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见,果然一枝独秀。
沈雅文笑道,我讲了很多东西,而且已经近一个小时的内容,你能记录多少?即使手指头不会麻肿胀,记忆力也好不到那种地步吧。
秀秀,你坐下。沈雅文点手示意。
曾楼迦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敷衍,他推开戴远征的刻意阻拦,从第七排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
阶梯教室里的人开始纷纷交头接耳。
沈雅文简直惊呆了,觉得对方来势汹汹,搞不好要揍自己一拳,可是等曾楼迦真的走入自己眼帘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怦然心动得厉害。
这个细腻得如同骨瓷一般的男孩,固执得打开手机界面,请您看一眼。态度十分明确。
沈雅文淡淡一笑,目光从曾楼迦认真的侧脸转移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上,大概扫了几眼,俨然万分震惊,拿手指头上下拨动几下。
近万字的讲义,里面的要点要素被曾楼迦用WPS记录个七七八八。
记忆力真的十分惊人。
沈雅文的目光由错愕变得赞许,大家都抱着电脑做笔记,只有你用手机,所以我才以为你在玩。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抱歉吧。
他哪知道曾楼迦怎么会有闲钱买笔记本电脑,得亏曾楼迦的人脑更好使唤,再加上假期给别人打工做会议记录员,十根手指头灵活到飞起。
不过下次再有类似情况,请下课以后再找我说。沈雅文诙谐地平复了阶梯教室内嘈杂的交谈声,毕竟我的私人时间更加充裕。
可是我下课以后的时间有些缺欠,而且出现误会就应该尽快解决。曾楼迦小小声说了一句,让沈教授能听清楚就行了,而后拿着自己的手机又折回座位。
戴远征老远跟他立起大拇指。
曾楼迦背了两个充电宝,记录了一下午的笔记,差不多就废掉一个。
戴远征瞧他那手机烫得惊人,管不住嘴好心提醒着,你再这么胡用电子设备,当心哪天爆炸了不可。
曾楼迦勉强笑了一下,你这提议不错,我应该考虑给自己买一份意外保险。
戴远征还想说点什么,曾楼迦背起书包,准备从教室里往出走。
哎,曾楼迦!戴远征挡着他的去路,走啊,一起去食堂吃饭哪,难道今天你又不吃饭了?
曾楼迦耸耸肩,今晚没有课,我正好赶回去有事。有一部分原因,他可不想再遇见赵铳而已。
跟戴远征道别后,曾楼迦戴上耳机,随手打开手机里早就储存好的建筑史txt文件,选择了最舒服的语音速度,一边往出租屋里徒步赶去,一边跟着语音巩固知识。
他的记忆力虽然好,但是不循环巩固的知识,就会像没有地基的高楼,说塌便塌。
何况他的时间真的是海绵里的水,需要不停挤不停挤不停挤。
沿途他特意去了趟五金材料店,买了点石英玻璃,UHU胶水,木板、和LED灯。等到赶去出租屋的时候,天色已晚,出租屋家家户户都冒出香喷喷的饭菜清香。
曾楼迦暗咒赵铳这个死东西,竟浪费他的午餐还不给他饭吃,饥肠辘辘地提着两大包材料往自己屋门口走。
出租屋外面并没有多余的照明设施,昏暗不明的环境像影藏着怪兽的口袋,把曾楼迦修长的身影蓦地吞入黑魆魆的道路深处。
曾楼迦放下两大包材料,已是气喘吁吁,反手取出家门钥匙,旧式的铁皮包门上隐约复制着他的黑影,一切皆是万籁俱寂,只有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一摸,才发现门把手上拴了个黑色垃圾袋。
曾楼迦左右张望了一下,他的两个邻居家门口似乎没有挂东西,莫非是谁犯懒把垃圾挂他家来了。
唉,微微叹口气,曾楼迦解开垃圾袋,大敞的口袋里涌出一股异常的香氛,不属于花草水果香气,而是一种类似于乳胶里添加过香精的味道。
是什么东西!
曾楼迦大胆伸手进去摸了一把,里面满满当当装了几十个拆了塑封的安全.套,应该是没有使用过,但是润滑粘腻的手感分外变态,引得他心里一阵恶心,迅速取出自己的手,转身把那袋子玩意儿丢到公共垃圾桶去。
门打开后,曾楼迦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某种病菌侵染过,不停地用凉水搓洗着,直到皮肤变得粉红,才肯罢休。
他首先想到了赵铳,理智随后又提醒自己不可能那么凑巧,何况赵铳这段时间应该在学校,不可能出来搞恶作剧,而且,赵铳还不至于恶劣至此。
其次,就是周围的某个人干的。
联想至此,曾楼迦浑身寒颤不止,他一个穷苦学生远在异地求学,要钱没钱,要色略有,平常说话的人根本没有几个,更不可能去开罪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要恶整他?
曾楼迦简直被气糊涂了,加上又洗了凉水澡,肚子还饿着,如今更是晕晕乎乎地坐在书桌前自顾自得气恼。
他的书桌很大,一部分用来摆放学习资料,另一部分可以随机使用,拐角上摆着一座二层楼房的精致模型,全是用最好的材料拼贴而成,左侧做了一架秋千,右侧则是全手工磨制的独木拱桥,下面是鹅卵石堆叠的锦鲤池塘,几尾塑胶小鱼在颜料画出的水面栩栩浮游。
曾楼迦羞恼交加的大眼睛蓦地柔情起来。
反正,有些生活不就是要一忍再忍吗?
他的手指轻轻打开按钮。
楼房模型里的每一扇窗子,都散发出淡橘的光,像真正的万千灯火一般,醉人而温暖。
打开了活动的房顶,模型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按照真实比例制作,其中有间屋子里摆着一个水晶八音盒。
曾楼迦打开了八音盒,里面静静躺着的一张白纸刺痛了他的神经,他快速地从兜里掏出那枚沾血的蓝钻耳钉。
赵铳亲手给他打的耳洞。
赵铳亲手给他戴上的耳钉。
赵铳说,迦迦,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就把这枚耳钉丢了,我若看见,就会知道。
所以赵铳细细含着他耳肉的时候,故意把耳堵咬坏。
永远不会取下来。
永远都喜欢他一个人。
橘黄色的光在曾楼迦湿润的眼眶里弹了许久,直到他翩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凝出一些闪烁而剔透的星点。
他把耳钉和那张白纸重新封回了八音盒,埋藏进了他的小房子。
咚咚咚
一串不规律的敲门声,在门头催命般响起。
第7章每次想起你都想喷鼻血
曾楼迦眼神一紧,走到床旁边摸出仿真警棍,这个时候敢来作恶的就是找死,把家伙儿藏在身体后面,冷冰冰地打开大门。
张小严一张笑嘻嘻的表情出现在大门口。
迦哥,我今天发工资了。摇摇手里提着的肉和菜,跟抽到了大奖一样开心,他倒是没有注意曾楼迦的波动情绪,自顾自走进来,今天小弟就拿出看家的本领,给你烧一桌子好菜,保准叫你闻到味儿就流口水。
曾楼迦趁他不注意,仿真警棍悄悄搁在门背后的黑缝里,换了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那真是太好了。
落地柜子里翻出来四听罐装啤酒,你这学厨也近一年了,烧菜的手艺精进,过不了多久就能掌大勺了吧?
张小严跟曾楼迦同岁,不过小几个月,自然就成了小弟的等级。他的身高也略低些,才一米七刚出头,天生的矮身材娃娃脸叫他在打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拒绝的理由无外乎看着像童工,不敢非法录用。
不一会,屋子里就浮出了炒菜的香气。
张小严手脚麻利得像只开挂的猴子,炒好两菜一汤只用了十分钟,曾楼迦把书桌上铺了张报纸,两个人撸起袖子直接开吃。
将啤酒打开递上,张小严这才有空接着曾楼迦的话往下聊,老板怎么可能让我掌勺,尤其我们那个主厨,就那个大胖猪,他最会看人下菜单了,知道我不是本地人,不过一个无根的浮萍,使劲欺负我们外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