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笑道:不瞒你说,我要去的是黄泉地府,去的时日自是永远无回。
夏焉:!!!
他震惊地站起身,剑客示意他稍安勿躁,道:前几日委托人联络我了,按照规矩,我见过他之后,就得自裁谢罪。
委托人?!夏焉登时更加震惊,他一直以为找江湖人保护娘亲的委托人是谭相,可谭相已经去世了!
刹那间,所有线索从四面八方而来,汇于一处,而后连接、贯通
剑客说他实力一般,若是真心想保护娘亲,为何委托的保镖会是一般?!
剑客说娘亲经常改换住处姓名,又为何会知道她叫作月瑶?!
娘亲遇害前根本不知保镖的存在,不可能是她自己说的,那就一定是委托人说的。
委托人为何要向保镖们说出娘亲的真名,又为何在娘亲遇害后不出现,直到如今才突然联络?!
夏焉按着胸口,急急喘息
只有将一人的行踪置于股掌之下,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其抛出。
只有将一人的姓名道出,才能在有人寻访时找到证人。
也只有派去一些不是特别强的保镖,才能令此人平日安稳,而遇到真正厉害的杀手时,便只有
死路一条。
丽贵妃找了十八年都没有找到娘亲,或许并非是她找不到,而是有人阻挠她。
因为时机不对。
若丽贵妃早些年便找到了娘亲,将她就地杀害在隐居之处,或是设计一些更加巧合的死法,又有谁会注意、谁会重视呢?
唯独在京城,在能够被谭瑛甚至建平帝知道的情形下杀害了娘亲,丽贵妃才有可能获罪。
所以
是君后。
委托无名剑客等人保护娘亲的人是君后。
丽贵妃与宁姑姑死前拼命拉君后下水,固然是心有不甘,但亦有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现在君后联络无名剑客,是眼见事情平息,准备杀人灭口?!
夏焉越想越害怕,连忙道:不行!你能不去!我、我去找宋总镖头商议!
喊来了宋益,夏焉讲了想法,宋益略一思忖,道:我倒觉得无名兄得去一下。认真看向夏焉,公子为报仇付出了那么多,如今仇没报完,难道不想继续吗?无名兄前去,正好可以帮你。
夏焉道:我固然想报仇,但我不能让无名叔叔去送死!
那么公子以为,无名兄不去,就不会有人追杀他了?宋益反问。
夏焉一愣。
无名兄去了,可以麻痹敌人,我们再多做一件事,就能保证他的安全。
什么事?夏焉抱紧茶杯睁大双眼。
给韩梦柳发信,让他在旁相助。宋益胸有成竹道。
那又要拖阿梦哥哥和大哥哥下水。夏焉蹙眉,这样不好。
哎。宋益无奈一叹,怎么公子对你家中势力纠纷的掌握还远不如我一个江湖人?难道你不知道,韩梦柳他们与你的仇人只是表面和气,实际早已暗流汹涌势同水火了。
啊?!夏焉大惊。
不信的话,可以问去你的夫君。宋益轻松道。
夏焉懵了,原来宫中争斗竟如此激烈,唯独他像个外人。
无名剑客跟着道:若能为月瑶复仇,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当下决定按照宋益的计划,给韩梦柳发信,无名剑客进京,里应外合,想办法揪出君后这个大罪魁。
无名剑客离开时,夏焉将娘亲的竹笛赠给了他,无名剑客郑重地收下,珍惜地藏好,认真地与他告别。
夏焉想,无名剑客心中一定是喜欢娘亲的吧。
虽然没有直说,但他说起娘亲的时候面上带笑眸中有光,想到娘亲遇害又那般愧疚,在娘亲去后守着她的住处和遗物,为了给娘亲报仇,亦不惧生死。
如果娘亲的人生能重来一遍,那么即便这世上再无自己,他也希望娘亲能与像无名剑客这样的一个真正喜欢她、关怀她、珍惜她的人结缘,读书习武,吹笛纵游,平静幸福地过完一生。
夏焉在镇远镖局住了下来,每日细心安胎,间或看镖师们练武。
板凳兴致勃勃地跟在一旁学,他也想学,但身体不便,只好只练射箭。
宋益怕他无聊,每日与他讲讲江湖趣闻,说说走镖门道,又教了他几招不太费力的擒拿手。
两个多月过去,无名剑客传回消息,说与韩梦柳联络上了,也拟定了计划,无奈委托人始终不露面,一直只是令他等候。他们怕打草惊蛇,便暂且按捺,准备看情形再说。
夏焉等得心焦,开始茶饭不思,更产生了些许初孕的不舒服。
宋益担心他,请了个戏班子来给他换心情。却不想戏唱完了,夏焉也不见了。
三日后,一位风尘仆仆头发蓬乱脸上抹得乌七八糟的女子敲响宣梧县衙外的登闻鼓,大声状告夫君抛妻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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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你不许过来
衙役列队,属官就位,威武声中,年轻的县令升坐高位,着褐色官服,戴双翅乌纱,乌纱下是一张如白芍药般精致漂亮的面庞,神情谨慎肃然,一脸端方雅气。
带原告。惊堂木一拍,县令朗声道。
两名衙役挟着一位女子进来。
女子中等个头,穿一身脏兮兮的水蓝色袄裙,背着个同样脏兮兮的大包袱,蓬乱如鸡窝的发丝遮挡着向下耷拉且抹满灰尘的脸,脚上两只黑乎乎的白布靴一高一低。
一股异样涌上县令心头,县令定了定神,道:堂下何人?怎不行礼?!
一听这话,女子抖开左右衙役,抱着包袱就地一坐,想了想,手撑地面将屁股一转,背向大堂双臂抱起。
你县令眉梢一挑,静了片刻,终是不愿多言耽搁,便一拍惊堂木道,罢了,说吧,你状告何人何事?
状告我的未婚夫君!他太坏了!不止打我,还抛妻弃子!女子捏着嗓子悲愤道。
县令闻声一震,发着抖向前倾身,你、你姓甚名谁?不,你抬起头来,让本官看清你的模样。
女子不屑哼道:看就看。扭头,两手一撩乱发,冲堂上扬眉吐舌头,说了声略,接着放下头发,继续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