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的床纱落下,里面露出来一只冷白抓长的手来。那只手攥紧了床侧的锦被,淡红色的指尖用力到泛白。烛光若隐若现,那只手的主人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指尖微微颤抖,拉扯着锦被微微变形,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出来,很快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不一会儿,另一只大手扣住了那只手,十指相扣把它抵在了锦被上。
穆棠风这几日都过的迷迷糊糊的,一连数日,他都没在床上下来过,谢含玉似乎是在这边有什么事,一直耽误着,不愿意去京州。
他身上都是印子,每一处都是,淡红色的层层叠叠成了青紫,软绵绵的全身没有力气。谢含玉每天帮他洗澡,一寸寸的洗干净,然后抱着他去吃饭,一勺一勺地喂他,什么事都要替他做,把他当成了小孩子一样对待。
谢兄,我自己可以。
穆棠风抗议了许多次,谢含玉压根不搭理他,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喝粥,吹凉了才喂他,然后吃完饭在床榻上给他讲话本。
谢含玉偶尔在书案上坐着,拿着朱笔垂眸看着铺平的纸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迟迟没有动笔。
穆棠风盯了许久,窗外的南风吹进来,散了一室冷香,他看着谢含玉提笔写了几个字。
然后谢含玉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复杂,似是带着一些不舍、一些难过,还有一些无可奈何。
第55章京州
穆棠风睁开眼来,轻轻一动,身上传来了难言的疼痛。他感觉到身侧谢含玉的目光,抿紧了唇,谢兄,今日再不走就要晚了。
其实并没有晚,但是谢含玉天天这么闹他,他实在消受不住。
话音落了没有回应,穆棠风顺着看过去,对上了谢含玉漆黑幽深的双眼。
这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然而此时里面却没了平日里许多的温柔缠绵,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冷漠还有几分探究之意。
穆棠风愣了一下,唤他道,谢兄,你怎么了?
他露出来的冷白手腕上凝了一圈儿青紫,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的地方,谢含玉的肩膀上还有几道深红色的抓痕,可见他们这几日在床榻上多么的激烈。
谢含玉若有所思地上下看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下来了,嗓音冷冷,无事,今日便出发,你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穆棠风对于谢含玉突然冷淡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又怎么生气了。
他拽住了谢含玉的一角衣袍,谢含玉停了下来,漆黑的眼眸扫过来,眼底一片暗沉。
穆棠风小声道,我身上疼谢兄你帮我穿衣服。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眸,圆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拽着谢含玉的衣角,眼里盛着笑意。
谢含玉盯着他看了许久,对上这双眼睛,心里莫名浮上一抹厌恶,他握着穆棠风的手腕让他强行松开。
自己穿。
穆棠风看着谢含玉冷冰冰的模样,微微睁大了眼,唇角撇了撇,收回了手。
他衣襟还有些敞着,冷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映满了吻痕,唇角也还是肿l胀破的,此时垂着眼,显得可怜兮兮。
谢含玉心里莫名更加烦躁,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穆棠风没想到谢含玉真的走了,他气鼓鼓的自己撑着床站起来,两条腿都还在打颤,腿抬起来的时候脸色一白,指尖拿着鞋袜套了上去。
他穿衣服穿的慢,等他收拾好了从楼上下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程一和谢含玉在楼下,谢含玉靠着马车,远远的看见他了,眉心微拧,怎么这么慢?
穆棠风走路姿势怪异,基本上走一步就要停一步,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听到谢含玉这么问,他拽紧了行李的一角,心里闷闷的生起气来,看了谢含玉一眼,自己上了马车。
为什么这么慢?因为谁他心里不清楚?做什么这么凶?
穆棠风上马车的时候身形有些不稳,斜了谢含玉一眼,发现谢含玉压根没有要拉他一把的意思,他心里更闷了,咬着牙自己上去了。
上了马车扶着车壁缓了好一会儿,穆棠风掀开车帘进去了。
谢含玉跟着进去,他坐到了穆棠风的旁边。
穆棠风见他坐下来,自己挪了挪位置,抱着行李坐到了角落里。
谢含玉啧了一声,懒得搭理他,漆黑的眼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缓缓地向前行驶,即便座位上垫的有好几层软垫,穆棠风还是感觉很疼,他抱紧了行李,又往角落里钻了钻,脸色苍白如纸。
谢含玉看了一眼,见他一直不停乱动,心里又烦躁起来,出声道,再乱动滚下去。
他一觉睡醒了,发现自己睡了人,一路上的记忆也全都有,那些和穆棠风相处时的记忆再脑海里浮现,他只感觉到荒谬。
谢含玉上下又打量了穆棠风一遍,感觉这书生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眼睛瞎了才看上的?
看着记忆里的自己把人捧着当宝,他心里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眼旁观。再看穆棠风,心里非但没有怜惜之意,反倒感觉厌烦。
本来说按照功德录所说的报了这书生的恩情,如今自己和他搅到了一起,恩也报的差不多了,得想办法赶紧把人甩了才是。
朱鹮如今还在妖城等他,枳芜还不知道有没有处理干净,他可没功夫跟这书生去纠缠。
穆棠风听了谢含玉的话,眼眸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唇线绷紧,盯着谢含玉看了好久,对上那双漆黑冷漠的双眼,低头垂下了眼。
他指尖攥紧了一旁的软垫,不知道谢含玉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像变个人一样。
难不成是自己又惹他生气了?
穆棠风想了好久,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如今他也没心思去哄,打算先晾着谢含玉,等到了地方再哄哄。
这般想着,马车轮子从碎石上碾过去,车里一阵晃动,脆弱不堪的地方被来回针扎一样,穆棠风疼得眼前发黑,脑袋里一阵晕眩。
他害怕谢含玉生气,没有再乱动,紧紧地拽着车上的软垫,在马车转弯的时候向前仰去。
怀里的行李散了一地,脑袋磕在地面上,穆棠风指尖动了动,疼得晕了过去。
谢含玉看了一眼,没有上前扶的意思,对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心道一声麻烦,移开了视线。
马车在下午的时候到了京州,穆棠风一直在车上躺着,谢含玉看了一眼,掀开车帘从车上下来,交代了程一一句让他把人扶下来。
程一褐色的眼眸抬起来,应了一声,扔了缰绳进了马车里。
等他进去后看到地上倒着的人,开口道,穆公子。
他喊了两声穆棠风就醒了,穆棠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行李,发现马车里谢含玉人已经不见了。
也没有来扶他,把他一个人扔在了车上。
程一要伸手过来把他扶起来,穆棠风侧开了身子,扶着车座自己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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