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载誉沉默了许久,缓缓往后靠了下去,将两手交握着放在了腹部之上,淡淡道:朕向来信任国师,毕竟先帝征战沙场之时,便是国师在后布阵以辅。
可国师为何偏偏在那日求雨,为何偏偏又在那日,二皇子被落石所害。厉载誉声音冷硬。
他顿了一下,又道:国师似乎瞒着朕做了许多,朕是要厉无垠的命没错,可又怎容得下有人从旁插手。
厉载誉眸光一冷,朝远处站着的两人望去过去,何为一国之主,若是毫无威严,又怎能称主。
陛下皇威不容触犯。两人先后拱手道。
厉载誉微微颔首,近段时日,你们似乎许久未回宗门了。
确实是有一段时日未回去了。那姓柳的修士道。
厉载誉抿了一下唇:这两日,你们不妨回宗门看看。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柳姓修士问道。
厉载誉道:两大宗想必也得知厉无垠遇难之事了,只是不知,同厉无垠走得极近的两大宗宗主,接下来会如何。
那两位仙长恍然大悟,随即应声道:必不负皇命。
在两位仙长领命离宫之后,阳宁宫中的厉青凝才放下了手中狼毫。
如何。她淡淡道。
芳心站在一旁低着头道:这两日暗影盯得紧,天师台附近未见仙子的身影。
厉青凝微微颔首,垂眸看向了自己刚抄好的一页经书,默读了一遍后,连半个错字也未见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下颌朝案上那浣花笺一点,淡淡道:拿出去晾着,干了之后替本宫收起来。
芳心应声,连忙走去将那浣花笺小心翼翼捧起,想起来,殿下已经许久未叫她晾过纸了。
先前几回,墨迹还未干,厉青凝便草草将纸叠了起来,还塞到了一沓空白的宣纸下,似是纸上写的东西不能给她看一般。
可有何不能看的,抄的不是书上的内容么。
芳心着实不解,捧起那纸后,转身就到了院子里。
不过片刻,厉青凝正想再抄一页的时候,院子里晾纸的芳心匆匆进门,将手挡在了嘴边,低声道:殿下,元正殿外的宫人传讯而来,说是一位与二皇子同行的大人回来了。
厉青凝闻声便放下了笔,蹙眉道:可认得是谁。
芳心低声道:是那位姓范的副将。
厉青凝微微颔首,淡淡道:若是二皇子当真殒了命,想必陛下就要动两大宗的主意了。
她放下狼毫,缓缓站起身,跨过了门槛往屋外去。
芳心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便立即跟了上去,却见厉青凝站在院子中,负手往天穹上看着。
虽然大雨已过,可现下天色依旧阴沉沉的,似隔了浓雾一般,已看不见煜熠曦景。
厉青凝背着手往天上看了许久,凤眼忽然微眯,眸中冷光一现。
芳心站在其后,只见厉青凝抬手往天上指去。
厉青凝淡淡道:御剑而行,必会留下痕迹。
芳心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了天穹上的浓云似被划了一道般,那细白的痕迹着实突兀。
两日未传出消息的天师台,在厉载誉派人将信送去后,近傍晚时,竟又派了小童进宫。
这一回,那小童乘着马车并未及时行至宫门,只因那车轮子忽然坏了。
马车一跛,坐在车厢里的小童险些没坐稳,那金盘里的卦珠险些滚了出去,幸而有锦布覆在上边。
小童惊魂未定,暗暗掀起了锦布的一角,悄悄望了一眼金盘上躺着的听涛珠。
那听涛珠在锦布上散着黯淡的光,珠子里遍布裂纹,似随时要碎成齑粉一般。
见听涛珠无恙,小童才长舒了一口气,将那金盘使劲往怀里按着,不敢再让这金盘出事了。
他坐直了身,扬声问道:老伯,怎么了?
外边的车夫连忙道:仙童,车轮子的木辐断了。
这该如何是好。小童着急问道。
外边传来声音道:仙童且稍等片刻,老夫我这就下去瞧瞧。
小童愣了一下,又想这送卦珠的事耽搁不得,当即就想开口让那车夫别看了,他走着去兴许还比马车要快。
怎料,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只素白的手忽然捂了过来。
他僵着身回头,这才发觉身侧竟多了一个人。
这人来无影,又无声,若非忽然伸出手来,他定不知身侧多了个人。
侧过头时,只见身侧那女子穿着一袭红裳,半张脸覆着珠帘,一双眼带着笑意,似比云水还要娇柔。
再看那捂住他嘴的手,竟白得比皎月更甚,整个人似是毫无血色一般,好似易碎的白瓷和脂玉。
他呜呜出声,可惜被捂住了嘴,连一句通顺的话也说不出来。
双眼往下一低,又见身侧那女子的怀里竟伏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这样的相貌,怀里又抱着兔子,真真像极了月仙,可惜月仙不着红衣,也不会像她那般眯起眼时,眸光狡黠又似带凶戾。
鲜钰捂着那小童的嘴,抬起了抚着怀中白兔的中,伸出了一根食指隔着珠帘抵在了唇上。
她低着声道:不许喊。
恋耽美