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夏焉一行进入湖州。
湖州山光水色,农田肥沃商贾林立,百姓富庶方言轻软,繁华不逊京城,风土人情又与京城截然不同,令人眼前一亮。
一路行至林江郡,郡中十步一河五步一溪,矮山环绕,城外或垦梯田或栽果树或种茶叶,城中以船只通行,更有在船上安家买卖者。
夏焉他们玩性大起,想着时日尚早,便在首府大城盘桓了数日,吃遍几乎所有水乡小吃,走过几乎所有弯绕水道,这才前往郡内最西边的宣梧县。
满心欢喜地到了宣梧,他们傻眼了。
明明是湖州治下,却跟湖州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虽亦有山有水,但山水的位置都在犄角旮旯,旁逸斜出很难利用,水流土质也很是一般,毫无特产,好不容易种养出来的东西就更加一般,仅能自己凑活吃。
县城则更是寒碜,街道荒凉房屋凌乱人烟稀少,简直就像个堆边角料的场所!
四处一打听,原来这宣梧县是由旁的郡县规整后不要的地方凑起来的,周围的郡们嫌弃它,都不收它,后来没办法,硬塞给了湖州。
它在湖州一向垫底,而且是与倒数第二名差很多的那种,百姓纵然不致饿死,但也万万活不旺。
多年来,上至县令下至百姓好像也习惯了,就这么毫无精气神地径自糊弄着。
夏焉站在风中,头大地打了个颤。
景晚月叹道:知道宣梧县比其他县差些,不想竟如此差。
薛晨星摸摸鼻子,勉强道:但名字还挺好听的。
小方老实地说:或许不是它太差,而是其他的太好。
夏焉点点头,小声道:小方说得对。
他劝自己接受了现实,深吸口气,大步向县衙走去,心想无论如何,好好努力吧!
县衙并不知他是皇子,前任县令年纪大了,就等着致仕清闲,见他来了,立刻将烂七八糟的卷宗往他面前一堆,官服一脱,带着家人家当嗖地撤出了衙门后的县令小院。
夏焉:
接风酒席上任仪典没有也就罢了,交接也没有,他本还想着向前任县令学习一下呢!
几人瞠目结舌地走过县令小院里外,薛晨星啧啧两声,道:这也撤得太干净了,都不用打扫了。
景晚月道:稍后我们去置办些东西。
薛晨星道:看街上那模样,能置办什么?
景晚月叹了口气,起码的一些应当还是有的。
没关系,又不是来享福的,能过日子就好。夏焉跑过来,抱着前任县令的官服官帽官靴,一脸迷茫,但我唯独介意的是我就穿这个么?
众人:
又问了一圈才知道,据夏焉正式上任的日期尚有近一个月,郡上的新官服未送到,前任又跑了,没办法,只能由夏焉穿常服先对付着。即是说,现在的宣梧县正处于一段好像有县令又好像没有的神奇日子里。
四人在小院门槛上挤坐成一排,薛晨星愤愤道:皇上如此英明,大齐怎还会有这等破地方?!
景晚月道:皇上日理万机,尽是要事大事,底下有些实在是顾不到。所以这回应当就是皇上发觉了,才让公子来立功劳。
在这儿立功也太难了。薛晨星道,受罪还差不多。
算啦,慢慢来吧。夏焉托腮捧脸。
小方一叹,可我们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
不要担心,我终归要自己努力面对。夏焉眼眸清亮,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去富庶强县或清寒小县也没什么不同。你想,若是我去了个强县却搞砸了,岂不是更丢脸?还不如在这里,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小方道:您没吃过苦。
现在吃一吃也好。夏焉笑起来。
景晚月也笑了,没错,合该有此心境。能做此想,公子比我等都厉害!
一言说得大伙儿轻松了下来,正谈笑间,空中一声清鸣,夏焉抬头一看,惊喜道:阿白?!
景晚月起身抬臂让阿白停靠,拆下它背上的卷轴,阿白便跳到夏焉脚边去玩耍。
景晚月展开卷轴,道:爹爹来的信。边看边说,二皇子刺杀的罪证坐实了,被贬为林江郡王不就是此处?
众人一凛,夏焉提了口气:把他和二皇子都发配来此,建平帝想干什么?
景晚月垂眸继续看信,眉目倏而舒展,又迅速拧起,薛晨星便问:晚月,怎么了?
景晚月合上卷轴,一个好消息,一个大约算是坏消息。
薛晨星与小方对视一眼,夏焉心跳加速,预感告诉他,一定和程熙有关!
果然景晚月面色凝重,看向大家道:大哥醒了,但是
众人屏息凝神。
景晚月道:照爹爹描述看,大哥的身体应是好了,但脑袋没好,如今就像两三岁的小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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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好大的官威
什么?!众人震惊地围上来。
景晚月指着信轴最后,蹙眉分析道:大哥先前耗尽所有,重筑的过程好比一砖一瓦地垒房子。身体先垒好,于是他醒了,但智慧尚未垒好,所以像个孩童。爹爹也说,大哥的武艺和内力仍在,只是不会运用。
夏焉立刻问:那他现在开始垒智慧了吗?
景晚月摇摇头,不知道。论理是该垒智慧了,然师伯公此药并无参照的先例,能不能彻底垒好、需垒多久都是未知。好在大哥的身子已经没事了,所以爹爹打算像小时候一样重新教导他,希望能帮他尽快恢复。
夏焉立刻想到神仙师伯公说的那句小徒孙劫数未尽,心情凝重,回到门槛上缩着坐下,片刻后低声道:你们回去吧。
三人一愣。
夏焉仰起脸,努力恢复了神情,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说:程熙这样,府中肯定忙作一团,正需你们回去搭手操持。而且我想你们在的话,他一定会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