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还真捧着那玉牌往厅外去,意欲将起拿到天穹底下渐渐日光。
鲜钰心里恨极了那玉牌,本以为是丹阴残卷在勾着她往里走,未料到,竟是那块被厉青凝埋在衣冠冢里,后来又被挖了出来的玉牌在勾她。
齐明往前走一步,她便退一步。
远近适宜,那被齐明拿在手里的玉牌未再亮起。
齐明更是纳闷了,对着手里的玉牌就道:为师对你还不够好么,不但日日擦洗,还供了瓜果,你怎就只亮了一瞬。
鲜钰闭起双眸,不愿相信那玉牌与她果真有些牵连。
齐明忽地蹙眉,这才觉得到有一丝不对劲。
陡然间,浩瀚的灵气似浪涌般滔天而起,院里的树皆簌簌作响,地上的泥尘被卷至半空之中。
鲜钰怔了一瞬,只见那卷起的灵气朝院子四处横扫而起,那灵气汹涌,只消一瞬便刮至她身侧。
她身形一晃,陡然又退离了些许,却听见身后传来嘭的一声。
门合上了。
她还未曾见过齐明这般认真的样子,原先以为齐明空有一身修为,却不懂得如何去用。
现下一看,齐明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
那扫荡的灵气触及了她的衣袂,那匿形之术霎时被破。
鲜钰眼眸一抬,猛地抬手护在了身前,只见那朝她扑面而去的灵气似撞上了什么屏障,月白的光往回迸溅而去。
齐明讶异地望着远处的红衣人,握着玉牌逼近了一步,不料手里那块凉飕飕的玉石竟又亮了起来。
鲜钰尚还将手护在身前,朱红的衣袂里露出的那几根手指白得晃眼。
她面上又遮着珠帘,眸光里尽是冷意。
齐明看不清红衣人的容貌,谨慎地又往前迈出了半步,没想到手里的玉牌亮得更甚。
鲜钰只觉得十分煎熬,登时百种解释涌上心头,思忖时眼眸微微眯着,那眼梢却使劲儿往上扬,更似山中精魅。
你是何人。齐明不由得问道。
鲜钰倒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唇齿间挤出了两个字:师尊。
还有这般攀亲的?齐明大骇。
鲜钰衣袂一荡,齐明手里的玉牌便似是生了灵智一般。
齐明一时未抓稳,那未被焐热的玉已然脱手而出,朝那红衣人的手中落去。
鲜钰抓了个正着,这才看清了这玉牌角上刻着的两个小字。
果真是她的名字。
她摩挲着那两个小字,指腹下的玉石凹凸不平。
这玉石在落入了她手中之后,那光渐渐黯淡而下,可玉石却未暗沉,反而润亮得似是刚从水中捞起一般。
难怪擦拭了这般久都未见透亮如初。齐明哑声道。
他眼眸一转,又朝红衣人望了过去,上下打量了许久也未敢道出那个名字。
鲜钰索性又唤了一声:师尊。
那声音已不如孩童时软糯,虽依旧轻得很,似是无甚气力一般。
齐明依旧瞪着眼,虽是收敛了周身灵气,可却未松下警惕。
你在渡雁台上教我术法时,可不是这般的。鲜钰硬是从唇齿间挤出了声音了。
齐明动了动唇,这不可能。
远在都城,阳宁宫中。
厉青凝无意中碰到了纸上未干的墨痕,指腹上染了一抹墨迹。
芳心低着声道:殿下,听李大人说,三皇子又好转了不少,身上有些许疱疹已经结痂了。
厉青凝揉开了指腹上的墨痕,蹙眉道:可见到两大宗的人往太医署去,李大人可有提其他。
李大人未提,不过陛下倒是将蒙大人召了过去,但孟大人先前也照看过三皇子,陛下担忧,故而让孟大人隔着垂帘以金线诊脉的。
厉青凝蹙起的眉心一展,孟大人给陛下开了什么药。
芳心想了想道:是一些去寒滋补的,说是陛□□内有寒气,身子又虚得很。
她顿了一下,又道:金麟宫今晨便燃了地龙,说是陛下受不得寒。
厉青凝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两大宗可有再送汤药进宫?
有,芳心又道:不过,确实比平时晚了一些。
厉青凝唇角似微微勾起,可面色依旧冷得很,淡淡道:两大宗是把汤药送来了,可陛下却未必会喝了。
芳心愣了一瞬,小心翼翼问道:若是陛下不喝,那会如何?
且看着便是。厉青凝指腹上的墨迹却未揉散,反倒还染黑了大片。
她抬手道:帕子。
芳心连忙将铜盆里的帕子拧干给她递了过去。
厉青凝细细擦拭着指腹,垂着无甚波澜的眼道:他当时做出那样的决断,如今造成的种种都因由他自己来承。
芳心蹙眉:那殿下,我们要做些什么。
厉青凝淡淡道:无甚好做的,隔岸观火就是了。
芳心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现下,再等着看看国师会做些什么。厉青凝将手里那湿帕递了出去,待芳心接过去之后,她又执起了狼毫。
厉青凝执着狼毫蘸了些墨,那稍稍干起的笔毫又软了下去。
她从桌上抽出了一张信笺来,蘸了墨的笔毫落在了纸上,一行笔锋犀利的字缓缓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