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凿心一样的疼。
胸口被挤压吸空到极致的疼。
夏良,良哥,他抽噎着喊出模糊的名字,终于倒过来气,揪着夏良的胸襟把脑袋抵上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嚎啕大哭了出来,我好疼啊!
夏良死死地搂着他,闭了闭眼。
我知道。他顺着柳小满的后背,我知道。
人的情绪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掏干所有的力气哭完这一场,柳小满哆嗦着逼迫自己冷静,并且也成功地冷静下来。
他不能哭了,他得把心气儿攒着,去照顾爷爷。
爷爷做完手术还在病房里观察,柳勇不知道在哪儿,柳小满自己在走廊里坐着,也没找。
他不想见他。
彻底发泄后,这会儿他的心态是一种很疲惫的平和,感觉脑子转得慢慢的,每一根血管里也流淌得缓缓的。他什么都不想想,甚至不想知道柳勇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把他的爷爷气到中风。
尽管医生说这对于老年人来说算是好发病,就算没受刺激也可能突发,柳小满依然坚持跟柳勇绝对脱不开干系。
柳勇回来之前,他跟爷爷说不上过得多好,但他至少有爷爷。
夏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给他带了便利店买来的盒饭和热豆奶,柳小满没胃口吃,夏良就把豆奶打开让他喝,又撕开一个紫菜包饭给他。
必须吃。夏良递到他嘴边,不饿也得吃,不吃没法照顾爷爷。
柳小满就把饭团接过来嚼了咽下去。
吃完也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
你吃。他把夏良买来的盒饭推给他。
这一张嘴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的不像样了。
怎么这声儿了他自我调整着笑了一下。
我吃过了。夏良望着他,把豆奶又给他递过去,轻声说,现在知道嗓子哑了?也不听听你刚什么动静。把人医生吓一踉跄。
我都没注意。柳小满不好意思地又笑笑。
尽管吃下去的东西毫无感觉,不觉得饿也不觉得饱,身体还是自行恢复了力量。柳小满觉得自己现在自己出去也没事儿了,就问夏良:几点了?
九点半。夏良掏手机看了一眼。
同时看见了他老妈未接来电后面醒目的数字14。
他滑掉,把手机塞回去。
你不回家没事儿么?柳小满有点儿担心。
嗯,没事儿。夏良在他脸上摸摸。
那你能不能替我在这儿守一会儿?柳小满又问他。
去厕所?夏良朝一个方向指指,顺着那儿走。
不是。柳小满摇摇头,我回家一趟,手术费还有什么的我得去取钱。
这个点?夏良都笑了,安心坐着吧,该缴的都缴完了。我不是说了么,我在呢。
不行。听夏良这么说,柳小满更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
他再没数也明白动手术的概念,夏良是有钱,但也都是他家里给的钱,怎么论也不能让他给自己掏。
急什么,又没说白给你。夏良没动,直接抬手把他拽回来坐着,算借你的,以后这些事儿都了了,你爷身体也好了,你慢慢折给我。
折?柳小满皱皱眉。
还折早饭啊?
吃到下辈子?
随便你怎么折,折钱折饭折喜欢。夏良说,有什么折什么,折到头为止。
良哥有钱。夏良抬抬眉毛,自己都笑了。
柳小满久久地看着他,钱他肯定要一毛不少地还给夏良,明天天亮了就去取钱,但眼下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些天,这么突然的打击,这么让人心寒的柳勇,挡在他们和自己之间的夏良,真的像他的超级英雄一样。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柳小满半天憋出一句。
就算是他老妈每天不着家拿钱砸,也不应该吧?
对于高中生来说,不对,应该说以他的眼界来看,怎么想这钱也不算小数才对。
你知不知道有个东西叫股票。夏良挺随意地问他。
柳小满当然知道了,他还知道新闻上动不动就有中学生炒股赚多少多少的。
但知道跟身边就坐着一个,感觉可太不一样了。
毕竟以柳小满所处的环境跟角度来看,赚钱真的只能是工作,再怎么着也得是高考以后的事儿。
你炒股啊?他眨眨眼。
怪不得总看手机。
玩儿。夏良说,不盯着炒,我没瘾。
什么人都能炒么?柳小满还是有点儿没概念,总觉得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儿。
不过要是发生在夏良身上,想想也没那么奇怪。
他那么聪明,好像是玩儿什么都能玩儿出花样来。
而且夏良数学好,不好好学都好,柳小满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但是数学好等于逻辑思维好,逻辑思维好,赚钱肯定能用上。
成年了去开个户头都行。夏良说。
那我,柳小满磕巴了一下,指指自己,我以后是不是也能试试?
你啊?夏良眼睛弯了弯,手跟脚似的,打几个字都费劲。
嘁。柳小满也笑笑。
笑完他还是不放心,小声问夏良:你钱真的够么?
夏良想了想,跟他比划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柳小满在心里吃了一小惊。
运气好。夏良说。
良哥真厉害。柳小满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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