怪吓人。她透过面具的眼睛往外看去,感觉到手中的面具剧烈颤动着。抬头才发现旁边有个人拽住面具。那人一头红色短发,穿着红色的衣裳,一只耳朵上带着耳环。腰间还挂着一个和她手上差不多的面具。“多谢小姑娘。”晏无邪用力拽着面具。昭昭看他看的入迷,一时间忘了松手。意识逐渐涣散。直到阿九在她面前摇头晃脑,她这才回神。“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阿九有些担心,刚才就见昭昭突然一个人愣在原地。卖面具的猫老板还在嘟嘟囔囔的骂着。昭昭摇了摇头:“啊?”她抬起手,手上黏糊糊的,指尖沾着红色的液体。刚才她在干什么来着?算了,已经不重要了。她用帕子擦干手。向老板付了赔偿金,还挑了三个面具。银粉色的是给阿九的。整头夫诸都粉嫩嫩。黑色的这个给师尊,还有两个角角,带着绝对威武。一眼吓死一群人。红色的这个是给她的。威风霸气,还有鼻环和獠牙,一口吃不下去十个小孩都对不起这张大嘴。“昭昭,昭昭快看,那是什么?”阿九咬着昭昭的袖子。远处一群圆头大耳的小孩儿摇头晃脑,用笛子吹奏着怪诞的乐曲。一群蹦蹦跳跳的果子随着鼓点蹦蹦跳跳,组成一只长队。红色的灯笼漂浮在空中。甩着长袖的舞女,身上带着铃铛,有节奏的晃动着身体。红色的灯笼越来越多。“这是游行队伍,长的很。”昭昭正说着,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莫不是错觉?此时街道的另一边。郑陵溪靠在店铺门口,看着这怪诞的表演,提不起兴趣。“听说妖族的美人儿遍地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只是我欣赏不来。”他身边的同伴晃了晃脑袋,一副惋惜的模样。妖族人形确实各个貌美,但它们不喜欢用人形,更喜欢用本体。早上有个美人儿与他相谈甚欢,结果一转身就发现她变成了一头犀牛,差点将他吓死。“想要寻乐子就去,不必管我。”郑陵溪抬眸,撇了眼孟九安。这厮寻欢作乐惯了。安安静静呆着,确实不太符合他的风格。孟九安轻轻拨动郑陵溪腰间的刀:“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吗?”“你看斜侧方那个,看着心思单纯,肯定很好骗。”话音刚落,郑陵溪露出另一侧的刀刃。孟九安连连摆手:“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无趣。”等人走后,郑陵溪才取下腰间挂着的面具。是一张蓝色的面具,一只鼻子上挂着个鼻环,看着怪丑。他摆弄着那个面具,用余光确认周围没有人看他。这才大着胆子,将视线上移。正前方有不少妖兽,但这个角度。却刚好可以看清人群中带着红色面具少女。她跟旁边的鹿说着话,没注意到他。这样就很好。想罢,他将面具重新挂在腰间。走在入人群中。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人群中的惊呼声。一头有三层楼高的狮子突然出现在街道正中央。疾风扫过街道,卷起尘土一片。几团黑雾突然冒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是魔。白面书生一手持长笔,一手持长卷轴,轻巧落在红灯笼上。“既是过人族的上元佳节,不请我等前来,助兴么?”他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毛笔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裂缝从街道中央劈开。一时间人群慌乱,街道拥挤,无法逃窜。会飞的飞,会刨洞的刨洞。要多慌乱有多慌乱。郑陵溪准备抽刀上前,腰间的面具不停颤抖着,似是要挣脱逃离。原先带着面具的妖兽们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脸,试图将面具拽下来。“啊!”面具似是活过来,长出触手狠狠的插入主人的头颅里。没有被带在脸上的面具,则漂浮在空中,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坐在屋檐上敲着二郎腿的少年张开手掌心。一张面具悬浮着。红的滴血。原本空洞的眼眶上长着猩红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郑陵溪抬头,红衣少年也看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周围的面具全都冲着郑陵溪冲去。郑陵溪抽出双刀砍碎面具,腾空而起,冲着红衣少年砍去。随着砍碎的面具消失,面具的另外一对跟着炸开。他背后一个蛇女的头瞬间炸开。紧接着还有几个妖怪的头跟着炸开。巨狮一口一个妖怪,嚼的嘎嘣脆。飞出去的刀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砍断狮子的一只爪子。又飞回他手心。昭昭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拽走阿九的面具。抱起它踩着房梁窜走。白面书生晃了晃笔尖:“画地为牢!”用隶书写成的文字冲向昭昭,形成墨墙。流动的文字为墙,冲不出去。她一鞭子抽在“牢”字上,瞬间墨墙震碎。以“字”为武器,的白白面书生。因为前摇太长,三十年前曾被主角,也就是昭昭她爹捂住嘴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是“琴”、“棋”、“书”、“画”四魔之一。只要不让他动手,其实也挺好打的。但是只要和他拉开距离,让他库库狂写。莫说是昭昭,就算她爹娘来,都未必能把这玩意儿抓住。白面书生对昭昭破阵一点儿也不意外,持笔继续道:“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醒。”瞬间黑鸦弥补天空,遮住了月光,形成一道漩涡状。在积雪里的黄叶乱飞,化作利刃冲向握鞭子的少女。昭昭一手护住阿九,一手挥鞭有些应接不暇。叶子怎么打都打不打,随着风起起落落,又突然冲过来划一道。太讨厌了。“小姑娘,不知道你家中可有叫余翊的人?”白面书生盯着昭昭的脸思索了许久,才问。废话,那是她爹,能不认得么?她敢认吗?她要是敢认,铁定被这小白脸抽成条子。再不济也会被那老东西抽成柿饼,在腰间摸到个小瓶子后,她才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白面书生收了卷轴,真一步步朝她走来。只要等他一靠近,便将瓶子里的东西撒出去。阿九吓得跟死鹿似的,吐着舌头。昭昭跑得太快,它好想吐啊。突然手中一凉。原先在手上的瓶子出现在白面书生的手中。黑色的乌鸦密密麻麻穿过昭昭,携着阿九消失在云端。枫叶围成链状,勒住昭昭的脖子,将她吊在空中。“当年余翊也是这么对我的,你该不会,我会在同一块儿地方摔两次吧?”白面书生抿嘴一笑,一双狐狸眼眯起来。手指合拢,链子勒的昭昭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不管你是谁,敢戏耍我,我便要你作祭品。”他的手化作利爪,露出尖锐的牙齿,耳朵也变得尖锐。一副恨不得将昭昭吃了的表情。另一侧。郑陵溪两剑砍碎巨狮,踩在狮头上,跟巡逻军碰上面。巡逻军的队长是一头狼。看到天空漂浮的面具,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谁人不知鬼面郎心思狡诈,最喜欢剥女子的皮做面具,剜人的眼珠。出现在这里铁定没安好事。“郑大人,大长老叛乱,妖尊有危险,这里有我们,你快去救妖尊。”郑陵溪喘着粗气,那些密密麻麻的乌鸦太难杀。费了他不少功夫。他是人族的封魔师,乱插手妖族的事本就不妥。再加上确实还有其他任务在身。想吧,他便退后几步,正欲离开。腹部却穿过一把利剑。“郑大人,得罪了。”身后的狼族少年撩开斗篷,又握着剑柄狠狠一转。又是一把剑穿过郑陵溪的胸口。没办法,谁叫郑大人命太硬,他们也没办法保证一剑能攮死他。红衣少年冲着郑陵溪轻蔑一笑,甚至勾了勾手指,一副“有本事你弄死我”的表情。他另一只手掌心的面具开始说话:“找到那头夫诸了。”“很好。”虽然不相信保证狼族那群废物真能杀了郑陵溪,重创也不错。想罢,他起身要走。谁知瞬间一道身影笼罩着他。少年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光,淡定的取出一张面具遮住脸,没有带上。郑陵溪看到面具后,硬生生改变了刀刃的方向,将三层高的房屋劈到底。原先该挂在他腰间的面具,正在少年手中。“怎么不砍了。”少年侧着脸,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就像是刚才劈开那些怪物一样,劈开我啊。”郑陵溪瞥了他一眼,握紧刀,确实还想再来几下。方才硬生生掰断胸口的剑,握着刀柄的手还在滴着血。他哑着嗓子,红着眼睛:“东西给我。”晏无邪侧着脑袋,笑眯眯的说:“听说妖族若是在上元节这天,带了一对儿面具,再由对方亲手摘下来,是私定终身的意思对吧?”没等他说完,郑陵溪就挥着刀劈过来。速度太快了,快到晏无邪只能看到残影。劈里啪啦的声音如同放鞭炮,将黑雾尽数砍碎。成片的乌鸦从天空坠落。像是下了血雨。凡是郑陵溪所到之处,留下一片废墟。晏无邪知道郑陵溪要杀疯了,觉得无趣,刚要摘面具,突然感觉到隔壁一凉。自己的胳膊从屋檐上滚落。肢体化为碎rou,只剩下一颗脑袋被郑陵溪提在手心。“说真的,郑大人若是入魔,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部下最厉害的。”晏无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曾经那么折磨郑陵溪,都无法让他神色有半点变化。却因为一张面具,就能让他疯成这样。真是太好了。终于抓到郑陵溪的弱点了。郑陵溪掐住他的脸,硬生生将面具拔下来。甚至撕烂了少年的半张脸。鲜血顺着晏无邪的脸颊上流出,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笔墨挥洒,只在瞬间,狂风吹拂。倒在地上的巨兽化作墨滴,溶于白纸间。白面书生持笔,似笑非笑的看着郑陵溪。原先只剩头颅的晏无邪,肢体又重新长出。墨迹从白面书生脚尖展开,巨大的水墨结界浮现在空中,将四人包裹。原本要反抗的郑陵溪看到被擒住的昭昭,一时分神。被晏无邪偷袭,一脚踩在地上。“殿下何必如此?”“你不觉得很好玩吗?”瞬间,原本在街上作祟的面具与黑雾全部消失。带着面具的妖物全部头颅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