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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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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阿尔丰斯最后总结道,“父亲说,这是因为你的计划太完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才没出大差错。”他这么说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酸溜溜:“我当初怎么会和你做朋友?这么一对比,简直太令人伤心了!”

夏尔知道阿尔丰斯只是在开玩笑。如果阿尔丰斯真的嫉妒,就不会这么大方地把话说出来了。“那很好,”他愉快道,“等老康庞先生回来,父亲和我请他来一起吃饭,你也来。或者你还想去温泉?”

不管是联络感情还是商量事情,见面简直就是必经流程,阿尔丰斯一点也不意外。但夏尔说温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上次在那里碰到了阿图瓦伯爵,立时苦了一张脸:“你觉得,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还会想去那地方吗?”

“那只能说明你胆子太小了。”夏尔取笑道,换来阿尔丰斯一个不满的瞪视。但夏尔也不是真的想去巴登温泉,所以只一带而过,继续说别的去了。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的话,那就是米歇尔。夏尔已经和纪尧姆商量过这件事,都觉得前景不太乐观。

说起来好像只是一个酒庄的问题,但实际上完全不止啊!

国王陛下的身体情况反复,但依旧没到最后的那个点。无论是谁,都压着自己的心思,静待时机来临。

这种风雨欲来的情形其实很难站派,因为分不出上下强弱。这就成了一种博弈,大家都必须拿出看家本领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照纪尧姆在议会里的惯常作风,他就是中间派的,也就是谁也不支持、谁也不反对。这有个好处是相对稳定、不容易被波及;坏处也有,就是很难升职。

无论什么世道都是这样的,风险越大,利益也越大,就看人敢不敢赌、又能不能赌对了。

但这惯例在维克托让夏尔去英格兰时被打破了。就算纪尧姆再谨慎,也不能拒绝这样好的一次机会;利润暂且不提,如果他那时不点头,说不定一辈子再也碰不到这样的时机了,而且夏尔也同意做——

上,赌一把大的!

现在的结果几乎能够证明,他们那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但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不用再考虑立场了;葛朗台家已经绑在拉菲特家的资金链上,根本不可能脱身!而拉菲特家族的站派一直很清楚,就是资产共和派!

享受了这样的好处,就要承担同样的风险;就比如,要怎样才能稳妥地拒绝闻风而动的米歇尔,不让后者惦记上葛朗台家、甚至记仇报复。

在处理方法上,葛朗台父子俩也是一致的:能拖就拖,不能拖了再说!反正无论怎么样,这时候抛出橄榄枝也太晚了——不站派就算,站了两边倒,那哪一边都不会把你当回事,下场只能更糟糕。

从纪尧姆的角度来说,假使要他从这件事中对维克托和米歇尔分出个高下,他只能说,维克托的确抢占了先机;然后米歇尔……嗯,就没有然后了。

而夏尔的心思是,等他摸摸米歇尔的底,再来考虑应对方式是拒绝还是其他。

米歇尔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如果他知道阿图瓦伯爵那边其实是艘表面光鲜、实质烂底的破船,不见得愿意一起沉。

最大的问题就是米歇尔和维克托的关系。

一山不容二虎,这俩碰面不得死掐?这可真是个问题。

又过了两天,葛朗台家的最后一批葡萄酒也抵达了巴黎车站。夏尔亲自去检查了一遍,点清数目以后,按惯例给奥尔良公爵递了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可以派人来收货了。

他以为这次还是那个刀疤脸上校来,罗齐尔德上校也的确来了。但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夏尔特尔公爵斐迪南。

两边见面的时候,夏尔正在仓库里等着他们。乍一看到斐迪南,他略微有些惊讶。“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公爵阁下。”他脱帽鞠躬致意。

斐迪南正在长身体,今年比去年夏尔见他时高了好几厘米,无论是表情还是仪态也都更沉稳了。“亲爱的夏尔,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往前走了半步,视线从夏尔的脸擦过他身后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酒桶,“一切都很好?”

夏尔揣摩着对方上次特意告诉他的那句话(“别被人盯上”),觉得这应该不是客套话。“托您的福,”他不失礼貌地回答,“暂时还没碰上不能解决的问题。”

这话让罗齐尔德上校都侧目了一下。米歇尔有意拉拢夏尔,这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作为公爵心腹的他当然知道。米歇尔这人不能说得罪就死定了,但也实在不太好对付;可夏尔现在这么说,也就是没问题?

但斐迪南赞许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抬起一只手,罗齐尔德上校会意,让后头跟着的士兵们进来搬走酒桶。

夏尔略微吃惊。这好像跳过了什么流程吧?难道不用先检查一遍、再定价格吗?又或者说,这是在表达对他的信任?

斐迪南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夏尔的想法。“你的努力,父亲和我都看到了。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不对?”

永远?夏尔听出对方话里还有点别的含义。“您的意思是……?”

“圣诞节的王室沙龙,你也来吧?”斐迪南直接地提出了邀请。

☆、第65章

纪尧姆对这邀请深感震惊。“公爵阁下真的这么说?”

他这么问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因为白天拿到了奥尔良公爵预先支付的五十万法郎,还有一份签完的葡萄酒文书(收购均价达到二百一十法郎;因为品质优良,波尔多的那些还有额外补贴),父子俩正在书房里核算账目。

“没错,”夏尔窝在软绵绵的扶手椅里,出神一般地盯着壁炉里熊熊的炉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而我已经答应了。”

“这……”纪尧姆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

他不能说夏尔做的是错的,因为这是个很大的殊荣——

只有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才能得到参加这种聚会的资格。如果说巴黎的沙龙都是政客、贵族、资本家等加起来的利益圈子的话,王室无疑是最高等级的那类。

这正是他的目标,成为位于整个巴黎利益链顶端的人,之一。

然后他们现在已经接触到了外围,花费的时间比他想象的快得多。这一方面固然说明了夏尔的实力,但另一方面,不免也有点太快了。

削尖脑袋想爬上去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别人看见他们这速度会怎么想?有没有眼红的人是一说,至少米歇尔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他们去年还只是个中不溜儿的葡萄酒批发商,今年就开始被冲上风口浪尖了;米歇尔一向笑脸迎人,这没错,但他也不会对每个人都抛出一级名庄这样的诱饵啊!

“您在担心,父亲。”夏尔从沉思中回神,注意到纪尧姆捏着文书、要放不放的样子,“您是不是想说,树大招风?”

纪尧姆点点头,又摇摇头。“一部分的我那么想,但另一部分的我则在告诉自己,这是必然的。无论快或者慢,只要我们生意做大了,就无法避免这种发展。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他跨过半步,把手放在夏尔肩上,“这次你要一个人去。”这可不比之前的几次;和一般的陌生人打交道也就罢了,这回对象都是一句话就能定生死的大人物啊!

夏尔笑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这是在介意您不能去?”

原本一腔忧虑之情的纪尧姆差点被气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他轻拍了一下夏尔的后脑勺,“无论爸爸做什么,最后不都还是留给你的吗?”

夏尔侧过头看他爹。

纪尧姆比葛朗台小十来岁,但鉴于他和欧也妮都差不多能算晚来子,今年葛朗台七十岁、而纪尧姆也快六十岁了。如果葛朗台是依靠精于算计的头脑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的话,纪尧姆则偏向于饮食得当、又不常动怒,像所有巴黎上流人士一样显得比实际岁数年轻。

但无论怎么说,一个人忙碌了一辈子,到花甲之年,也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夏尔想归这么想,不打算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看他爹对他左也担心右也担心的样子,少不了得等事情全部走上正轨,他才有论据说服他爹退休。“我当然知道您是为我好,您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他语气正经了一些,“但您不可能永远站在我身前,对吗?是不是也该轮到我站在您身前了呢,爸爸?”

纪尧姆还想说他两句,至少得保证夏尔在正式沙龙里不那么随意开玩笑;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夏尔的回答堵住了。再确切一点说,是哽住了;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击了他,让他眼睛发酸。

他张了好几次嘴,最终才成功地说出一句话:“我都没听说,去内地还能让人变得更会说甜言蜜语了!”这话听着是责备,但明显别的感情更多些。

夏尔看出自己的插科打诨起了效果,老老实实地不反驳。就算他觉得这沙龙暗藏机会的同时还危机四伏、把握很难说,也不能告诉纪尧姆;做子女的,总是该哄着点老人家。真要说的话,等他解决了,再说也来得及啊!

既然已经确定要去,那就该做点儿前期准备工作。可是斐迪南和他爹奥尔良公爵一样,一向话少;他告诉夏尔,他准备介绍几个人给夏尔认识,然后就没有了。

这点信息实在不够。只是能去的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独当一面,消息很难打听。这毕竟是正式的、最高级的沙龙,而不是某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的所谓聚会。

不过夏尔知道,他还有两条渠道:无论维克托还是米歇尔,都绝对是王室沙龙的座上宾。

选哪个?这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

“你可算来了,”维克托这么说,语气不可谓不酸溜溜,“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人勾走了呢!”

夏尔随手拨弄了一把路边垂落的、过长的柳松枝条,让上面松软的冰晶簌簌飞落——因为巴黎刚下过一场霰雪,他这回就赶上了维克托的散步时间,见面地点直接变成维克托宅邸的花园——不以为意地问:“你在说哪个?”

哪个?还有哪个?米歇尔、安培,还有一个索缪的堂姐……原来你也知道我会吃醋啊!

维克托一时间只有这种想法。他一方面很是悻悻然,另一方面却觉得这可能不是坏事——至少夏尔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我听奥尔良公爵说过了,”他语气认真了一点,“我们都同意这么做。”

夏尔眼睛转了转。好嘛,他就知道这群人是一伙儿的!米歇尔和阿图瓦伯爵一路,他们肯定只能支持奥尔良公爵!

看他不说话,维克托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现在才问,未免也太晚了吧……虽然是比之前稍微有进步……“托您的福。”夏尔故意这么说。

维克托自然不会被这么一句话就轻易噎住。“我知道你对这些没兴趣;但某些时候,让别人注意到你是必要的。”

夏尔没反驳。因为维克托说得没错,适当交际确实是必要的;一个人就能成就霸业,那他穿越的一定是起点龙傲天。“如果我反对,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所以你今天来,只是想问问你该在沙龙上怎么表现吗?”维克托站住了脚。

“别总是明知故问。”夏尔走出去两步,听见边上踩雪的咯吱声没了,这才转头去看。“不然你觉得,我更该因此去问米歇尔先生吗?”

“别和我提他。”维克托马上提出了抗议。“我可不想在连日和他打交道以后又听见他的名字,还是从你嘴里!”

“怎么了?”夏尔有心想知道这两人到底闹成了什么样,不由追问了一句。

“还不是那些事?”维克托眉毛皱了起来,“每年年底都不省心,不论是银行还是商会!”

夏尔想了想维克托那些大得能压死人的职务——法兰西中央银行行长,全国商会会长——不由默默地给维克托点了根蜡。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想做点什么膈应人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我觉得米歇尔看起来很擅长这些,和人打交道什么的。”他对此评价道。米歇尔人缘好,想添堵自然有人帮忙;麻烦也不用很大,多来几个就够维克托受的了。

维克托为此犀利地盯了夏尔一眼。“我假设你这不是在夸他?”

“的确不是,我只是陈述我看到的事实。”夏尔耸肩,“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维克托喉咙咕噜了一下,听起来很像是还没出口的一声哼。“因为你的语气,”他直接指出来,“总让我觉得你似乎看上了他什么——也许就是这个方面?”

夏尔盯着他,不置可否。

“这是被我说中了的意思吗?”维克托眉毛皱得更紧了些,“他一定提出了什么筹码,但你没告诉我。让我想想——酒会、酒庄,还有更多的?”他从夏尔的脸上看出了肯定,不由得嫌弃道:“真是毫无新意!”

新意?像你一样把汇票本砸出来的新意吗?被其他人知道,只会觉得这人果然该吃药了吧?

夏尔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但他不准备说出来,只道:“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把一开始关于沙龙的问题给我解答一下?”

但维克托没吭声。他抱着两只手臂,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目光打量夏尔。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

两人相距不过数步,这露骨的目光让夏尔觉得都快被盯穿了。这感觉似曾相识……然后他就想到了他和维克托在裁缝店撞到的那次,对方的目光几乎就和现在一样。

这货的节操值怎么又掉下去了?

维克托盯着夏尔,而夏尔也没有退缩。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在这过程里,天上重新下起了小雪。一点一点晶莹的雪花,无形之中冲淡了那种窒息感。

夏尔觉得,此情此景很好地模糊了维克托凌厉的脸部线条,也让他的感觉更敏锐了——他不光注意到了对方眼里一点一点燃起的侵略火光,还注意到了这种情绪带起来的直接反应——一朵刚落到维克托肩头的雪花想要停留,却突然颤了一下,飞了出去。

在血管里沉睡的猛兽苏醒了,跃跃欲试地嗅着空气。

夏尔突然动了。他往维克托方向走了两步,一口亲在对方的薄唇上,然后又退开半步。他这动作很快,绝对不超过两秒钟。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维克托终于开口,同时舔了舔唇。

“我只知道不能让你把你想做的先做了。”夏尔轻微耸肩,“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那我必须得承认,我特别欣赏你这种风格。”维克托这么说。但这话还没说完时,他就已经采取了行动——

他一手揽着夏尔的腰,一手按在夏尔后脑勺上,几乎凶狠地吻了上去。

☆、第66章

半个小时后,一辆挂着厚厚车帘的马车驶过两边都是雪堆的街道,朝着葛朗台家的方向笃笃而去。

里头坐的正是夏尔。他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拄在膝盖上,一手支在颊侧。从他几乎一动不动的姿势以及落在虚空某点的目光中都可以看出,他已经陷入了某种沉思。

王室沙龙,与其说是某种聚会,不如说是角逐更准确。

世袭贵族,从亲王到伯爵,血缘关系复杂到让人不想弄懂;高官政客,从部长会议主席到战争大臣,没有哪一个职位不是走马灯一般地换人的;而新兴资本家,从维克托到米歇尔,就算没有政治诉求、或者此类愿望淡薄也必须给自己加一个——不然分分钟被对家恁死!

不夸张地形容,贵圈真乱!

更糟糕的是,国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国外还有人来搅合——在滑铁卢战役大败之后,不论是国王还是内阁,在制定方针政策的时候都必须考虑到某些外国人的想法,比如说奥地利的梅特涅。

这位梅特涅先生是奥地利帝国的外交大臣,已经获得了亲王头衔。最令他闻名的事迹不是在战争局势紧张时和拿破仑吵架也不是曾经做过外交人质,而是成功主持召开了维也纳会议;后者成为他外交手腕成功的铁证。

法国在这次会议里是战败国,发言权显然有限。而其他四国,奥地利、俄国、普鲁士、英国的地位相对有利。而除了英国之外,其他三国都持保守主义倾向。因为他们认为,革命正是欧洲动乱的源头;只要把国际秩序恢复到法国大革命以前,世界就和平了。

梅特涅正是这种观点的坚定支持者之一。他特别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法国会再次出现之前的事情,所以对自由思潮绝对抵制。

“你可以想想,梅特涅知道国王身边都是怎么样的人时会有什么想法。根本不需要都是我们的人;只要不支持保王党,那就是他必须拔除的对象。”维克托这么告诉夏尔。“不客气地说,我想我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了。”

夏尔对此只有两个感想:第一,活该你高调;第二,有人管太多!

都不用有什么详尽的历史知识,只要了解现在的形势,就知道奥地利正在走下坡路,是个外强中干的典型。换句话来说,梅特涅看着挺厉害,但那是他成功在别国面前营造了一个强国印象的原因,真要动手是绝对没希望的。

只可惜路易十八不那么想。国王陛下只想安安稳稳地坐自己的宝座,什么冲突都不想看到。所以,如果梅特涅提出抗议,哪怕只是口头的,路易十八很有可能就屈服了。

“从签订巴黎条约开始,他们有书信往来好些年了,”维克托对此表示,“我们不能阻止。”

得,这意思就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特涅给他们添麻烦、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吗?

不管如何,这就是现在的大前提。在这个前提之下,再给参加会议的人们分类就容易得多了——

一心一意保王的,相比于国王更关心自身利益的(偏资产共和),以及中立派和墙头草派,还有就是两个极端——宗教狂热者和自由主义者。

这其中,前面两种人数最多,谁也看不顺眼谁;中间两种相对少些,不过基本不影响局势;最后两种最少,但能带来的麻烦最大。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工科出身,夏尔对历史细节的了解相当有限,所以没法在这方面提出什么具体的可行性建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认为这件事没有办法解决;相反地,他觉得他的确能做出点实际的努力。

对平头老百姓来说,是国王宝座上坐的是谁重要,还是自家饭桌上能端出什么菜色更重要?只要他们能让更多的人生活水平提高,那民意支持不就妥妥儿上去了?再准备好资金、装备、军队,什么舆论媒体都要靠边站好吗?

这时候就该借用一句名言——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维克托对夏尔的这种论点沉默了两秒钟。“你还真是直接。”然后他这么评价。

夏尔猜维克托大概想说他实在太过简单粗暴。但问题在于,这样才有效啊!“不然你拿出个更可行有效的办法?”他反问。

“你知不知道,一大群人吵吵囔囔没个结果的事情,到你这里就变成一刀切了?”维克托失笑。而且还是口气不小的一刀切!“这让我感觉之前的斡旋都是些废话,全都没用。”

“那是因为他们只会说,而我只会做。”夏尔不客气地反驳道。“但斡旋不全无用——至少可以拖时间,让我们准备好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只是拖时间而已吗?原来我在你心里的评价还是那么保守啊!”维克托似有所感。“不过,我不能说我没预料到你的这种回答;事实上,我得再强调一遍——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夏尔连白眼维克托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他的错觉吗,在第一次错误表白之后,维克托就抓紧一切可能时机、想把这第一印象刷回去?“再过半年就好,”他肯定道,选择性地接话茬,“拖过半年,他们就会知道,他们已经输了。”

“工厂都会盈利,资金就有了;而炼出来的铁可以制造机车,可以制造织机,也可以制造武器。”维克托说,语气意味深长。

“我可没打算用挣到的第一笔钱做政治投资,”夏尔强调,“但总有其他人会跟着做的。”

自己不上,让别人上?但竞争就激烈了……“你确定你能比他们赚到更多的钱?”维克托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了这种言外之意。

“回巴黎以前不确定。”夏尔干脆地回答。

也就是因为这原因才回巴黎的?维克托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肯定和科学院的那帮子人有关系啊!怎么办,一开始还是他提出找安培的,现在……

夏尔敏锐地察觉了维克托的这种不爽情绪。“别想太多了,”他抱起两只手,“相信我——等你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之后,你也会爱上他们的。”

“也?”维克托只听到了这个关键词。“好吧,我不想太多,但是,”他试图讨价还价,“你甚至还没对我说过那个词呢!”

“我说过了,我只做,不说。”夏尔拿眼角瞥某个只要对着他就随时随地有可能异常变身的男人。

维克托知道夏尔只是在说刚才的吻,但还是忍不住往带颜色的方向拓展了一下思维:“床上也包括在内吗?”

谈话进行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歪掉了,夏尔果断告辞离开。等上了自家马车,他才用手背碰了碰下嘴唇——算维克托机灵!敢在脸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的话,就别想什么以后了!

在彻底了解两边的实力对比以及自身的角色定位之后,夏尔就不特别担心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政治不在行,但对怎么利用老本行赚钱还是在行的。只要站位对,队友给力点,没道理他们会输——用金子砸也要赢啊!

就在夏尔的这种美好期待中,安培从丹麦回来了。

“这真令人震惊——就是通电一瞬间的事情!”安培这么对夏尔说,“磁针动了——不绝缘物体隔在中间也没有影响!”

当然了,磁场是个全空间的概念,夏尔心想。但他并不打算这么说,而只是点头道:“的确很惊人——我的意思是,奥斯特真的想出办法证明了这点。”

“没错,他的成果很棒。”安培承认,“但您的想法也让人受益匪浅,这毫无疑问。”

夏尔生怕安培也想把他拉到实验室里,急忙把自己的功劳往外推:“没有证据,它就是个妄想而已;更何况,现在它们绝大部分还都是妄想。”

这话搁以前,安培一定非常同意。但在亲眼见过奥斯特的实验后,他产生了一点动摇:假使是真的呢?假使他们的思想被现时的研究所局限了呢?这时候,重要的就不是证据了,而是知道该在哪个方向寻找证据。从这个方面来说,奥斯特之前的说法完全正确——

夏尔的想法是一种难得的宝贵财富,接近无价!

“您不用担心,我当然记得您说过的话,您志不在此。”安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们的意思是,想邀请你参加明年在日内瓦召开的国际会议;大家都在这会议上报告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我们想,您也许有时间、也愿意听一个世界范围的讲座?”

“那可再好不过了,非常感谢。”夏尔马上就答应了。开玩笑,还有比这种时机更合适的、扇海燕翅膀的机会吗?

在葛朗台家客厅的简短交谈后,安培急匆匆地赶回了科学院。为了国内科学发展,他有必要把他看到的东西全数告诉其他同侪,好发动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同时,他自己也要开始着手研究电磁关系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手快有手慢无啊!奥斯特已经在他之前抓住了第一次机会,他还会错过第二次吗?

这个冬天对安培这样的科学家来说注定忙碌,因为有一大堆新定律在等待被发现;而对夏尔这样的商人来说,则是清点对账、为来年制定计划的时间。

天上的雪花越来越大的时候,圣诞节的脚步近了。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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