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柳成涵早年被大夫诊出不利子嗣,元宝已经意外之喜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再多一个。周红梅喜不自胜,又开始往柳含青原家送东西,这是他表示感谢的方式,谢谢你家的好儿子。
“大郎今日去请人浇地了吗?这插秧到现在还没下过一场雨,再不浇水,今年的收成就算没有了。”柳含青有点焦虑的说。
“没有就没有,现在也不看着地里这点庄稼吃饭。”柳成涵不以为意的说,“瞒着我偷偷去浇水累晕倒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哪里有瞒你,这不是正常的农活吗?”柳含青说。
“行,你再说,再说,以后你就每天把要做的事都要跟我一五一十的报告。”柳成涵说,“你心也够宽的,怎么就没有一点夫郎的自觉,每次怀孕都要累晕倒了才知道。”说着竟是有点生气了,这从来不病的人,突然有人到学堂里说你夫郎在地里晕倒了,差点没吓死他。
“大郎——”柳含青讨好的说道,拉着柳成涵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因为他在肚子里太乖了,我就没察觉到。”
“元宝那会在肚子里也老实,你看他现在那样,也不知道学了谁。”柳成涵无奈说,儿子跟个皮猴似的精力旺盛,“说起他,他又到哪去了,回来没看见他。”
“大大,阿伢,我回来了。”院子里想起响亮的童声。
“哎呦元宝,你这是从哪跑来的,怎么出这么多汗,慢点跑,担心摔着知道吗?”周红梅的声音几乎是在柳元宝话音刚落就响起。
元宝乖乖仰着头让大大给他擦汗,“大大,我爹回来了吗?”
“回来了。”周红梅朝他们的房间望一眼,示意他爹在屋里陪他阿伢了,又悄悄的问元宝,“你又在外头闯祸了?”
“没有。”元宝拖长了音说,“我就和小伙伴们玩了会官兵土匪的游戏,大大,我好饿啊~~”他爹在陪他阿伢,估计不会直接来收拾他。
“行,大大给元宝去弄好吃的。”周红梅说。
“大大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大了。”元宝嘴甜的说。
在屋里听到这一切的柳成涵和柳含青相对失笑,“这肯定是在外头惹祸了,回来就巴着阿伢,不想让我们收拾他呢。”柳含青说。
“你那叫什么收拾,不痛不痒的,打顿板子还得陪顿肉。”柳成涵笑说。
“那是亲儿子,哪能真狠心收拾。”柳含青说。他一直身体都很好,这次估计也是累惨了才晕倒,可是柳成涵非要让他在家躺三天才准下床,连大夫说胎很稳都不管用。
“就是你和阿伢这么惯着他,他才胆大包天。”柳成涵说,“正好借你怀孕这个机会,明天就让他跟我一起去家塾吧,我得好好跟他撑撑筋。”
“他以后懂事的时候长着呢,这几年就让他多松快一下吧。”柳含青说,“大郎,地的事你可得给我办好了,要不然我躺在床上都不放心。”
“这几年光景都不太好,今年这架势更像是不准备下雨了,稻子长成需要多少水啊,真要靠人力挑,得不偿失。”柳成涵说,“我准备请人把地里的禾苗都扯了,种上地瓜和玉米,明天我去找柳顺,让他去附近村庄采购的时候买点米回来屯着,这米价看着还有涨。”
“都扯了?”柳含青有点心疼。
“现在扯了还能补救,等再过段时间,补救都没办法了。”柳成涵说,“这屋里的蚕你养完这一批就别养了。现在的重任是你肚子里的这个。”
“怀孕又不是没做过。”柳含青嘟嚷说,见柳成涵看他,又连忙说,“都听你的。”
“含青啊,定珠来看你了。”周红梅突然在他窗口下说。
“让他进来吧。”柳含青说。柳成涵给他掖一下被角,出去让他们两说悄悄话。
这两年里因着柳定珠店铺的分红,郑百家卖家具的分红,和柳成涵写书的钱,柳家现在也大小也算个富户了,只是柳成涵和周红梅都不是爱张扬的人,除了把家往里括宽一点,把他爹曾经的小二进的院子建起来,其他和平常无异。
大家只说是柳成涵生病的次数少了,又可以当夫子有进项,倒也不另外说什么,毕竟周红梅嫁妆颇丰大家都知道。
如今柳家的房子是这样,进门依旧是两边厢房,大厅和左右厢房,从大厅的走廊往后又有三面房子围起来的一个小院子,柳成涵和柳含青搬到后头来住,之前住的厢房就改成元宝的房间。从小院子不住人的这边又拓出了一个狭长型的院子,养鸡鸭羊猪,柳顺当年送来的那棵老桂花树就在院子进口。小院子中间围了一个花坛,边上有两个防走火的大水缸,如今还只是几片荷叶飘在里头。
柳定珠的面馆生意多火爆就不说了,当年投资的那二十两早回来了不算,这粗粗算下来也有一两百两进账了。去年和柳定珠合伙卖白玉方,先是高价卖给大酒楼,带着菜谱卖,一块白玉方卖八百文,后来有人也在三江城卖白玉方,两人就打价格战,等白玉方卖到一百文之下的价格,柳成涵就不卖白玉方了,开始卖豆腐,柳定珠把隔壁的铺子也买下来,做豆腐坊,十文一块的豆腐,还有诸如豆腐皮豆腐干油豆腐兰花干之类的延伸产品。柳定珠还弄出腐乳,一点豆子一点水,两人赚了个钵满盆翻。
另外那个卖白玉方的可气坏了,可是他一打听,柳成涵的技术是从白云观学来的,灰溜溜的也没理由在人家地盘闹事,走了。他后来改的那名还挺好记,比这劳什子白玉方顺口多了。趁着这个时间再跑几个地方,说不定还能挣点钱。
郑百家人不聪明,但教给他的东西他还是能一丝不苟的做好,那手推车着实风靡了一阵子,后来柳成涵又画出了供一到三岁宝宝的餐椅,也很受欢迎。柳老五却有木匠天分,柳成涵的那本木匠手札里头说的,他还都依样的做了一个。如今别的不做,只给人做妆屉,也有了远近闻名的名声。
郑百家的钱,柳成涵还是象征性的会拿一点,但柳老五的钱他分文不要,毕竟这手艺也是他自己看图纸练出来的,妆屉他都不知道怎么拼呢。柳顺给柳定珠的面馆跑采购,他人机灵又会来事,柳定珠大方的给工钱。可惜如今他家里都有钱了,为了郑百家和柳顺不娶亲的事,廖小豆在家闹几回了。
柳成涵写书也出名了,却不是写的别的,而是因为他教的算术好,经他启蒙的学生,有个年纪小小就帮家里的商铺记账,又快又好,大家引以为奇,一传十,十传百的,柳成涵就变成远近闻名算术好的人。如今不仅是带家塾启蒙的学生,还开了个半成人的私塾,也不教别的,就教算术,家里有十一二的小子送到这学半年,到县里就能找着活。
龙门书局听到他这方面的名声,立即就要求他写算术书。其实现在的算术已经发展的很不错了,柳成涵也不过是稍微把计算过程简化一点,再用现在的语言写出来。只当是为推广算术做贡献了。
从一百两五本,到五十两一本,到现在的一百两一本,书稿的价格上去,柳成涵却越慎重。一年也就写那么一两本,反复推敲。
柳成涵到书房里去校稿了,柳定珠坐在柳含青床前的绣墩上,看着他的肚子羡慕道,“真好。”
“你急什么。”柳含青说,“孩子是急不来的,你这两年太忙,等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孩子就来了。”
柳定珠叹气道,“立夏哥哥的第二胎都生了,这幸亏是重阳的阿伢成了我的后伢,要不然,早就该对我唉声叹气了。”
“你爹和邹阿伢可还好?”柳含青说,“立夏哥生第二个,估计最急的是他大哥夫郎,你只当喜事就好,急什么。”
“他们好着呢,眉来眼去那么久也不开口,非得我们小的开口说他们才肯。”柳定珠笑说,“我爹最近住着拐杖也能走上几步了,这下半身有知觉了就是好事,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亲事,我爹那样的人,生来就是疼夫郎的,现如今对邹阿伢嘘寒问暖的我都羡慕。”
原来柳定珠才成亲那年,和邹重阳把精力都放在店里,少数的时间回家也是去的柳定珠家,邹阿伢一个人在家病了一场,没人问询了,差点悄没声息的去了。把邹重阳唬得不行,跪在他面前就泪流不止,柳定珠也很愧疚,但是精力实在是照料不到两家人,邹重阳已经为他牺牲很多,他也不忍他左右为难。
就干脆的拍板说,就在我家旁边再建一个院子,让邹阿伢先暂时住进去,他们也住过去。每次回家,他们既能对邹阿伢尽孝,柳定珠也能顺便回家去看爹和弟弟,平常不在的时候,两家人有个互相照应,也不会出现邹阿伢一个人在家病倒了都不知道的情况。
后来两家来往,邹阿伢和柳定珠他爹就有了一点那个意思,一直没说破,被柳定玥偷偷告诉了柳定珠,柳定珠想,这也是好事,这彻底两家变一家了,只要邹阿伢不嫌他爹现在只能躺着坐着。他和邹重阳和邹立夏都说了,那两人还纠结了一下,最后问了邹阿伢的意思,还是同意了,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昭告了亲朋就算事了了。柳定玥最高兴了,他本就喜欢邹阿伢,如今阿伢阿伢的叫着,欢快的不行。
“立夏哥的大哥夫郎都快把自己作死了。”柳定珠说,“我后来不是请的立夏哥和二哥住在面馆弄宵夜什么的,也攒了钱,二哥孝顺一直给他爹他阿伢钱,偏他大哥夫郎看着了非要闹着说两老只看二儿子生了孙子,偷着给钱给他们,闹着分家。立夏哥一气,把孩子抱出来养着也不说回去,二老看不到孙子心抓的谎,这时立夏哥又怀孕了,二老干脆就让两兄弟分了家,他们也不跟任何一家过,他君伢就跟着到店里照料立夏哥,二哥的爹精神迸发的想要给孙子再攒点家底。他大哥如今看别人家合家欢乐,偏他还膝下凄凉,还家有老虎,嚷嚷着要休夫郎呢。”
“真要因为他没有生子就把他休了,他也着实可怜。”柳含青说。
“他自己不作,过几年真要还没孩子,从亲戚家过继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柳含青说,“他原家强势,大哥也听话惯了,不会说什么。偏他作的大哥那老实人都受不了。不过真要休肯定不可能,只怕会让他再纳个小的生。”
“啧。”柳含青啧道,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哥儿再多,总有爷们娶不着夫郎,这哥儿再少,也有爷们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乡下人多半都是一夫郎,除非夫郎去了,或者休弃了才有再娶的可能,有闲钱的或者天性浪荡的还是少。为了子嗣纳小那是最最无奈的。
“不说他了,也跟咱们没干系。要是我没生子,邹重阳敢纳小,我就,我晾、谅他也不敢。”柳定珠说,他现在和邹重阳的感情好着呢,一直没孕信也开始有些着急。
“呸呸呸,童言无忌。”柳含青说,“你面相看着是个有福人,柳飘絮都能生了一个哥儿,你肯定会生下自己的孩子的。”
柳定珠叹息一声,艳羡的看着柳含青,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疑惑的说,“这该做的都没少做,怎么就怀不上呢?”
“含青,你们是有什么特殊的姿势吗?还是别的什么,也告诉我吧。”柳定珠恳求说,不管前世种种,他本就接受了他能生育,如今想为爱人生个孩子的愿望迫切。
这个问题把柳含青臊的不行,“这个我哪知道,总得是爷们使力。”
“他也很卖力啊!”柳定珠自言自语说。但又想着自己惯常喜欢叫疼喊痛的,也许邹重阳顾念他一直都悠着来呢。
不管,回家造人。
☆、第52章做农民实不易
如果问柳成涵对现在的生活是否满意?他的答案是满意。
虽然方便欠缺一点,娱乐欠缺一点,麻烦增加一点,负担增加一点,但是柳成涵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
有自己的事业,得到社会认同感,有幸福的家庭,完美的爱人,有可爱的孩子,这个从来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如今机缘巧合有了亲生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烦人。
虽然穿来时是个破旧的身子,经过他的努力,也和寻常人没有两样,等他的收入成为家庭收入的大头,周红梅爽快的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交给他,让他成为家里名副其实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这种感觉还不赖。充分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好安排的习惯。
此刻他正对着家庭账单思索,今年的税收又增加了。时下农户要交的主税就是地税和人头税,地税包括农田和桑田,农田税中均分田和永业田的税率又不同。今年开春,县衙里的人到柳叶乡敲锣打鼓,张榜说明的,每家每户的旱地也要丈量收税,还有按照住宅的面积也要摊算收税。
村里的老人说怕是又要变天了,这两样税虽然不是新出来的名头,但平常却不收的,每每要收这种税的时候,就是有变化了,之后徭役,兵役也要重很多,一时大家都人心惶惶。柳成涵此刻只庆幸,幸好当初担心多买了田,柳含青自己一个人就想全种了,并没有给家里添置多少田地,只置办了十亩永业田。如果当初再多买一点地,如今税收繁重不说,只怕进了有心人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出来打眼了。
柳成涵因为在现世的观念,有点钱就买房买地,村里供发挥的地方不多,他就在城中买了两个宅子一个铺子,如今宅子和铺子也要按面积交税,柳成涵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脱手。柳定珠都关了豆腐店,只在面馆角落里开辟了一个摊位卖豆腐,因为商业税比农业税重的多的多,多一个店铺就多一份税,反之一个店里多卖一样东西,反正是二十税一,倒也没差。
隔壁店铺租出去给别人做,收的租金用来交房产税还是有点余裕。柳定珠的店开到第三年,同样的店别处也有了,也学了同样的模式去,好在柳定珠的店地理位置特殊,又时常有新花样出来,生意还是能保持稳定,就这样,过了第一年的兴奋期后,柳定珠也诉苦说生意并不好做。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柳成涵拿没沾墨的笔点着纸上,家里凡年满十四,五十以下的人,爷们每年有一个月的徭役,而哥儿夫郎也有二十日的徭役。不服徭役就要支付一定的银钱,柳成涵家一向来都是用银钱免的。今年的抵销徭役的价格比往年直接翻番,柳成涵还没服过兵役,不由担心起要赊兵役需要多少钱。
他可没有直面冷兵器和鲜血的打算。
这才春天,各种税金就出了大头,要真如老人们说的要变天,估计下半年还要加税。前两年还算风调雨顺,今年旱到现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收成。
在古代当个农民还真不容易,正更加坚定了柳成涵另外创收的决心,在土里刨吃的,老天一个不赏脸,就得全家饿死的节奏,太凄惨太被动了。
柳顺在门外喊,柳成涵出去一看,他用独轮车推了几袋子粮食来,“最近粮食不好收,这都是没脱壳的稻米,我都是用的米价收的,不过还是比在县上米行买便宜。”柳顺说。
“没脱壳的好,可以保存的久一点。”柳成涵帮把手两人把稻谷倒进仓内,“这有钱不如有粮,今年这么一旱,明年的米价就得是天价。你就按米价去收这稻米,有多少我都要。你自己估量一下家里的存粮,多屯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柳顺闻言点头,“那我叫上百家去多收一点,反正他家也可以放。”
“要收就远一点收,别在附近村子造成恐慌。”柳成涵说,“屯粮最好是偷偷的进行,这要让别人知道娘家有多少粮,人家不够就上门来了。”
“这个我知道。”柳顺说。正好有名头躲一下他阿伢的折腾。
柳含青被嘞令在床不得下地,柳顺在门口看他一眼,两人简单说些话,柳顺回家还得回他阿伢,“我哥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让他下床得了呗,躺在床上还以为有什么大问题,看着怪心慌的。”柳顺说。
“你哥的性格你不知道,真让他下地了一刻都不得闲。”柳成涵笑说,“就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只怕他不会当做是休息反而是当做折磨呢。”柳顺小声的说,肯定是哥什么地方又惹着涵哥了,涵哥教训他呢。算了,别人家小两口的事他才不搀和了。
“可惜自家的米都做米脂膏卖了,如今还得从外面买米吃。”柳含青对柳成涵说。
“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以后这米脂膏也不能做了,浪费米。”柳成涵说。因为柳定珠第一次吃的米脂膏是在柳成涵这,当他想做一道米豆腐的小吃时,倒也没自己做,就让柳含青在家做了给他,每天二十公斤的,也是一比收入。
正好周红梅因为不爱吃自家种的米,都是在外买的米,这自己收割的米就用来做米脂膏,两全其美。
“大郎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弄的我都紧张了。”柳含青说。
“有我在你紧张什么,还怕我不能护你周全。”柳成涵笑说。
“我可不担心你不能护我周全,我只怕你辛苦时我帮不上什么忙。”柳含青说。
“你能帮的可多了。”柳成涵搂着他的肩说,你就站在我身后,我就像有了无穷的勇气和精力。
周红梅见柳成涵开始囤米,就说,“那你帮你舅舅也屯一点,他都是买米吃,若以后真涨价了,家里支出就太大了。”
柳成涵点头,“你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的。”
“哎,你爷爷又回山上去了。”周红梅突然叹息道。“你大堂哥说要在靠近坟山的地方建房子,他带着夫郎孩子去那边住,也能就近照顾爷爷。”
当初周东草在柳成涵这一闹,跟他家秀哥儿说亲的人家一来打听都纷纷说不合适,那一时半会都没有能出嫁的样式,偏为了哥儿的婚事,周东草一直压着二儿子不让娶亲,二儿子在家是想起就闹。
柳书松最后没法,求到爷爷头上,求他下山住一段时间,旁人看他把爷爷接回来住,总有几句好话说,得先把哥儿和二小子的婚事了了才行。
爷爷不知道是心软什么的,还是答应下来了。柳成涵没说非要让爷爷到自家来住,只和大伯商议了,爷爷下山住每年的支出一分为二,他也要负担一半。
哥儿顺利嫁出去了,二儿子说不到好人家的哥儿,周东草贪图一个小寡夫郎的嫁妆,就给他娶了一个寡夫郎。柳成义不满,借着酒疯在家摔锅摔碗闹了几次,弄的周东草也不敢使劲使唤他。
好在那个寡夫郎人温柔又有耐心,到底哄转了柳成义,柳成义对他还行,日子就过的下去。至于周东草,嫁进来前他就预想到了,舍弃了明面上大部分的嫁妆,总算还能和他相处过去。
爷爷这两年在大伯家也没少帮着做农活,但是等两个孩子的婚事都了了,小儿子说亲还早着呢,周东草言语中又带出来一些了,他倒不在柳书松和大儿子在场的时候说,专挑没人的时候去刺老爷子。
当初说了要陪亡夫郎过一辈子,舍弃两个孩子不管不顾,如今老了又有颜面来要求儿子养老了。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少,爷爷身体精神都还好,也没说什么,收拾行李就还是准备住到山上去。柳书松问他,他也直说,梦见你阿伢怪我了,没去陪他。
柳书松信了。
送走了爷爷,柳成志在家说要自己坟山附近建房子住,靠近照顾爷爷。周东草不愿意,大儿子如今是家里的壮劳力,农闲时去帮人建房子也能得不少收入,这要分开住了,这钱归谁。
“爷爷怎么走的,阿伢心知肚明。”柳成志硬邦邦的说,“我只是不想大郎以后也学了阿伢的做派,到时候不孝敬爹和阿伢。”
“你个没良心的说什么?”周东草不肯的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他敢不孝顺一个试试。你觉得我对你爷爷无情,你怎么不想想,你爷爷对我们又好到哪去。”
“反正你不肯,爹也是会肯的。”柳成志说,“家里有二郎和他夫郎,还有三郎,阿伢使唤的人也仅够了。”
“我留你在家是为了使唤你吗?”周东草心酸说,“到底是柳家的娃,心疼你姓柳的爷爷,不知道心疼你姓周的阿伢,我就是个外人。”
对于周冬草胡搅蛮缠的功力,柳成志领教了二十多年也深有体会,不跟他多说嘴皮子,只得到柳书松的允许后就开始去建房子了。周洁儿知道总算能出去过了,虽然面上不敢显,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寡夫郎有些羡慕,一次事后就枕着柳成义的胳膊说了,柳成义昏昏沉沉的说,“等我们攒够了钱,我们也出去过,阿伢不是疼三小子吗,让三小子孝敬他去好了。”
“我明天上山问爷爷能到我家住吗?”柳成涵说,虽然爷爷可能不会答应。如果他有意向想让人给养老,就会在去山上前放出风声来,他就好去请。这会子已经到山上了,却是无声的回绝了他。
爷爷自认没有对两个儿子尽到多大责任,也是尽力的避免麻烦他们。
也是个犟老头。
☆、第53章贴心夫郎含青
柳成涵去山上看爷爷,元宝非要跟着,他喜欢太爷爷,每次见面都会给他新奇的小玩意。爷爷住回山上还挺高兴了,见到柳成涵跟元宝来也高兴,从兜里拿出一个草编蚂蚱逗元宝玩。
柳成涵装作语带抱怨的说,“爷爷在大伯家住烦了,也该到我家散散心,怎么不声不响就搬回山里。”
“你别说,你的孝心爷爷都知道。”爷爷说,“可是爷爷在这山上住太久了,习惯了和坟堆子说话,和活人说话反而不自在了。再说现在村里和我一样年纪的人也少了,其他说话的人又不习惯。我住在人多的地方,反而还不如在山上踏实,我每天和你大大说说话,心里踏实。”
“可是爷爷,你也要看着你现在的身子,一个人住怎么行。”柳成涵说。
“我答应过你大大,不作践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我身子骨还行,说不定还真能当一个老不死。”爷爷开玩笑说,“你大哥说要到山上陪我,带着夫郎孩子不好住在坟山,就在进坟山前那一个大转弯处建房子,离爷爷这不过几步路,你就放心吧。”
“那我以后也带着元宝多来看你。”柳成涵说。
“行。”爷爷痛快的点头,“你大哥也是个好孩子,跟你一样的好孩子,你们兄弟感情平平,可以让元宝和他家动小子多相处相处,感情深厚一些。”
柳成志的长子叫柳能动,想起这个名字,柳成涵又想起他还没给元宝起大名,能这个字,真是伤大脑筋了。
转眼孩子也要上家塾了,也得起个大名了。柳成涵开始把这个问题提上日程。到回家了都一幅思索的表情。
柳含青被允许下地了,看见柳成涵发呆,想起有件事和他商量,“大郎,阿伢的生日不是要到了吗,我准备了一个礼物,也不知道得当不得当,你给我看看。”
“嗯,你准备了什么?”柳成涵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说。“说起来我生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去年那套衣服我穿着去家塾了,今年还是一样的衣裳?”
“你生日在八月呢,急什么?”柳含青笑嗔着推他。从柳成涵书案上的青花矮肚缸里拿出一个卷轴。经过柳成涵的教导,柳含青也认识不少字。柳老五拿本木工手札,不好意思问柳成涵,就抓着柳含青一字一句的跟他说。
书上的小图也让柳含青照着画出大图来。画着画着柳含青觉得画画挺有趣的,闲暇时也开始画点别的东西。柳成涵乐见他有点别的爱好,教他识字也变成和他一起画画。
“我觉得阿伢挺想爹的,每天总要对着爹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我就画了这个一个图像。”柳含青有点忐忑,他也是按照周红梅偶尔谈话间说的对柳成涵爹的形容画的,也是按照他想想象中二十年后的柳成涵画的。
当初画的时候信心满满,真画出来他又有点不安,毕竟从只言片语中柳含青也了解到,周红梅对柳成涵的爹感情很深,除了他爹下葬,周红梅竟一次也没去过他坟前,就怕一个冲动就跟着他爹去了。不是为了柳成涵,周红梅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
柳成涵打开画卷,看见一个和自己十分相似,只是年岁稍大的人的画像,稍愣片刻,“你这是画的我爹?”
柳含青点点头,“当初画的时候是想解一下阿伢的相思之苦,真画出来我又怕是我画蛇添足,所以来问你的意见,你说送不送。”
柳成涵捏着画卷迟疑,脑海中浮现一个在灵堂前哭的连跪都维持不了的人影,那时他虽然小,但也有了记忆,回家会举高高的人不见了,香香的阿伢也不抱他了。少年时期,周红梅有时看着他的面容就会无故落泪,虽然他说是沙迷了眼睛,但是柳成涵知道,那是他看见自己长的越来越像爹的面容想起爹来了。
在柳书鹤刚去的那几年,在周红梅面前简直连一个字都不能提,提了就能引发周红梅几天几日的伤心。就是现在,旁人在他面前说起柳书鹤也是小心翼翼。
柳成涵百感交集,看向有点惶惶的柳含青,“你想的很体贴,比起我,你有孝心多了。”
“说什么呢,你明明对阿伢是一样的孝顺。”柳含青说,“大家都顾念着阿伢的情绪,只我突发大胆。”
“阿伢看到这个应该会高兴吧。”柳成涵说,“有时候思恋一个人过久,会突然发现记不清他的面容。阿伢他很想爹,当初爹没有留下画像,我也没想到,你把这个送给阿伢吧。”
柳含青坐到柳成涵身边,怕他想起亡夫也心情低落。柳成涵抓着他的手,“你画的很好,我觉得如果爹现在活着,大概就是这幅模样。”
柳含青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爹从来都没有走开,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陪伴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柳成涵卷起画轴,收起一点伤感,摸着柳含青的手,“如果有一日我走在你前头,你会怎么办?”
“呸呸呸。”柳含青的反应很激动,坐直了身子就要去捂柳成涵的嘴,“不准你胡说。”
柳成涵连忙扶住他,怕他一个激动伤了肚子,“我只是说如果,假设,不一定的。”
“假设也不准说。”柳含青眼眶已经泛红了,如果柳成涵有朝一日死在他前头,他想都不敢想,一想心里就酸的要命。
柳成涵亲吻他的眼角,“如果我真的走在你前头,我不希望你过的跟阿伢一样辛苦,趁年轻找个伴,不用像枯井一样过完余生。”
这下即使是柳成涵的亲吻也止不住柳含青的眼泪,“除了你我还找谁?我又能找谁?我为什么要去找别人?你为什么这么说,竟不相信我能为你守住?不,我不会为你守,我不准你走在我前头。”
“好好好,我不走在你前头。”柳成涵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我会和你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等到我们都变成老头了,就手牵手躺在棺材里。嗯”
柳含青在柳成涵怀里点着头,觉得自己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哭了也挺丢人,埋在柳成涵怀里就不抬头。
“我知道你是怀孕了敏感,情绪波动大,是我的错,不该说这些让你着急的话。”柳成涵拍着他的背说。
周红梅生日时收到柳含青的画像果然一愣,随即感慨万千的说,“若你爹现在活着就该是这个样子,你别说,没看到这画像,我记忆中你爹的样子都模糊了,元宝,来看,这是爷爷。”
周红梅很喜欢这画像,把佛堂菩萨都撤走了,重新布置一个香案供奉画像,在画像面前也不放置跪的蒲团,而是矮凳,每日坐到画像前,做着自己的手工活,絮絮叨叨的和画像说话,竟觉得他爹又活着一样,看着情绪都高涨了不少,还喜欢带着元宝去画像前坐着玩耍。
柳成涵很感激柳含青,柳书鹤去了那么久,说现在周红梅还想追随他去了肯定是不能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和他一起追忆他爹就好了。
柳含青没觉得自己干成什么大事,只觉得自己灵机一动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就是万幸了。
在现在的社会,宗族有着至高无上的影响力,这份影响力比皇权离百姓更近,比官府的裁决更有威慑力。柳成涵在族里的家塾当夫子,也渐渐的开始了解宗族,在他穿来的地方,宗族的影响力被消弱到最低,导致他并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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