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面露迟疑之色,拿捏不准此人为何要帮他。沈倦见状,幽幽一笑,兀自说下去:少年你若进不去皇宫,可叫小晏去。
小晏?萧满有些猜到说的是谁,却又不敢肯定。
晏无书。沈倦给出肯定的答复,继而看回遥远之处的皇宫,道:那法器在皇宫西北角的宫殿中,见到它,自然就知道是它了。
萧满心底眼底的惊讶加深,转为震惊。晏无书是太玄上境大圆满的修为。莫说孤山,放眼整个悬天大陆,他都算是顶尖之人。
眼前这位如此称呼晏无书,想必辈分颇高,萧满对他的身份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低声问:可否请教前辈姓名?
对方没有隐瞒,笑答:沈,单名一个倦。
沈前辈可是孤山之人?萧满又问。
沈倦这次却不直言了,只道: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
他来得悄然,去也无声,除了姓名与一点提示,旁的什么都没留下。萧满在记忆中仔细搜寻沈倦这个名字,无甚收获。
萧满望了眼座落在神京城中轴上的皇宫,又往天上那弯弦月投去一瞥,跃下凉亭,带着新得的消息往回走。
晏无书没在驿馆,但萧满找他没费多少功夫。萧满把皇宫西北角宫殿中放着一件或许能够对付儋耳的消息告知晏无书,后者听过,眉梢一挑:你从何得知?
一位路过的前辈告诉我的。萧满道。
一位路过的前辈?晏无书重复了一遍萧满的说法,只觉这事好生奇妙。
他虽并非自小便长在皇宫,却也知晓西北的那座宫殿,不过是座冷宫罢了。冷宫中何来的法器?
萧满细细一思,对晏无书道:他说他叫沈倦,你可知晓是谁?
这回轮到晏无书一脸惊讶色。
他真这样说?晏无书手指快速在折扇上头敲了敲,看定萧满问。
我骗你做甚?萧满道。
晏无书啧了声,旋即哼笑:小凤凰,这大抵就是机缘。
萧满从晏无书的语气中品出他的答案,盯着晏无书道:你知道他。
孤山上,我那位掌门师叔姓什么?晏无书问了萧满一个问题。
沈!萧满垂下眼,复又猛地撩起,眸底亮起光芒。
据说掌门师叔便是他带回孤山的。晏无书忍不住感慨,那位师祖竟会来神京,真是神京城的福分。
继而一拂衣袖,走吧,带你入宫。
萧满没动,站在原地问:我可以去?
晏无书低笑逗他:我看见你两只眼睛里都写着想去。
如此深夜,进得去?萧满问。
拦不住我。晏无书语气不以为然,抬手将萧满一揽,带他掠至虚空,朝皇宫疾行。
他们几乎与天幕中那道上弦月并肩,萧满偏首望着晏无书,用一种复杂难辨的语气问他,所以咱们是去闯皇宫?
没错。晏无书笑着点头,过了片刻,又问:刺激吗?
萧满:
萧满真不知该说这人什么好。
皇城内有阵法守护,皇宫自然有更为严密的防守。晏无书带萧满自巡逻禁卫上空掠过,一道拦截阵法陡然亮起,却见他抬指一弹,便破了去。底下的禁卫被惊动,却是根本来不及追,便丢失了晏无书与萧满的身影。
顷刻,两人来到西北处的冷宫中。这里经年无人,庭院中长满杂草,混着零零星星几朵野菊,开得恣意放肆。
沈倦说见到那法器便知是它。萧满随晏无书在这座荒芜宫殿中走了不到十步,便瞧见一根别开生面的锤子。
这玩意儿有一臂长,头部略有几分鼓,表面凹凸不平,凹进去的地方都嵌着灵石,眼下看来,皆已失去灵气;下头的手握的地方有几道弯曲的弧度,看上去很是扭曲。
这与其说是法器,不若直接叫做武器。师祖还是夸张了,这岂止有些破损,分明是破损了大半,修起来颇为费劲,或许要用上十天半月,才能重新使用。
晏无书将锤子拎起来,立时有些许不知材质为何的碎屑小片从表面簌簌掉落;稍微晃动两下,锤子头部险险掉落。
萧满抬着锤子的另一头,仔细查看:依稀可见其做工精良,从材质上看,乃是上品中的上品。但
但真的太破了。
该怎么办?萧满问晏无书。
晏无书给出一个字:修。
萧满:不是说要十天半月?
那是寻常器师的做法。晏无书慢条斯理道。
你欲如何?萧满的目光从锤子上移开,探究望向他。
晏无书:我得先看看。
萧满松开手,站去了屋顶上,让晏无书仔细看。
晏无书在满是杂草的庭院里转悠一圈,锤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又换回去,末了,也跟着上去屋顶。他在萧满身侧坐下,施了道法术,让锤子悬浮到空中。
他凝思许久,萧满扫视一圈皇宫,确定此处唯有他二人,轻声道:
有一点,我甚为不解,偌大一座皇城,即将举行的又是十年一度、各地来朝的盛典,何以负责其安危的守备军将领如此愚蠢?
晏无书抬头起身,同萧满并肩站在风中,问:小凤凰,你觉得这京城如何?
萧满想了想,回答:大多数百姓生活富裕。
晏无书便笑起来:守皇城的禁卫军、守备军亦然,皆是富贵出身,凭着祖上官爵,来混个好听又好看的头衔,没几个真正上过战场,自然无甚远见。
那司天监呢?我这些日看了不少史书,司天监该对入城的修行者负责。萧满蹙了下眉,可他们查到了信我人入京,却不阻拦、不应对,态度未免消极了些。
这又是另一说了。晏无书道,随着他一道升上来的锤子在虚空里一转,指向皇城外,小凤凰,再看这神京城。
萧满在神京城的时日不长,看了又看,都只能瞧出个富足安乐的表面,于是对晏无书道:烦请直言。
神京城没有灵脉,财富多、人多,但灵气稀薄。那些有慧根、有天赋、有志向的修行者,甘心屈居于此吗?晏无书慢慢说道。
紧跟着自问自答:自然不愿意。修行修行,逆天而行,便是不指望飞升,也为的是向上、向强,神京城没有那个条件,所以在司天监里为官的,大都是半吊子。
这话在理,萧满听后点点头,可紧跟着,又生出新的疑惑,或者该说是担忧:那他们如何对付信我人?
虽说司天监里的人不值一提,但皇帝身边还是养了条好用的狗,当威胁到皇帝自身,他不会不动。晏无书说道。
萧满哦了声,目光落到整座皇宫的中心,被重兵把守的乾元殿上。
晏无书伸出一根指头,在锤子上轻轻一拨,追着萧满看去,肯定道:你仍有不解之处。
是。萧满没有否认,祭典有这般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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