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说话呢?尚梁山瞪他,夏良我告诉你,你以前的班主任怎么管你我不管,但我是什么脾气,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也都知道。到了我的班里,你就必须听我的话,我是不会纵容你的。
夏良本来挺不耐烦,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莫名有点儿想笑。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学,但是,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拖全班的后腿。尚梁山敲敲桌子。
行。夏良伸伸脚尖把门板踢回去,走回尚梁山跟前儿,你说。
不三不四,尚梁山用眼仁儿使劲翻他一下,你看看你浑身上下,还有没有一点儿学生的样子手拿出来。
夏良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手从兜里掏出来。
尚梁山把花名册往桌上一摔,自己叉着手往后靠过去。
夏良搭眼一看,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两个圈,隔几行还有个圈,圈的是柳小满。
我刚才在课上说的什么,我们要有什么,集体什么感,你给我重复一遍。尚梁山问。
我刚没在。夏良的眉头牵着眼皮跳了两下,他抬手腕搓了搓。
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尚梁山有点儿受不了地指着他,曲起指关节一字一顿地敲在柳小满的名字上:我的班级,必须要有集体荣誉感!
懂了么?樊以扬问。
嗯。柳小满在题目上打了个五角星的标记,点点头。
樊以扬看一眼时间:行,我真得走了,过去就该预备了。
你快去吧,柳小满推他一下,实在没忍住又加了句:那些鸡蛋你还是吃一个吧,爷爷专门让我带给你的。
好。樊以扬笑着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妈炖了肉,给你做肉夹馍。
嗯。走廊上还挺多人,柳小满垂着脑袋避开,嘴角抿不住地往上勾。
他收拾阳台上的练习册,樊以扬转身回自己教室,一扭脸,夏良正从楼梯口过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要搁平时这样面对面走,樊以扬直接就过去了,尽管以前都是一个班的,玩不到一块儿的人互相眼神也不用搭一个。
但是有了刚才茶叶蛋那一出,现在没点儿反应好像不太合适。
可太有反应了那也不是他风格。
想想,他没什么幅度地点了点下巴颏。
结果夏良比他还不乐着装,跟个盲人一样,直接从他旁边擦了过去。
柳小满摁上笔帽也准备进教室,后门边儿上有人吹了道口哨。
不长,也不是七拐八拐的流氓哨,就是音调上翘的那么一扬声。
他抬头看,夏良半个身子都进了后门了,发现他在外面站着,又倒了个脑袋出来看着他。
柳小满不太想答理他这声口哨,听着像招猫招狗的,而且他也不觉得夏良没事儿会喊自己。
尚梁山叫你去一趟。结果夏良还真是对他说。
柳小满愣愣,反问他:现在么?
刚说完预备铃就响了。
随你。夏良抬脚进教室。
柳小满在窗户边儿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夏良的脑袋又从后门倒了出来。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额角的头发,指了一下柳小满的。
柳小满伸手去摸,从窗户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翘起来一撮头发,应该是樊以扬刚才给抓起来了。
他再看夏良,脑袋又没了。
你在外面十八里送啊,打铃了还不进来。李猛跟人闹了一课间刚回座位,趴在窗户边冲他说。
这一节是英语课,柳小满想想还是觉得班主任的话比较重要。
尚老师让我去一趟。他把练习册从窗户放回自己桌上。
现在啊?李猛跟他问了同一个问题。
嗯。柳小满点点头。
好事儿啊,走走走,李猛的屁股刚挨着板凳,立马弹起来往外挤,我陪你过去,咱俩顺便再去趟超市。
给我带瓶水啊。他同位伸着胳膊肘捣他。
上课时间往外跑,这种事儿有人陪着心里也多了层底。
柳小满看着李猛从凳子后面横着往外挤,脑子里叮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夏良那句你属什么的,夹人有瘾是什么意思了。
应该是想说他属螃蟹。
柳小满想想自己一早上是跟喝多了一样,一会儿夹人腿一会儿夹人胳膊,本来觉得挺丢人,一联想上螃蟹,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夏良正好坐回自己座位上,他就着这点儿想笑的劲儿顺便补了个道歉:刚才不好意思。
夏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伸手把窗户拉上了。
第5章
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柳小满。李猛逛大街一样,在走廊上倒着往前走。
柳小满没听完就知道李猛想问什么。他贴着窗台根儿走得溜快,不想跟李猛靠太近,怕他摔倒了再扑自己身上。
你问。他点点头应了一声。
那我就问了,李猛指了一下他的空袖子,你胳膊是天生这样,还是车祸什么的?
问完他立马补充: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其实他们知道学校里有柳小满这号人物的时候,这些问题私底下都八卦过,也没八出什么新鲜来,就觉得挺惨的。
撸到一半儿被人发现都没法关电脑。
这要搁他自己身上不得愁坏了。
柳小满不知道别人背后都替他瞎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马上到楼梯口了,他拉了李猛一下,言简意赅地说:小时候,街道改电路,我爬电线杆
你啊?李猛愣了。
我那时候还两只手呢。柳小满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哎,不是,我以为李猛停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街道改电路。
有手。
爬电线杆。
手没了。
我靠他腮帮子猛地一酸,睁圆了眼望着柳小满。
一个不大点儿的小孩儿,挂在电线杆子上抽抽
这比他猜的那些也差太多了,他以为就是个惨烈点儿的车祸之类的,结果是活活给电没了。
哎你真李猛有点儿受不了,他是个特别容易跟人感同身受的少年,小时候他妈老拿江姐被敌人用牙签钉进指甲缝儿也绝不投降来教育他,教得他多少年一看抗战片都哭,在心里跟祖国道歉自己绝没那志气。
你说你没事儿上那玩意儿干嘛啊。他唏嘘得不行。
看着文文静静的,感情是小时候一伸手就把一辈子的皮都皮完了。
小,不懂事,现在让我上我肯定不上。柳小满笑笑,说。
其实当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连四五岁还是六七岁都记不清楚,脑子里只留下一层冒白气的夏日午后,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声音模糊,忽近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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