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三七二十一,这王学夔,任何时候,认错态度都最是诚恳积极。他正极力修补过失呢,但徐柘却强行拆台道,“下官听说远处西市的酒肆教坊和城南的烟花巷这两日也没消停过。皇上难得出宫来巡查,就见到那‘愿君多采撷’里聚众饮乐的场面。若把京城巡视个遍,恐怕王相就更难解释了。疫区的百姓们还在受苦受难,晟王等人还在艰苦治疫,连关乎全翁朝民生生计的漕运都停止了运输,在为治疫行便让路。可偏偏身为天家重地的京城却一直防疫不当,拖大家后腿。斗胆试问王丞相一句,若您办事得当些,再尽心些,是不是京城早该恢复往素的繁雄了?”
见徐柘在皇帝面前如此否定自己,王学夔忍着愠怒,闷哼一声道,“徐柘大人,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第196章
“下官倒是很想替王相分担责任,体会一下‘腰疼’的感觉。”徐柘并不示弱。
翁斐呵斥道,“徐柘!朕看你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觉得事不关己吗?居然如此犯上不敬!丝毫体会不到王相的不易!”
徐柘这才收敛,忙不迭地跪下认错。
王学夔见皇帝痛批自己的帷幄近臣,不禁觉得稀罕。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呢,他又见翁斐做寒心状,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不愿再看他,“但王相却是三番两次辜负朕的信任、朕寄予的厚望啊,这让朕很是心寒。”
王学夔隐隐不安,忙想辩解什么,就听翁斐紧接着朗声宣布道,“朕虽有些失望,但也晓得在治疫一事上,王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近日又有腿疾在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徐柘大人对王相在其位谋其职的艰辛无法感同身受。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让由你来全职揽下王相的苦差吧!你若不能克尽厥职,办好王相手上的一件件公务,给朕小心你的乌纱帽!”
恍若晴天霹雳,劈开了王学夔的五脏六腑!翁斐与徐柘一唱一和,明面上是体谅自己的不易,批评徐柘不当差不知行事难,实际上却是明贬暗捧,想将自己的权力移交给徐柘。这无异于是职务被架空的前兆啊。强烈的危机感使王学夔不得不低头认错,出声为自己争取,“是微臣办事不利,才叫京城的疫患没完没了反复发作!请皇上给微臣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翁斐不为所动,只状似关怀道,“王相先养好腿上的伤势吧。待你康复,朕会继续对王相你委以重用的。”
徐柘忙拉着其余几位小京官儿附和道,“皇上果然仁君啊,见王丞相办事不周不到位,不但没有苛责,反而体恤他的不易,关怀他被瓷器利片所伤的大腿……”
本还想央求翁斐收回成命的王学夔一听徐柘知道自己的伤势是被瓷片所伤,大吃一惊。见对方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瞬间悟了,这人大概是早就打探到了些自家内宅的事儿,想要挟自己闭嘴呢。好啊,区区一个徐柘,前几年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家伙,如今竟妄欲攫取自己的印绶金章!强忍着不把陈年老血喷出来,王学夔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到底不再争辩什么了。只想回去从头计议,从脚使绊,坚决不让徐柘小人得势。
与翁斐在外巡视了一日,仔细药熏消毒后,两人暂且分开。我这才略显疲惫地回了漪澜殿。落花寂寂,黄昏着雨。见恭候我的李良堡等人隐隐戚戚的神色,我蹙眉道,“可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