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的脑海中同时涌进许多画面。
在烧烤店第一次见到钟砚齐,他靠在墙壁上吸烟,那么安静沉默的男人,在解决问题时却像块冷硬的石头,直来直去,跟人碰得头破血流都不会害怕的样子。周锦隐忍惯了,遇到任何事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没想到有人可以这么肆意张狂的处理麻烦,发泄自己的情绪。
钟砚齐带她去医院,周锦跟在他后面,看他在前方背脊挺拔,昂首阔步,一时之间既羡慕又向往。
被忽视、被责怪的感觉曾像一把小刀,在周锦的心上一下下割出裂痕。每一次痕迹微小,甚至连她都学会视之不见,告诉自己这只是小伤疤,很快就能愈合。
然而经年累月,小伤疤演变成大缺口,呼呼漏着风,很多、很多的安全感都填不满它。
短短两个月,他们产生无数交集。每一次视线相对,每一次意味不明的对话,每一次他伸出援手,周锦都记得清清楚楚,画面循环播放着。
周锦在须臾之间想起酒吧厕所隔间中的荒唐。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钟砚齐如同居高临下的神祗,轻易地支配了她的感官和身体。周锦被迫地取悦他,心分明是恐惧的,却在过程中陡然生出异样的愉悦和兴奋。超出常态的刺激,像即将脱轨的火车,每分每秒都触动她的心神。
在之后的无数时分,他的手掌都无形抚弄着她,揉得人灵魂都要飘忽在空中。
联想着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钟砚齐,周锦愈发迷茫。在他身上,强势温柔也能共存。他把自己藏得太深,让人捉摸不透。
然而,叁番两次的帮忙总归是对她有些与众不同的吧?
于嘉新说跟在钟砚齐的身边,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这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周锦内心深处的铁笼。
那笼子里停驻了一只小鸟,闻声而动,扑腾着稚嫩的双翼跃跃欲试着。
周锦中午时分从台球厅出来,这一趟倒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做出了一个抉择。
雨后是个大晴天,街上人来人往,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周锦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顺着人流往前走。
后来找了个游戏厅,坐在远处看一群学生在跳舞机上摇摆,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冬天天色暗得早,不到五点天幕就沉下来。周锦无法再逗留,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了招待所。
生意淡季,无论是烧烤店还是招待所都门可罗雀,唯有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小杨正坐在吧台里,撑着头打瞌睡。
周锦脚步放得很轻,但还是将他吵醒。
他表情有些惊喜,扬声问:“你这一天跑哪去了?”
周锦说:“我去找我朋友了。”
小杨站起身,从吧台里提出来黄色的袋子,放到台面上。
“还以为你走了,”他努努嘴:“晚饭,吃吧。”
看包装是隔壁烧烤店打包回来的家常菜。
周锦一天没进食,几乎饿到头昏眼花。她接过袋子,感激地说:“谢谢。”
小杨摆摆手:“谢我啥,又不是我花钱。”
“我老板,哦,就是七哥,他花钱。”
周锦捧着热乎乎的食物,听到之后低了低头,遮住眼里的情绪,装作随意地问:“啊,那谢谢他。他今天来了吗?”
说完,难以掩饰地向走廊深处的休息室看去。
小杨打开电脑对账,回答:“没。”
“七哥不怎么来这边的,可能一个月才来一两次吧。他一般住在酒吧,那边很忙。”
周锦点点头,见小杨没看她,又说道:“这样啊。”
她心下隐隐一动,脑海里杂乱无章,呼吸都有点不畅快了。
周锦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把饭吃完,收拾好垃圾,将袋子扔在大垃圾桶中。
她先是站在鱼缸旁边,盯着几条来回游动的龙鱼,看水波晃荡。后来又走到上供的财神爷下面,仔仔细细研究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