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阿谨十九年前就中了这毒了,被折磨了十几年还活着除了我找来的大量压制□□的药材之外还多亏了阿谨坚强的意志,你别想多了!”
蒋颍谨被荆楚寒抓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脸上带着微笑,接过话头淡淡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东皋你别太担心,作为一个修士,别说是被□□毒盲的,就算天生就没有势力,随着修为的上升,也会恢复正常,我现在已经有结丹修为,等待成为元婴时重塑身体,视力就会恢复正常的。”
“十几年?哥哥,你十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也没有啊,刚开始时毒潜伏不发,我还是正常地过了几年生活,后来又有言诛,生活也没有不方便到哪里去,我很好,你别着急”
☆、第65章救治
“要是蒋立行还没有死,我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剁成肉酱以泄我心头之恨!如果他的尸体还在,我也会把他扒出来挫骨扬灰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荆楚寒蒙着自己的眼睛低声说道,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恨!蒋立行明明都把他哥哥推到棺材里了为什么还要丧心病狂地对他哥哥下了遗音?就担心他哥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会没死成吗?!明明都是蒋家人!整整十九年啊,他哥就日复一日地对抗着这该死的遗音,到后来还以苦入道,不得不日日修炼抗毒。短短十九年时间现在已经有结丹中期修为,修炼速度比荆楚寒在幽冥地苦修还快了一线,可见蒋颍谨所受的痛苦有多大!
白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事实上,能让他动容的人不多,蒋颍谨绝对算其中一个!他身为丹师,对遗音的毒性再清楚不过,几乎所有中了遗音的人都会被这种剧毒折磨得痛苦而亡,短则三五年,长的也熬不过十年八年,中了这毒的人哪怕身体神魂还没有破坏殆尽,也会坚持不住主动求死,而蒋颍谨却整整坚持了十九年!
在抽筋扒骨的痛苦中坚持了那么多年,蒋颍谨还是不肯死,自己的求生意志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对荆楚寒放心不下的牵挂,怪不得荆楚寒一直念叨着要回来救哥哥,两人的感情竟然好到这个地步,好到蒋颍谨宁可万分痛苦地活着,也不抛下弟弟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那个清癯俊逸还带着几分羸弱的男人,白祈心头不由自主涌上几分佩服之情,哪怕是自己,如果中了遗音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蒋颍谨却以筑基修为挨了这么多年。
以这人的意志来看,估计倾尽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到几个比他意志更坚定的人了,只要他不死,白祈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千年的修真界顶端一定有这个男人的一席之地!
白祈安慰地拍了拍荆楚寒的肩,叹道:“别太难过了,好歹你们兄弟俩已经团聚,好日子还在后头。”听到这话荆楚寒却脸色阴沉起来,他哥现在在样子算什么好日子?
荆楚寒狠狠地捶了捶下手下的石桌,虽然没有用灵力,但与石洞地面相连的石桌还是颤动了一下,显然荆楚寒现在愤怒之极,无论什么话都无法安慰到他。
荆楚寒深呼吸几口气,坐直,阴郁着神色带着期盼地郑重问道:“白祈,你是化神期修为的丹师,遗音能解吗?”说着荆楚寒从储物手镯里呼啦地倒出一大堆东西,五花八门的,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里面还有不少典籍。荆楚寒拿起一个盛着灵草的木盒子对白祈道:“这些都是十几年前蒋家先祖蒋昱给我的东西,是蒋家万年的典藏,你看看这些东西对哥哥有没有用。”
“白祈,我知道我哥并不是你的责任,但他是我唯一的哥哥,算我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看着神色郑重的荆楚寒,白祈定定地看着荆楚寒,叹了口气:“既然是你哥哥,我当然会竭尽全力,我们之间又何用说这个谢字?”
“谢谢你白祈,”荆楚寒喃喃说道:“谢谢!”
这个山洞是狰的地盘,虽然狰安排两人住这个偏洞,但荆楚寒盯着发出莹莹白光的夜明珠,久久无法入睡,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爬起来,跟白祈说了一声之后往蒋颍谨住的那个山洞里走去。
作为修士,尤其是作为已经结丹的中阶修士,他们已经用不着每天都睡觉。可是在这座山洞里依然保持着昼出夜伏的习惯,因为只有睡着了,蒋颍谨才会好受一点。
当荆楚寒到达蒋颍谨所住的山洞中,尽管他所在的山洞一片漆黑,但听蒋颍谨的呼吸频率来看,他并没有睡着。
“哥。”
“小寒,”蒋颍谨在黑暗中轻笑了一下:“怎么过来了?”
“我想过来跟你同榻而眠,哥,我们好多年没在一起睡了。”荆楚寒小声说道。
他还记得十九年前,那时大家都安好,哥哥蒋颍谨是这一代的蒋家十杰,平日里都在族学内修炼,轻易不会回家,但只要回来了,荆楚寒就会缠住哥哥,要抱着哥哥睡。
俩人的母亲早亡,她死的时候荆楚寒还小,父亲蒋仍兴又是那样子,有跟没有都没什么区别。所以,在蒋颍谨的母亲死的时候,她唯一的遗愿就是俩个儿子能好好长大成人,自此,作为长兄的蒋颍谨把荆楚寒既当儿子又当弟弟,说是放在心尖上也不为过,除了蒋颍谨,再也没有人为荆楚寒这样操碎了心地疼宠。
但凡荆楚寒的愿望,蒋颍谨基本上没拒绝过,这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蒋颍谨当然不会在意,他虚弱地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往石床的外面挪了挪:“好啊,哥也很久没跟你在一起睡了。”
从小到大,蒋颍谨一直在护着荆楚寒,无论是哪方面,就是睡觉这种小事,蒋颍谨都会睡在外面,为了防止睡相不好的荆楚寒掉到床底下。
荆楚寒轻手轻脚地爬到石床的里面,躺了下来,伸手抱住蒋颍谨瘦削的身体,把头埋在蒋颍谨的颈肩,喟叹了一声。
蒋颍谨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内心一片安宁。有白祈这个化神期丹师在,虽然一下子没办法解开遗音,但要缓解蒋颍谨的痛苦还是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现在的蒋颍谨虚弱是虚弱,但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褪去了大半,难得过上一个安详的夜晚。
“哥哥,这十九年来你一直在这里吗?”过了良久,荆楚寒在黑暗中轻声问道。
“也不是,其实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估计也就十几年而已。最开始的那几年我被关在棺材里,浑浑噩噩的根本都没有完整的意识。后来我清醒了些,费了大力气从里面把棺材盖顶开了,这才来到了这里。只是一个人没过多久我又认识了言诛,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他在照顾我,这些东西也是他置办的。”
蒋颍谨平静地回忆道,并不对那段艰难的岁月感到愤愤不平,他是那么的强大,这种强大无关修为,只是有一颗泰山崩倒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悍的心。简单诉说了自己在分别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蒋颍谨抬手摸了摸荆楚寒的脑袋,关切地问道:“别光说我了,你呢?短短十几年就有结丹修为,看来东皋你的机遇也不错啊。”
“我啊?”荆楚寒蹭了蹭蒋颍谨的脑袋,轻声说道:“当年蒋立行、蒋原净和蒋玥三人不知道怎么地起了内讧,统统死了。我运气好,迷迷糊糊中就进去了一个小空间,空间里面有我们开山先祖蒋昱的一缕分·身,后来这个空间认我为主,然后我便有了一个随身小世界。”
“后来我不知道怎么地被传送出了地道,机缘巧合之下和白祈发生了关系,因为我早已经服用过金雀枝,改变了体质,那一次我有了孩子。再后来我去天下第一剑门的十万剑门拜师,得因小世界中一种叫原灵髓的东西,我的五行灵根体质被得到很大的改善,变成了均衡五行灵根,于是成功拜入十万剑门内门,成了十万剑门其中一座剑峰——拙峰的弟子。”
“……再后来我们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结丹初期的修为,便决定先来这里看看,后来的事哥哥你就知道了啊。”荆楚寒把这些年来自己经过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蒋颍谨欣慰地听着,在为荆楚寒骄傲当中又有些心疼,他们兄弟俩的经历一个比一个传奇,但好歹都是一个好结果,只是难为荆楚寒小小年纪就承担起这一切了。
就在蒋颍谨出神的时候,荆楚寒的话响起:“哥哥,你摸摸,白祈说我肚子里有俩个孩子,他们是双胞胎,你摸不摸得到他们的心跳?”
荆楚寒把蒋颍谨的手轻轻放到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无论发生了什么,新生命总是令人愉悦,蒋颍谨有些激动地感受着。
孩子很给面子地微微动了,虽然是在蛋里面动,但对于结丹修士来说,要感觉到小家伙们的动静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蒋颍谨果然摸到了。
“没想到那么快东皋你连孩子都有了,在我记忆里你还是小孩子……”蒋颍谨对荆楚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爱撒娇的娇憨少年上,没想到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弟弟也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还阴差阳错地有了孩子,作为一个把幼弟当成儿子带的长兄,这么多年来没参与过他的成长,不免有些遗憾。
荆楚寒抱着蒋颍谨的手收紧了点,“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白祈说了,如果药材足够的话,遗音还是难不倒他,你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错过彼此的成长。”
“好,哥哥等着。”蒋颍谨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而后补充道:“实在解不开也没关系,等到塑婴的时候,我身上的毒自然会随着我的修为到了元婴期而自行排解掉,别急。”
“不会的哥哥,白祈一定会解开遗音,就算他解不开,天下肯定有人能解开,我不会让你身上的遗音一直拖到你进入元婴阶段!”荆楚寒语气坚定地保证。
就算他们手上的这批药材不行,以蒋家万年来的累积,总有些灵丹妙药能缓解遗音!荆楚寒在黑暗中下定决心,等明天一早就去找蒋家的宝藏,拿出蒋家万年的珍藏,无论如何都要把蒋颍谨治好!
☆、第66章契约
想要开启蒋家的宝藏对只有结丹修为的荆楚寒来说相当不容易,但如果他的搭档是化神期修士白祈,那就不成问题了,要知道这天下能挡化神期修士的地方还真没几个。
不过即使这样,要开启蒋家的这批宝藏还是让两人废了大力气,原本要有蒋家人献祭才会打开的通道,因为自救,棺材和机关在蒋颍谨当年的破坏下失效了,荆楚寒他们再没办法从那条通道正常地进入蒋家的藏宝地。
最后还是在自称这座山主人言诛的帮助下,荆楚寒和白祈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蒋家的地下宝库。
来到这里又因为藏宝室的大门需要蒋家人献祭才会开启,荆楚寒割破手腕流了一地的血,把白祈心疼得够呛,等到最后,他脸都黑了,门才好不容易被打开。
所幸蒋家珍藏万年的宝藏也真的没辜负荆楚寒和白祈这番折腾,里面的种种珍品让白祈这个化神期修士看了都觉得心头一片火热,尤其是看到了一些早已经灭绝了或外界找不到了的灵草,种种断了传承的典籍,还有一些需要看缘分才能找到的练气材料!白祈不由倒吸一口气,果然是化神期接近飞升的修士留下来的成品,名不虚传!
白祈是一个道心十分坚定的修士,有些看花眼却并没有迷失,欣赏了一会儿,他按照便迫不及待地查找起相关的典籍,想要找出一些克制上古剧毒遗音的方法。
有了这批东西,白祈如虎添翼,有些实验也能放开手脚做了,他开始尝试使用各种法子为蒋颍谨治疗。
在白祈研制遗音的解药时候荆楚寒也没有闲着,他把这次从宝藏中得来的各种物品登记造册,除了各种典籍荆楚寒自己用玉简复制了一份和留出研制解除遗音所需的灵草材料之外,荆楚寒把这些东西全都用从这批宝藏里翻找出来的大型储物戒装了,递给蒋颍谨。
“嗳,这些东西给我干嘛?”蒋颍谨并不接储物戒,他一向疼爱荆楚寒,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对方也不会自己享用,这次当然不例外。
荆楚寒却并这么想,他坚持把储物戒放到蒋颍谨那里,诚恳地看着蒋颍谨:“哥,我现在很好,什么东西都不缺,有师门有伴侣有小世界,何况我早拿了一部分东西出来。倒是你,哥,你的身体需要灵草灵丹调理,你需要修炼的功法,你需要趁手的武器,蒋家没了,这东西就是你的,你别拒绝我。”
经过白祈的调理,蒋颍谨的身体比刚开始时好上许多,他现在总算有力气多说几句话了,这东西当然不会受,他情愿委屈自己都不愿委屈这个弟弟,要是蒋家的家财都在自己手上,那么弟弟用什么?
蒋颍谨劝了几句,荆楚寒半句都不愿意听,他固执地摇摇头坚持把东西塞给他哥,他握着蒋颍谨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哥,这些东西是蒋家最后的财宝,你不愿一个人独享也可以,但一定要放在你那里,反正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缺什么直接问你要就行。这样的话,要是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哥你暂时不得不离开我身边,那么哥哥你一定要记得,蒋家的所有东西都在你手上,如果你不来找我,那么我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荆楚寒这话说得很坚决,蒋颍谨听了只觉得心一颤,他这个弟弟兴许是少年时期经历了太多磨难,竟不安至如此,就怕自己会抛下他,所以情愿所有东西都给自己,想让自己有种责任感,不敢走远。蒋颍谨知道他弟这种想法在别人看来会有些幼稚可笑,但心里明白这就是对付自己最有用的方法。
如果东皋过得很好也就罢了,如果他过得不是很好呢?到时候蒋家的所有东西都在自己这里,自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怎么放得下身无长物的东皋?
所以东皋就是想让自己知道,看,哥哥,我什么也没有,要是哥哥你离开我,我一定不可能过得很好。
多孩子气的想法啊,可蒋颍谨唯有满腹心酸,他把储物戒收起来,郑重地向荆楚寒承诺:“好,东皋,只要你不赶我走,只要不出现不可抗力因素,哥哥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白祈不愧是化神期的丹师,有足够的灵药和大量的典籍,没几天他就把相关的药弄出来了,蒋颍谨服用后立马把身体调养得七七八八。但由于白祈给的药终究不是遗音真正的解药的关系,这份药就算再有效,用的灵草再珍贵,它也只是让蒋颍谨的身体恢复了大半,没能完全痊愈。
尽管如此,有这样的效果蒋颍谨已经很满意了,没有遗音的困扰意味着他再不用卧病在床,身体再不会有长年累月的虚弱感,浑身都充满了久违的力量。
这番结果让蒋颍谨对白祈极为感激,在送了白祈一大堆珍惜材料当作医药费后,就算他抢了自己心爱的弟弟,蒋颍谨还是没能对他冷下脸来,不过对白祈的态度还是不热络就是了。
既然蒋颍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问题,荆楚寒提议大家一起回十万剑门看看,他始终惦记着他的师父,二师兄和三师兄,哪怕是伤害过他的大师兄他也经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拙峰对荆楚寒来说不仅是师门,更是另一个家,游子总是要归家的。
对于荆楚寒的愿望白祈和蒋颍谨当然不会有意见,身为凶兽狰的言诛虽然不太满意,不过蒋颍谨都决定去了,再加上蒋颍谨为了去十万剑门,耐着性子劝了他好久,还答应了一系列的条件,言诛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跟随了。
反正他也很久没有出去游历,出去走走也好,对于现在已经是渡劫期的修为的他来说,一个劲儿地闭门苦修是没有用的,不如走入红尘历练,还能多有几分感悟。
在刚开始的时候荆楚寒对于这只巨大的上古凶兽还有些敌意,觉得对方抢了自己的哥哥,不过后来听蒋颍谨说了言诛的事迹之后,荆楚寒对言诛只有尊敬和感激,要不是他,蒋颍谨早就身亡不在人世了,为此荆楚寒还特地向狰道歉和道谢。
“我真没想到是言诛救了哥哥。”在蒋家地道的某一天晚上,说起这件事时,荆楚寒叹了口气,有些庆幸又有些惭愧,他在刚开始时对言诛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他们俩,当年一个是筑基期的小修士,一个是有渡劫修为的上古凶兽,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碰到一起的,不过有言诛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他,会发生什么事我还真是不敢想象。”荆楚寒心有余悸的说起这件事,心中只有满满的感慨。
“估计是偶然碰上的吧,你哥哥那种人,放到那里都是珠玉在前,想忽视也难,估计言诛也是极为欣赏你哥哥,才会拉他一把。”
为了适应蒋颍谨的作息时间,白祈和荆楚寒两人也开始习惯晚上休息,只是鲜少睡觉的他们晚上一般都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打发时间罢了,要是实在无聊也会盘腿起来修炼,反正只要不走动,干扰到蒋颍谨脆弱的睡眠质量就行了。
不过几天下来,荆楚寒他们发现晚上睡睡觉也不错,最起码忙碌的俩人可以趁此机会交流彼此的想法,商量接下来的事情,几天下来,两人互相熟悉融洽了不少,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为了拉哥哥一把,连契约都签下了?”荆楚寒不确定地反问,谁会只因为欣赏就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好,尤其是与这个陌生人签下平等契约还会大大地拖自己的后腿!他才不觉得上古凶兽言诛是那么友善的人,他做出这番举动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要不然呢?言诛能图你哥哥什么?”白祈微笑着反问道,在他的生命中,深夜与人抵足而眠同榻相谈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因此现在白祈的心情十分不错,平日里漠不关心的“闲事”也聊得津津有味:“对于妖兽来说,尤其是言诛这种上古凶兽,签下契约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要不是危及性命,他一定不会签什么契约!但以蒋颍谨的实力的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能力胁迫已经有渡劫期修为的言诛,所以这条平等契约一定是言诛主动签的!”
荆楚寒想了想,觉得唯有这个解释才合理,但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言诛会拉哥哥一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白祈沉吟了一下答道:“你哥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类之一,能在逆境中不屈傲骨的有几个?能在死境中坚韧求生的又有几个?你哥的心性气度无一不佳,言诛要是欣赏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当时你哥中了遗音,坚持了那么久,他就算再坚韧不凡,身体也受不了要崩溃了,言诛要救他一命,跟他签了平等契约分担一些毒也正常,毕竟在当时来看,这是救你哥的唯一方法。”
能抗住遗音十九年,不是仅靠坚强不屈就能做到的,要不是身为凶兽狰的言诛主动跟蒋颍谨签了平等契约,共享了一定的生命,帮蒋颍谨分担了一些毒,荆楚寒这次下来就只能见到蒋颍谨的尸体了。
☆、第67章自杀
蒋家早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盯着这件事的人也少了许多,所以蒋颍谨以原名在外面行走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し
但在当年蒋家刚被灭门的时候,姓蒋的修士称得上是行走的唐僧肉,仿佛带着原罪般,人人喊打,谁都想逮住咬上几口,所以荆楚寒在从地道里出来后,不得不改名换姓,跟随母亲姓荆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习惯自己是荆楚寒,再加上他对蒋家的人大多都没有感觉甚至心生厌恶,也没有换回本名字的想法,索性就一直自称荆楚寒。
只是蒋颍谨不同,父亲蒋仍兴虽然不负责任,但小时候的教养也不能不算数,何况他在族学了呆了那么多年,受到的恩惠良多,总不能因为蒋立行丧心病狂的行为一并抹杀。再加上弟弟得到的小世界,自己怀揣蒋家万余年来积存下来的资源,蒋颍谨心里总觉得对蒋家有责任,所以只能包容一点,弟弟乐意改名换姓也行,他自己却还是坚持要用原名,也算给蒋家留下一份香火。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兄弟俩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任人宰割的小修士,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把自己的姓名来历遮得严严实实,战战兢兢地半分都不敢透露。
当年蒋家老祖蒋昱得到小世界的消息也不是没人知道,为什么天下修士当时不敢出手,近年来却敢对着蒋家大开杀戒?归根结底还是实力问题,而现在他们这个小团体中有一个化神期修士,一个渡劫期凶兽,两个结丹期修士,从实力上来说他们不惧任何一个普通势力,而真正的大势力也绝对不会看得上蒋家遗存的这点东西,所以即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蒋颍谨也不担心会因此惹来什么麻烦。
要知道,就算是暮家,暮与和逼暮与觞出手也不完全是暮家的某个老祖迫切地想要荆楚寒的随身小世界,那里面有大半原因还是暮与和在存心为难暮与觞。
十万剑门离蒋家的故址并不远,都是在南荒一带,以荆楚寒一行的脚力,他们从蒋家回十万剑门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不过一天时间,他们就已经御剑抵达。
都说近乡情怯,荆楚寒也不例外,没收到白松对剑符的回信的他十分担心,心里隐隐约约有种拙峰出事了的感觉。
况且就算没出事,荆楚寒拜入拙峰的时间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年,十万剑门每十年收一届弟子,如果没出现意外的话,在自己走后,十万剑门又收了一届新弟子。以拙峰在他们进入厚土界的那届团体赛的排名来看,收徒名额肯定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所以荆楚寒不由担心就算他回了师门,拙峰也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拙峰。
由于在厚土界爆炸中失踪的弟子的信息一直在内务部那里备着案,所以荆楚寒作为一个在团体赛直接失踪,并且在已经失踪了长达十五六年后又回来了的弟子,尽管他有身份牌可以自由进出,但一回到十万剑门就被内务部的弟子感应到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请他去内务部谈话。
荆楚寒有些讶异,但并不担心。早前为了避讳,他哥哥蒋颍谨,言诛和白祈三人都在十万剑门的小镇上休整,没有跟着,因此回到拙峰的时候就荆楚寒一人。
荆楚寒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除了孩子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完全经得起排查。果然,这只是例行问话而已,他这幅坦荡的样子完全没引起内务部的怀疑,也没有人对他多加盘问。
只是进了内务部一趟走走流程,内务部的人十分热情,作为久未归来的弟子,荆楚寒并没有感觉自己受到冷待。
一进门,内务部新入门的弟子恭恭敬敬地请负责的师伯出来,然后内务部的师伯询问了荆楚寒一些事情,又搬上一套小型法器检测荆楚寒的信息,等结果出来显示没问题之后,内务部的人就放荆楚寒回到拙峰去了。
“赶紧回去吧,你师父师兄们等了你那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完了,你师兄还是每个月都会来问你的消息,不容易啊。”内务部的师伯难得唏嘘:“唉,你们拙峰也坎坷,难得有件好消息,你赶紧回去让你师父师兄们高兴一下吧!”
荆楚寒的心不由一沉,脸都有些吓白了,拙峰怎么了?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出了内务部之后,直接从背后抽出自己的乘风剑,一道乌光一闪,他乘着飞剑飞快地往拙峰掠去。
他直接飞到拙峰的大殿,还没等进去找人,一眼就看到他的二师兄白松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张望,显然也是收到了内务部的传音符。
“二师兄!”荆楚寒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十分用力地给了白松一个拥抱,等松开时,俩人的眼眶都红了。
“小寒,你总算回来了!”白松激动得拍拍荆楚寒的肩,拉开荆楚寒上下打量,看到他气色还不错,虽然小腹已经有微微的凸起,但比起二十年前的青涩,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强大,带着股凶悍之气,配合着他精致无比的面色倒有股别样的冷厉在里头,半点也不女气。
“嗯,我回来了,师父呢?三师兄呢?你们没有收到我的剑符吗?我们拙峰有加入新人吗?”荆楚寒紧张地问道,连珠带炮的,就怕拙峰真的出了什么事。
“唉,这事真是一言难尽,”白松叹了口气,面上带着点苦涩,“我们拙峰倒是没新人加入,你的剑符我也收到了,只不过以我的修为根本没办法制作出这种可以长距离传递消息的剑符,所以也就没回信。至于师父——”
“师父在照顾昏迷不醒的大师兄,一时分身乏术,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说到这里白祈顿了顿,虽然暮与觞还在沉睡着,但根据那个冒牌货暮千景的供词来看,他们还是能大致猜出大师兄和小师弟之间发生了什么,希望小寒不要因此产生芥蒂,要不然拙峰就真的要散了。想到这里白松又是一声长叹:“大师兄也是身不由己,你别怪他。”
接着白祈便一五一十地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暮与觞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真假暮与觞,暮与觞和暮家的恩怨以及他师父后来冲进暮家要人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了荆楚寒。
在这个世界,师父如父,与亲生父亲的地位相比也不遑多让,梁以暖冲进暮家要人也不是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梁以暖是拙峰峰主,身后有天下第一剑门的十万剑门撑腰,暮家就算不满,也不敢这么轻易地就与十万剑门这个大势力撕破脸皮。
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当年梁以暖以暮与觞师父之名跑到暮家的时候,暮与觞被关在是蚀火洞的娘方毓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直接自杀了,就是想斩断暮与觞与暮家的羁绊,让他这次能脱离暮家,从此天高任鸟飞,再不受这番折辱。
方毓死后,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刺激得暮与觞当场醒了过来,他的身体本来就恢复得差不多,没什么大碍,逃避的心思一去,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醒来之后,暮与觞像丢了魂般,没想到他努力了那么久依然得到母亲离世这个结局,急怒交加之下,当即便和暮与和彻底撕破脸,拖着疲惫的身躯宣布他与暮家从此再没有关系,然后当众叛出暮家!
梁以暖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暮与觞重新回到拙峰,连报名时的资料也悄悄去替换了,现在的暮与觞彻彻底底地成了拙峰的弟子。但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不知道暮与觞是不是心思过重且无心再活下去,回来没多久,他在修炼的时候心魔入侵,再次陷入昏迷,然后至今也没有醒来,算起来,这事发生了也有十多年。
“你知道师父待我们就像家人一样,但在师父心中,其实大师兄才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弟子,这么多年来,师父用尽办法也没有唤醒大师兄,现在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白松黯然地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心中说不出地苦涩。
荆楚寒看着自己这个十多年没有见到的二师兄,心里也是沉甸甸地不好受,他的二师兄是跳脱的,是飞扬的,是牙尖嘴利爱和师父斗嘴却老输的,在女弟子心目中是温文尔雅的……他可以是无数样子,但都会带着青年鲜衣怒马的朝气。
荆楚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的二师兄还会是沉稳的,是隐忍的,是成熟的一峰代言人,兴许别人对于白松的这种成长会感到欣慰,但荆楚寒只有浓浓的心酸。我家二师兄不该是这样子的,我情愿他毒舌,我情愿他不靠谱,我情愿他热血冲动,但唯独不情愿他现在成长为一个眼中只有满满的疲惫,再难找到热情与快乐的青年。
荆楚寒看着坐在对面的白松,突然站起来再次给了他的二师兄一个大力的拥抱,用力眨了眨眼睛,荆楚寒说道:“二师兄,我回来了,我不怪大师兄,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一直是最好的大师兄,你放心。拙峰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荆楚寒用力收紧手臂,想要把力量传达到白松心里,他突然想起在静止渊时,大师兄对自己说他会拼死保护自己,他也是身不由己,希望自己不要怪他,心中突然就释怀了,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师弟,当时大师兄夹在中间也不好受吧?
何况,自己作为一个筑基期修士,在当时实际是已经有元婴修为的大师兄眼皮底下能用大挪移符逃走,多半也是师兄故意放自己的一马的吧?
荆楚寒突然就释怀了,嘴角扬起一个带着心酸却坚定的微笑,拙峰会好起来的,大师兄会好起来的,师父会好起来的,哥哥也会好起来的!哪怕生活如此艰难,但我们在这里,只要我们还在,一切就会有希望。
所以,拜托大家,别悲伤,别难过,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第68章入驻
“三师兄!”
“小寒你回来了!”石不惑激动地跑进来冲着荆楚寒转了几圈确定他无碍后,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眼圈有些红:“我就说你会没事的,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荆楚寒眨了眨眼睛,压下心中的酸涩,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说道。
石不惑惊讶地看着他家小师弟,眉目间有些困惑,什么时候腼腆的小师弟居然能笑得那么自然了?天呐,还有,为什么他家小师弟居然还有小肚子了?!
见石不惑的目光在自己腰腹间徘徊不去,荆楚寒又是轻轻一笑,只有与这个天生有些憨憨的三师兄在一起,他们才不会有那么多的胡思乱想,有那么多的忧虑,连带周围的空气都能轻松一点。
也许每个团体都需要这样一个人,虽然他不是最有天赋的,也不是最会做人的,但有这么一个简单踏实的人存在,连带整个团体都能沉静下来。
见石不惑一直在好奇,荆楚寒突然难得地坏心眼一起,凑到石不惑耳边压着声音神秘地说道:“三师兄,其实我是女人,怀孕了所以肚子有些大,你记得千万要保密啊。”
石不惑果然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过头来看自家一直精致得过分的小师弟,目光重点在他胸部逡巡。
“小寒!”白松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好气又好笑,怎么什么事情都用来开玩笑?
荆楚寒耸耸肩,表示知道错了,说实话,自从把哥哥救了出来再次回到了拙峰,天大的事情都压不住荆楚寒心里的那股轻松感,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起来,身上多了些朝气,现在连贫嘴都会了。
“好吧,三师兄,我骗你的。”荆楚寒耸耸肩改口,石不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荆楚寒突然挤挤眼睛,再次开口道:“不过我肚子里的确有宝宝了。”
石不惑呆滞了下,“这、这、这,小寒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啊?”说话间他转过脑袋看着白松,眼睛的困惑和吃惊藏都藏不住。
“男的,不过他以前服用过金雀枝,现在的确有了宝宝。”白松伸手环住石不惑的肩叹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你的小师弟没变,你别担心。”
师弟太老实了也不是好事啊,白松估计暮千景假扮大师兄暮与觞这件事已经给石不惑留下阴影了,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白松看向荆楚寒:“走吧,带你去见师父和大师兄。”
荆楚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跟在白松后面往梁以暖所住的院落中走去,心里头有些沉重。
“师父,小寒来了。”
“嗯?小寒,你回来了啊?”梁以暖先是一怔,然后像才反应过来般,疲惫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得荆楚寒心酸,这个一向俊美逼人甚至有些嚣张的生死剑梁以暖短短十几年突然老了。在荆楚寒被甩到静止渊前,他这位师父还是神采飞扬的青年样子,现在却已经是温和的中年人模样了,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眼角有些细细的褶皱痕迹。
荆楚寒轻声答道:“是的,师父,我回来了。”说着荆楚寒走近梁以暖,他正坐在床边,床上躺的是毫无血色的暮与觞,师徒俩个的气色都极差,怪不得连内务部的人也会为他们拙峰叹气。
“大师兄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他神魂受损的厉害,没恢复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梁以暖温柔地拉了拉他身上的被子,身上早没有了以前那种逼人的锐利,反倒是带着些被岁月打磨过的宽和,“不说你大师兄了,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原来是想去静止渊中找你的,可是与觞告诉我,你和天妖白祈在一起,想到你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又实在脱不开身,只能去找你的计划就搁置了。小寒,幸好你现在总算平安回来了,要不然,唉。”
“师父……”荆楚寒看着对方带着些沧桑的眼睛,眼眶有些发热,他半蹲下来握着梁以暖的手,“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白祈很护着我,修为也有很大的提高,现在已经是结丹期修士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白祈说里面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双生子,兴许明年就可以出生。”
荆楚寒顿了顿,一口气说完:“还有,我的原名叫蒋东皋,是二十年前被灭了族的那个蒋家的人,当年我哥哥在那场灾难中被关在蒋家的某个地方,我前阵子也把他救出来了,他现在就在十万剑门下的小镇中。所以,师父,我很好,真的很好,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大师兄,你们也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果然,我就说小寒你带着一身的秘密,现在好了就好,师父为你高兴。”梁以暖欣慰地拍拍荆楚寒的手背,“以后开心点吧,人生苦短,别老皱着眉头。对了,记得跟白祈好好相处,碰见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在一起了就好好过下去。”
“嗯,我会的,谢谢师父。”
“谢什么?”梁以暖叹口气:“我们师徒之间哪里用得着那么客气?对了,小寒,你哥哥和白祈都在小镇上是吧?要不让他们住上来吧,拙峰的上那么多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别到了自家的地盘还让你们分居两地。”
沉吟了一下,梁以暖开口把白松叫进来,直接让白松去内务部报备,让白祈他们以拙峰客人的身份住到拙峰上来。
一般十万剑门都不招待外人,但是各峰主有自己的客人要来往,不能太不近人情,所以只要客人不到别的剑峰去,别乱打探,想招待外人的剑峰往内务部报备后,十万剑门的人多半也不会反对,毕竟修士也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亲朋好友,过来拜访一下也没什么。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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