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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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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作者:司泽院蓝

第21节

☆、第67章

当夏尔乘车到达里沃利街时,天色还不算晚,但围墙外已经有几辆马车停着了。

这地方是卢浮宫和杜乐丽宫的外围。经过卫兵把守的入口,里头就是两座宫殿之间的广场。

前二三十年,因为大革命以及拿破仑的缘故,卢浮宫从王宫变成了一座对外开放的博物馆,里头陈列着欧洲各国的艺术珍品。国王和王后则居住在偏西的杜乐丽宫,中间的广场上最重要的建筑是拿破仑留下的骑兵凯旋门以及在断头台遗址上树起来的木质金字塔。

断头台听起来有点晦气,是不是?但路易十八没有更好的选择——波旁王室之前居住的凡尔赛宫已经被公认为是王室穷奢极欲的象征,如果他再继续入住,王位就不大稳当。

我们得说,国王陛下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想到那两句流传甚广、风传是玛丽皇后说的话——“人们没面包吃?那为什么不吃蛋糕?”——夏尔就很能理解这件事。

换谁也没胆子把自己竖成靶子给人打啊!不过话再说回来,国王的妥协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国王或者贵族的权力地位都已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随着宴会时间临近,越来越多的马车停在了街口。所幸今天是圣诞前一天,绝大多数市民都等着在家里过节,否则非得引起交通堵塞不可。

这种时候,和认识的人一起进宫是个好选择。夏尔本来想等着奥尔良公爵或者夏尔特尔公爵——毕竟名义上他接受的是这一派的邀请——一起进去,但在他碰到这两人之前,米歇尔就先找到了他。

“亲爱的夏尔,”米歇尔笑盈盈地说,“好久不见!”

夏尔一看那笑容就生出一点儿不好的预感。他倒不是怕米歇尔,但是他总觉得,要是维克托知道这个又该哪里不对了——要知道,这里是巴黎,可不是山高皇帝远的波尔多!

但无论如何,这时候绝对不能晾着米歇尔。“这话该是我说才对,”他也用同样的笑容对回去,“我就想着,能在这沙龙上再见到您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而已。

米歇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如果不是陛下的面子,恐怕我还见不着您这一面……”他这么说,语气不像抱怨倒像是遗憾,又很快地话锋一转:“您还是第一次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您和我一起进去?”

反正和米歇尔打交道是迟早的事情,夏尔觉得他没什么理由拒绝。“那我可得先感谢您的好意了。”

巴黎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但宫里的广场和干道都十分干净,可以看出刚刚清扫过,只空气里依旧带着冷冷的雪味儿。

两人夹杂在三三两两的人流之间往里走,寒暄的同时也不忘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等到穿过骑兵凯旋门之下时,他们算是正式进了杜乐丽宫的大门,米歇尔也终于找到了时间:“上次和您提过的事情,您觉得怎样?”他低声问。

这话说得委婉,只问意见、不谈立场。夏尔在心里默默地给米歇尔点了个赞,然后照着字面意思回答了:“我之前说过,您做了一笔好生意;我现在仍然这么认为。”

米歇尔回以一个微笑,并不太意外。大家都不傻,知道选什么对自己最好。葛朗台家最近几个月的动向丝毫看不出有朝他这里偏斜的倾向,他已经有了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轻易放弃。“从您身上,我可看不出这句话。”他笑谈,“您这就是说客套话哄我吧?”

“您这笑话可不适合在这时候说。”夏尔故意揶揄,同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另一个上头:“但我同时也要请求您的原谅——我最近事情太多了,还没能给您物色到一个合格的人选。”

这话的重点听起来像是人选,但其实是事情多。

果不其然,米歇尔准确地抓住了话尾。“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欣赏了。不过我也听说,您在埃佩尔纳和沙隆大展拳脚;我不夸张地形容,如果您是在巴黎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话,现在主动和您打招呼的人都要排队,绝对能把我挤到革命广场(即现协和广场)上去!”

“我算是看出来了,”夏尔笑出了声,“您今天就在这里等着挤兑我呢,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夸奖。”米歇尔接得很快。他毕竟不是个守旧贵族,深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当然,这待遇仅限于资格足够的对手,聪明人总不适合当敌人。而夏尔虽然没答应他,但也没让他下不来台,还换了种方式主动示好。

这时候,不顺着杆儿爬的才是蠢蛋!

工业话题能说的就太多了。毕竟纺织厂这样的工业,人人都看着眼红;但法国又不是英国,技术和机器都是个问题。只要能解决这两样,再投入资金,不就是人人都是工厂主的节奏?

作为一个合格的投资商人、自己还做点生意,米歇尔对各种细节都很感兴趣。对此,夏尔不可能一问三不知、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只挑着话说,关键技术守口如瓶。他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对手,底牌当然不能在第一回合就全露出来。

于是,但维克托和他爹一起穿过杜乐丽宫的长廊、进入到宴会厅时,注意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夏尔正在和某个他听到名字就厌烦的人站一起,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至于这么见缝插针吗,他只是晚到了一点点而已!

维克托腹诽。但他并没有直接冲上去——周围还有一大群人呢——而是和附近几个人寒暄了几句,然后走到了奥尔良公爵身边。“他们这是明着在我们眼皮底下抢人了。”他低声道,语气没什么波动。

“我看见了。”公爵阁下这么回答,“但米歇尔又不是别人,他是个银行家。我们都知道,商人和银行家总是比较有话可聊。”

维克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这点,要不然阿图瓦伯爵那边也不会让米歇尔出面做这件事。但对他来说,要不是米歇尔,他才不操这份心呢!

斐迪南站在奥尔良公爵身侧,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夏尔说他还没碰上不能解决的问题,”他笃定道,“在这点上我相信他,尤其是在一开始的事情之后。”

奥尔良公爵和维克托都因此多看了斐迪南一眼。一开始的事情是指夏尔用明显不够的资金周转弄回来了超额的葡萄酒,他们三人对这种刁难心知肚明。

“我想米歇尔不会成功,”奥尔良公爵最后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不然我们可以走着瞧。”他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转向维克托:“令尊今天来了吗?”他们的身份都太显眼,不适合在这种聚会上长时间小范围交谈。

“是的。”维克托知道公爵的顾虑,从善如流地道:“不过我必须负责任地提醒您:父亲最近迷上了园艺,这时候恐怕正和某位贵妇人交流经验呢!”

奥尔良公爵朝四周看了看,很快发现了目标。正如维克托所说,老拉菲特先生正和一群夫人们打得火热——这在男女泾渭分明的场地里可真是个奇景。“弗朗索瓦还真有心情,”他无奈摇头道,“恐怕这沙龙上最轻松的就属他了吧?”

“谁说不是呢?”维克托比奥尔良公爵还无奈,“从他退休以后,事情就越来越……”他没说下去,只摊了摊手。

而这个时候,夏尔和米歇尔的谈话已经到了更深的阶段。

“机器真是个问题,”米歇尔研究性地道,“难不成要去偷偷运些回来?”他又不可能和夏尔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专利!

“您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夏尔听出对方没太认真,“您这样的体面绅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米歇尔笑了笑,不说他真的考虑过这方式。“太招眼了,”他说出了迫使他放弃的真正原因,“英国佬会找上门来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尔左右看了看,然后向米歇尔的脑袋凑过去了一点:“只是现在而已;最多三年,我保证英国人主动撤销他们的机器出口禁令——这我可只告诉过您一个人。”

“……您这是有消息渠道?”震惊过后是狂喜,米歇尔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他没听说过一点风声?

“英国人的工厂效率高,您当然知道。英国的市场有多大,您肯定也知道吧?”夏尔提示道,“您觉得他们会甘心只赚国内的钱吗?”

“这意思是……”米歇尔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英国国内市场有限,等饱和以后只能对外扩展业务。想垄断技术又想到别国挣钱,根本没这种好事!

结合这个,夏尔说的三年也很容易理解了——照他刚才知道的,葛朗台家的工厂规模相当大,而且夏尔并不阻挠别人和他进入同样的领域,甚至欢迎。这样一来,英国人就会在不久之后发现,他们越晚开放禁令,在无形中能得到的好处就越缩水——

因为已经有其他人在卖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好更便宜的东西了!

“您合该去做商务大臣。”米歇尔发誓,这话绝不是恭维,他绝对发自真心。

“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但我们刚刚还和商务大臣谈过天气!”夏尔对此敬谢不敏。但米歇尔果然够敏锐,他的计划还是有可行性的!

就在这时,原本散布四周的人群聚拢起来,谈话声也低了下去——国王和王后正从二楼走下来,宴会正式开始了。

☆、第68章

作为全法国名义上最有权势和地位的人,路易十八最近有点烦。

说句实话,国王陛下自认为他并不是要求很高的人。虽然不能住在豪华奢靡的凡尔赛宫,但现在的日子和他之前被流放到威斯特伐利亚时相比,已经好不要太多,他很满足。

另外,在他哥哥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他侄子路易十七死在监狱里之后,国王陛下就不奢望他能拥有和他先辈们一样的权力了。只要他的王位安稳,他个人完全不介意底下的大臣是什么派别——

只要能做事、只要能让国民们对他这个国王报有哪怕是最后一丝的爱戴,他觉得自由主义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能管的事情的确少了,享受也少了;但至少整个国家在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在提高,不是吗?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法国这时期的政治格局说起来还是君主专权,但实质上是君主立宪。我们必须客观地说,除去时局和魄力的因素,路易十八还算一位开明的君主。

只可惜,国王陛下这么想,他家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阿图瓦伯爵。

虽然实权大不如前,但这并不代表国王陛下完全不知道底下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两派暗中对掐,他心知肚明,并且在感情上偏向新兴资产派——因为他觉得,照他弟弟那政见,如若登基,绝不可能安稳地老死在国王宝座上;恢复到从前根本一点前途也没有,还不如参考一下英国人的做法呢!(英国此时已经开始施行君主立宪制)

问题在于,他这么想,但却不能那么做。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以奥地利为首的神圣同盟极其不想看到法国国内自由化思潮扩大,所以总对法国国内各种事务横加干预,尤其是某些重要的政府职位——

一个多月前,作为委员会主席,他属意的德卡兹伯爵成为了新的部长会议主席。但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暗示他最好换个人,因为德卡兹“倾向危险”,有人对此表示担忧。

我这个做国王的都不担心什么危险,“有人”心塞个毛!

国王陛下要暴躁了。德卡兹是他的内阁首脑,有那些指指点点的外国人什么事?

在这种外压下,可想而知路易十八的心情如何——伐开心,相当地。

而这种情绪,就算他不表现出来,该知道的也一个不少:极端保王党和新兴资产派就从来没看对方顺眼过,一直明争暗斗;两边不说知根知底,但对方大致有什么底牌和后台还是能猜出几分的。这样一来,双方对另一边能拿出的手段也就有所估计。

另外,虽然政见只能算是温和派,但德卡兹做事的风格明显更有利于新兴资产派,保王党们怎么可能满意?当然是想尽各种办法、誓要把他拉下台!

知道这些背景、再知道这就是最近台面上最大的矛盾,就很容易猜想,王室圣诞沙龙的气氛如何。表面上,大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人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实际上到底如何,谁又敢保证自己真的知道呢?

“目前看起来,还没人想搅了这个圣诞夜。”

国王有些自嘲地这么说时,他和王后刚结束了开场舞、各自做各自分内的事情。王后要做的就是在一大群贵妇中周旋,而他也差不多——只是对象不和女人一样好糊弄而已。

“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情,陛下。”德卡兹伯爵安慰道,虽然他自己都不特别确定自己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国王看了看他这位年轻心腹的脸——德卡兹今年三十出头,脸部轮廓柔和,从侧面彰显了温和的性格——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德卡兹很能干,没错;但这种性格就决定了,德卡兹最多就在中间位置做做,像部长会议主席这样的职位很可能没法胜任,因为他身上真的缺乏那种政府首脑独当一面的魄力。

而虽然年纪更轻一些,维克托就明显更具备这种气质。就像是现在,有关资金流这样的重要方面,依旧是维克托负责,并且他的能力显然不止于此。

但现在是德卡兹又有什么办法呢?国王忧心地想。再没人顶上的话,这位置就该被支持他弟弟的人抢走了啊!

这让国王顿了顿。但几秒后,他还是觉得这事更该找另一个不想干部长会议主席的人来商量:“维克托呢?他不是说,有人想带给我见吗?”

其实德卡兹也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必须得承认,无论从性格还是手腕,维克托都比他适合做这种事得多。但奈何他们几个轮番上阵,都不能劝服维克托再多领一个职务或者换一个——维克托的脾气有了名地难搞,几乎算是不吃软也不吃硬。

照维克托自己的观点,他这是具备了一个银行家的必备素质——不然怎么能对付打银行主意的人——但其他人一致认为,维克托就是不想做、找借口而已。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在另一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德卡兹张望了两眼,“估计一会儿就来了——您知道,他一贯都照自己的步伐来,陛下。”

“我当然知道。”国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并不是怒气。

因为他很了解维克托,知道那张惯常冷硬的脸底下隐藏着的是算无遗策的计划,并且绝对站他这边。只要有这个基础在,别的什么都不要紧了。就算这时候晚一些,那也一定是因为维克托有别的、必要的事情在做。

“他投资的眼光很准,我希望他这次看人的眼光也准点。”国王最后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骑士,上战场前也需要他的马和他的剑。”

德卡兹沉默了。他知道国王是什么意思——国王有心推动君主立宪,但奈何力量不够。这正是不知内情的人会觉得国王不思进取的原因——如果只是有个国王虚名,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向现实妥协啊!

他们需要支持,越多越好!

而没有第一时间就去见国王的维克托,也的确和国王陛下料想的一样,在做一件很必要的事情。但这事情既不在他的计划内,也几乎和国王需要的支持无关——

因为他正在和米歇尔大眼瞪小眼。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他们一圈儿只是在聊天;但本质上就是两个人在暗中较劲。

被夹在中间的夏尔完全无奈了。他有意把米歇尔拉到同盟来,所以故意透露了一些消息。结果,就在他成功地吊起米歇尔胃口以后,维克托却突然从天而降,刀光剑影的眼神对峙把原本好好儿的谈话氛围彻底毁了——

好嘛,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早就知道您的银号给葛朗台家提供了大量贷款,我还当只是合同关系呢!”米歇尔依旧一脸笑吟吟,虽然那表情底下绝对不是真的温和,“原来您和夏尔的关系已经挺密切,这可真让人意外。”

谁不知道维克托眼高于顶,现在居然亲自来找夏尔?这不是天下红雨是什么?虽然从他自身立场来说,他觉得夏尔的确有值得维克托这么做的价值,但这并不影响他嘲笑维克托的人缘。

相比之下,维克托更不爽。

夏尔?这才见过几次面啊,就能直呼名字了?

“这我还真不敢当,”他含沙射影,“我们充其量就多见过几次面而已,比不上您手段高明。”

这明显是反话;因为加上这次,夏尔和米歇尔也就见过两次面。毫无疑问,维克托在讽刺米歇尔的自来熟。

但米歇尔笑得更完美了。“这正是我要说的——”他故意拖长了音,“我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能让我产生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说着转向夏尔,“您的学识,您的风度,您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地折服了我!”为了增强这话的说服效果,他还故意夸张地鞠了个躬。

夏尔很无语地看到,米歇尔每说一个单词,维克托的脸色就更黑一分——当然,这不太明显,但和维克托打交道多了,他现在已经有点从那张脸上揣摩真实想法的心得。“您这么说真是太折煞我了,”他往边上避了避,不让自己真的受了礼,“您这样被其他人看见,您真的还想我安稳地走出宫门吗?”

“那怎么不能?”米歇尔笑得更欢实了,“要我说,您这样招人喜欢的青年,大伙儿都该认识您。这对您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听起来是不坏啦,多个人多条路,但……夏尔用眼角余光注意了一下维克托,不由得暗叫不好。米歇尔这是专挑着维克托痛脚踩啊!虽然米歇尔不可能知道维克托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毫无疑问,米歇尔也嗅出了工业化能带来的巨大利润,肯定维克托也很重视他——那还不是一踩一个准儿?

上帝啊,圣母啊,随便来个人来解救一下这水深火热的气氛!他就要被这两人宛若实质的目光射成筛子了好吗?

我们很难说,上帝或者圣母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夏尔的心声。因为确实有人过来了,但来人是阿图瓦伯爵,身边依旧跟着夏尔之前在温泉里见过的那个人。

夏尔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跪了。他们三个人至少还有个共同点——是商人或者经手商业——现在来两个极端保王党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其中还有个是boss!

“啊,亲爱的伯爵,原谅我刚才没有立刻看到您。”虽然话这么说,但米歇尔当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拉菲特先生想必不用我介绍了,”他示意夏尔,“这位是年轻有为的夏尔·葛朗台先生,这位则是陛下的兄弟阿图瓦伯爵,以及我们亲爱的议员先生,维莱尔伯爵。”

阿图瓦伯爵矜持地点了点头。他的五官其实很端正,但深陷的眼眶和向内勾得很深的鹰钩鼻给那张脸增添了不少阴沉气息。因为米歇尔的介绍,他多看了夏尔一眼;但也只是表示听到了的一眼而已,他随即又转向了米歇尔。

一边的维莱尔伯爵从这动作里明白了,开口道:“米歇尔先生,您可真让我们一通好找!结果现在看来,您原来是被这位迷人的青年迷住了吗?要我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讨伐的错误——谁不喜欢美人儿呢?”

夏尔敢保证,维莱尔伯爵这么说只是客套话,为的是顺理成章地把米歇尔从他们这里带走,根本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在谈什么。但这种无意有时候是最伤人的——

这对米歇尔来说是神助攻,对维克托就是神补刀了!

夏尔现在真心不愿意想象,他之后和维克托独处时、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第69章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就算维克托很有想法把夏尔翻来覆去地做点什么,也只能忍着——离沙龙结束时间还早着呢!

“原来是维莱尔伯爵,”在短暂的交谈后,夏尔注视着另外三人离去的背影,语气里带着点恍然,“我还以为他回图卢兹去了。”

要不是边上都是人,维克托肯定会冷哼一声。为了米歇尔终于老实走开,也为了夏尔说的那个人。“你很难想象,非贵族里有谁会比维莱尔伯爵更中阿图瓦伯爵的意。”他这么说,眼睛微眯,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前后矛盾,但夏尔明白了。维莱尔伯爵本姓塞拉凡,婚姻只给他带来了波旁岛的地产,而没有爵位;他被封成伯爵也就是最近的事。那么,国王是为了什么才给他一个伯爵封号的呢?

联系到德卡兹也是在最近上台的,原因简直明摆着。

夏尔轻轻晃着手里的香槟酒杯,嘴边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似乎他说的事情就和天气一样无关紧要。“陛下必须安抚他们——为什么?因为部长会议主席?”

“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还问我做什么?”维克托用反问肯定了这个猜想,语气十分平淡。

夏尔听着这波澜不惊的回答,不由得瞥了维克托一眼:“你之前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就是我的建议。”维克托不在意地回答,然后把口袋里的怀表掏出来看了看,“虽然这不是阻止他们的长久之计,但好歹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争取时间。”

“那也要对方愿意配合。”虽然夏尔赞赏这种做法,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从边上经过,维克托顺手取了一杯香槟。“以前大概是,”他微微撇嘴,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这点小动作,“将来嘛……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亲,你有点儿凶残啊!

虽然这种凶残并不是对他,但夏尔依旧产生了这样的感受。说实话,只要他们的实力增长够快,将来的确会具有相对压倒性的优势。不过现在并不是深入讨论这问题的良好时机,所以他只道:“你刚才在看怀表……时间到了?”

“差不多了。”维克托言简意赅地说,举杯和夏尔轻碰,“夏尔特尔公爵在靠大门第三个窗户附近等你。”

“知道了。”夏尔轻抿了一口杯中几近透明的酒液,不着痕迹地点头。然后他向周围瞧了瞧,就端着酒杯离开了。

看着夏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维克托低声自言自语:“现在,如他们所愿;战争开始了,我们将先吹响号角。”他露出了个细小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背后起毛的那种。但这只是一瞬间;几乎是马上,他就恢复成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毫不迟疑地朝着刚才米歇尔和阿图瓦伯爵离开的方向走去。

按照维克托说的地点,夏尔很快看到了斐迪南。在一起和那个小圈子的人介绍认识、再礼貌性地寒暄过后,斐迪南就找了个借口,和夏尔一起走了出来。

“原本阿图瓦伯爵也是我们想让你认识的,”在并排往前走时,斐迪南这么告诉夏尔,头微微侧过去,“但好像现在已经不用了?”

“刚才米歇尔先生已经替我介绍了。”夏尔用同样压低的音调回答。“不过伯爵阁下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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