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舟刚转身,迎面便瞧见了自长安右门入渡过外五龙桥往宫城驶来的车架,车架随后逼近,一衣着命妇服饰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下车。
沈逸舟为之愣住,干瞪着双眼站在原地,自己入太仆寺为官多年,太仆寺设于远离京城之外的滁州,数年不曾归京,自晋太仆寺卿之后,才有进京述职的机会,但也极少,马政繁琐,朝廷又极为重视,作为专掌马政的太仆寺,其官署内的官员,终年不得歇息,唯恐出差池,丢了脑袋。
车架上,晋阳公主刚下车,内侍便于身侧提醒道:“公主,太仆寺卿沈逸舟回京了。”
晋阳公主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稍稍皱眉道:“他怎么回京了?”
“陛下要查马政,便召归了太仆卿。”内侍回道。
虽有许多年不曾见过,但沈逸舟还是一眼认出了女子,当朝皇后嫡出的皇长女,国朝的嫡公主,晋阳公主赵瑾禾,人就在眼前,按国朝礼制,公主亦是君,沈逸舟作为人臣不可迂回躲避,遂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下官太仆寺卿沈逸舟,见过晋阳公主。”
“沈大人多礼了。”晋阳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与皇后李氏一样温和的脸色,含笑的眼睛,“马政之重,事务繁琐,有劳大人为父皇操劳。”
“能为陛下分忧,是下官身为臣子的本分。”沈逸舟一见晋阳的双眼,便勾起了重重往事,遂赶忙低下脑袋打醒自己。
“虽说沈大人去年也回了京城,不过吾并未见到呢,吾与沈大人上次会面,还是在六年前的春宴上,哦不,是吾的及笄礼上。”晋阳公主道。
沈逸舟回京皆是匆匆往返亲自向皇帝述职马政,便拱手回道:“是,下官回京的次数少,所呆时长也极短,公主的及笄礼,恰好是下官在京之时,没有想到一眨眼,竟过去了六年。”沈逸舟随后再次大起胆子将脑袋带起,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晋阳公主,亭亭玉立,“公主也已长大成人了。”
“沈大人是父皇的臣子,忙则说明大人尽忠职守,不过就是苦了大人的亲眷了。”晋阳公主怜惜道。
沈逸舟摇头,“夫人随我常驻滁州,长女故去多年,幼女去年出嫁良人,下官已无牵挂,只望能为陛下分忧,替百姓谋福。”
晋阳公主笑了笑,便终止了交谈,擦肩离去,沈逸舟见人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红色的袖子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便转身离去。
晋阳公主走进承天门内,两侧宫墙高耸,皱着眉头思考道:“陛下突然要查马政,难道真是因为备战?”
“公主若是不放心沈大人的安危,小人可暗中查探。”内侍随于身后道。
“沈氏是我母亲的故人,与我有何干系,他是生是死,谁又在乎,陛下这么多年都未曾对沈逸舟下手,如今应该也不会吧?”晋阳公主思索道。
“也许陛下只是真的要查马政,任用沈逸舟担任要职,是陛下明白压制之术,能让人时刻警醒与分外小心,因为一旦出了任何差池,一点小过错都足已拿来扩大让他毙命,这种人,在做事情时往往都会更加小心。”内侍道,“上一任太仆卿可是被宜了三族,而轮到沈逸舟时,马政从未有过失,朝廷骑卫所用之马,皆为上等,这也是陛下用人的高明之处。”
晋阳公主轻叹一口气,“沈逸舟的事情,与我无关,也不要插手,以免让人起疑,多放心于正旦的大朝会吧。”
“是。”
“几年的光景,不过是一眨眼,这一个十年,又会生怎样的动乱呢?”晋阳公主摇着头,“若真来了,恐怕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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