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出着神,刺啦一道挺响的动静从后排传过来,像是有谁挺大力气地推了一下桌子。
柳小满侧过头去看,是余首站了起来,正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全班。
别说话了,上课了。他没什么起伏地说了句。
可能他的大高个子确实比较有威慑力,直直溜溜站在那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班里声音一下就小了不少。
操,我以为尚梁山来了!三朵金花警惕地喊了一声。
别玩了。余首看着他们。
什么鬼?金花之一故意没看余首,似笑非笑地冲着另外俩金花兄弟说,英雄救美啊?
这话题只要在中学校园里,只要扔出来就能炸得满屋子口哨和怪叫。
刚开学就他妈这么刺激?王朝也吹了道口哨。
柳小满专门看了眼韩雪璧,她还在桌子上趴着,只是肩膀含得更高了,脑袋都快给吃腔子里了。
余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一踢蹬开了凳子就往三朵金花那儿走。
牛逼啊鱼头!三朵金花也站起来,撑着桌子一拍,往前盯着余首,给你当个破体育委员真当自己他妈学霸了啊?你那二十七分的数学乘以四都赶不上人家一门的成绩,装这破逼给谁看呢?
我日,这话过头了啊。李猛小小声地激动着。
班里已经叫得不成样了,离得近的几个男生也不知道是兴奋多一点儿还是真想劝架,已经站起来围着他们几个拉开架势,一脸想笑地分别劝着别吵别吵。
尚梁山从后门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干什么!他黑着脸锤了两下门,都给我坐好。
班里终于静了,静得彻彻底底。
柳小满看看挂表上的时间,听力已经结束了。
余首其实就没能从自己座位上往前走几步,刚蹬开凳子就被劝架的缠得跟食人树似的,还盯着炸金花三人组想往前挣。
余首!尚梁山喝了他一声,过去一人瞪了一眼,沉着嗓子说,不坐下就都给我出去。
一撮人这才散开。
你们四个,尚梁山分别点了他们的名字,下课去我办公室。
真操蛋。金花兄弟里有人低低地骂了一声,把牌往桌斗里一摔。
我看你们就是早上一圈半没跑够,欠练。尚梁山说着,走到讲台上撅了半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傻大一个二。
两件事,他点着这个二,一脸严肃,我要去开会,先简单跟你们说一声。
一是考试,时间定了,下周四周五,周六正常上课。尚梁山说。
班里跟昨天他宣布跑步时一样,一片哀嚎。
安静,还有另一件事,尚梁山拍拍黑板,十月,应该是国庆节后,学校会举办一次运动会。
柳小满正埋头收着听力册子,听到这里眼皮猛地一蹦,抬头看着尚梁山。
我的要求是,我们班里的每个同学注意我说的是每个尚梁山没看他,都要加入到这场运动中来。他说出后半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有晨跑在前面做了铺垫,还是因为每年运动会都相当于放假,班里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反应。
除了柳小满。
随便你什么项目,接力跑还是跳远还是乒乓球羽毛球尚梁山还在说着,当然了,我个人鼓励你们尽可能的参加团体项目,原因我不说你们都知道。
集体荣誉感底下拖着声调应和他。
尚梁山满意地点点头:有些人我可能还会根据我的想法,给你们结一下组,报一些能双人或者成队进行的运动当然了,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斟酌。
就不要斟酌了吧?
柳小满预感特别不好地在心里接了句。
果然,下一秒,尚梁山的目光朝他扫了过来。
又扫了扫夏良的空座位,眉毛一皱:夏良人呢?
你就当我们都死了吧
柳小满无力地想。
第18章
尚梁山这次说简单说两句,也确实没多说,问了一圈夏良人呢没得到答案,扔下粉笔头就叫上余首和三朵金花出去了。
好像他的规矩纪律与集体荣誉感都是要强调给夏良一个人听的一样。
晚自习一般不上课,任课老师来看着做题或者背书,班里持久而稳定地嗡嗡着,每位老师都得强调好几遍安静。
静是不可能静的,想都不要想。
但这种嗡嗡跟放听力那时候的闹腾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柳小满真进到状态里做起题来特别能沉得住,夏良没在,李猛也没怎么回头跟他说话,一直和王朝俩人戴着耳机打游戏,他就能手脑不停地一套接一套往下刷题。
不懂的题就做上记号圈起来,等着回头问樊以扬。
几节晚自习这么下来,他竟然也觉得挺不错的,甚至有点儿感动他们班里发出的动静比隔壁13班体育生们透墙而来的咆哮温和得多。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很可怕。
他忍不住在心里慨叹。
嘿,嘿!放学了神仙!第四节课结束,李猛又跟昨天一样,背着书包敲他的桌子。
柳小满抬头看看,王朝书包都已经收拾完了,跟他俩招个手就麻溜地从座位里挤了出去。
你屁股属铁的吧?李猛往桌子上一靠,一边摇头一边咂吧嘴,都没见你说句话,你不恶心么?
嗯?柳小满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说你恶心,你做题做得不恶心么?李猛拽着胸口的衣服,做了个夸张的反胃。
没有,柳小满被他逗得想笑,做题,又不是怀孕。
能踏踏实实地猫在一个地方做题,什么都不去想,其实是他最满足的状态。
牛逼。李猛朝他竖竖大拇指,我做不来,跟做题比起来我宁愿怀孕。
说完,他叹着气儿地又补了句:怀他妈个哪吒都行,怀三年都比在这儿坐三年让我舒服,我光看那些题都从脑仁儿里泛恶心。
他说这话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柳小满一下子倒是笑不出来了,换了个话题:你不跟王朝一块儿走?
他跑得跟兔子似的,我其实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比在学校更难受。李猛晃荡一下腿,哎一声蹬蹬柳小满的桌斗,我要是不跟你说放学了,你是不是能在这儿做一宿啊?
怎么可能,柳小满摇摇头,班里都没人了,我又不是傻子。
哦,是么?李猛乐得不行,柳小满也不知道自己说句实话怎么就戳着他的笑点了。
他书多,各种练习册也多,怕李猛等得心急,尽量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结果李猛一点儿也不在意,还反过来劝他:你慢慢收,一本本的,越慢越好。
在大榕树底下分开,樊以扬已经跨在车上等他了。
柳小满过去,把书包往车筐里放,樊以扬笑着说:这两天都是我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